事實證明，勾心鬥角、朝不保夕的日子最是耗費人的精神。</p>
這些平日裏謹小慎微，唯唯諾諾的宮廷太監，一旦放出去做事，就爆發出了十倍的神采，一個個好比鄭和附體，爆發出了十二分的幹勁。</p>
剛成立的皇家書局，如今隻有造紙司一個部門，卻是燈火通明，日夜不休，進進出出的太監們一個個昂首闊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兵部召集戰事準備。</p>
“很難想象，這些昂首闊步的人，是太監啊。朕原本以為他們隻會卑躬屈膝。”李亨坐在房簷上，賀禮的法術遮掩了身形，沒有人可以看見他們，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自己想要觀察的每一處地方、每一個人。</p>
“你覺得人最寶貴的是什麽？</p>
上古之時，人生於野地之中，論壯碩不如牛馬，論爪牙不如虎豹，論繁殖不如雞兔。</p>
如何能夠崛起而成為天地之主角？</p>
是智慧人發揮自己的智慧造房屋，造工具，造金器，追狼殺虎，改造自然。</p>
但是有一點，人隻有活的堂堂正正的時候，才能發揮自己的智慧。”</p>
李亨聽賀禮如此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p>
賀禮繼續說道：“你看這太監原本在宮廷之中朝不保夕，上麵有大太監壓榨，有皇帝皇妃一言可決其生死，性命不在自己手中，又談何尊嚴，談什麽創造呢？</p>
他們日日忙碌，換洗衣裳，修剪花園，吃的是冷飯，遭的是鞭打，他們畏懼皇家，卻不尊重。</p>
為什麽？因為皇家沒有給予他們一絲一毫，相反卻從他們身上榨取了所有。</p>
一個被榨幹了的人，一個被截取了前途命運的人，一個時時刻刻麵臨死亡威脅的人，隻是行屍走肉罷了。”</p>
賀禮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心中不由得想到，縱然在自己的原世界之中，那些奔波勞碌的底層人民，被彩禮房貸醫療壓垮的那些人，又何嚐不是另一種太監呢？</p>
李亨好奇地問道：“常言說，十室之內必有忠信，太監之中也不乏有權有勢生活滋潤者，難道他們不能貢獻智慧嗎？”</p>
賀禮回答：“蚊子以吸血生存，給它更多的血，它隻會變成大蚊子，難道能變成人嗎？</p>
再說了，有權有勢的太監也是奴才，何曾受到過人的待遇？他們受到的是皇家的打罵，然後再把這份打罵的屈辱和痛苦10倍的傳給下麵的小太監。</p>
仇恨就這樣擴散積累，總有一天，這些太監裏會出現一個強悍的人物，廢立皇帝，你信嗎？”</p>
李亨看著賀禮似笑非笑的表情，打了一個冷戰，他心裏知道賀禮並不會無的放矢。賀禮說的，很有可能就是一角未來。</p>
“怪不得，我遵循仙師的意思下旨之後，聲明隻要被選中進入皇家書局就不會有皮肉之刑罰，就有這麽多人爭先恐後的報名。看來，我雖然並不鞭打他們，但是他們受到的鞭打不少啊！”李亨感歎道。</p>
“因為你把刑罰之權收在了自己手中，縱然是踹人一腳的權利，也需得到你來批準。</p>
這就使得人心安定。</p>
畢竟沒有人會害怕皇帝的刑罰，因為他們知道，縱然皇帝有生殺欲奪之權，卻不會濫殺無辜。</p>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正是如此。一個國家若要崩潰滅亡，首先就是基層腐爛。</p>
這皇宮大內也好比天下，作威作福者少，受欺負的永遠是底層大眾。隻要你不給那些作威作福之人為所欲為的權力，那麽你就是當之無愧的明君。”</p>
“原來做一個明君就這麽簡單？”</p>
“沒錯，就這麽簡單。”</p>
“水能載舟，水能載舟，我以前聽這句話不下千百遍，如今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李亨細細咀嚼剛才的對話，若有所思的說道：</p>
“民為水也，君為舟。為什麽隻說民和軍而不說官員呢？原來太宗皇帝之所以這麽說，還有一層意思就是皇帝要和民站在一起。</p>
民眾要依靠皇帝才能獲得生存的權利和尊嚴，皇帝也要依靠民眾，才能擺脫世家、官員的蒙蔽。”</p>
賀禮伸手一指，底下忙碌的太監們：“是啊，他們就是你的民眾，但是你以往去根本沒有正眼看過他們一絲一毫。</p>
你要知道，民眾不是鄉紳地主，不是官員讀書人，而是千千萬萬的農民、工匠、奴仆、太監。</p>
你若是連人民的定義就弄錯了，那麽看再多的紅寶書也無濟於事。”</p>
李亨重重點頭：“沒錯，我以往讀的書是讀書人寫的，教導我的人，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讀書人。</p>
縱然讀到了孟子的話，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也下意識的覺得隻有那些我看得到的人、衣冠楚楚的人、能跟我講話談論的人，才是民。</p>
從沒想到，那些唯唯諾諾的、低頭不敢喘氣的，好比草木一般的奴仆太監，也是民。”</p>
賀禮問道：“如今你看到了這些低賤之民，你覺得他們比你以往重視的那些高上之民如何？”</p>
李亨悠悠地說道：“那一年我19歲還是太子的時候，銳意改革，想要做出一些事來。我在道觀之中就有一群誌同道合的人秘密集會，就曾經商議過這個造紙的問題。</p>
李必比我還年輕，他是天縱之才，就說過造紙的好處。</p>
我覺得可以嚐試，讓他們放手去做，但是最終誰也沒有改良出來如此好的紙張。”</p>
李亨指著下麵經過的一個太監，他手中捧的一摞雪白的宣紙。</p>
賀禮伸手，就無聲無息的飛過來一張落在李亨手裏。</p>
李亨摸索著那厚重緊實的質感：“就是這些太監和工匠，裏麵沒有一個官員、沒有一個管事，他們一起討論製作，短短半個月時間製成了幾十種紙，一種比一種好！”</p>
“那麽陛下得出了什麽結論呢？”賀禮笑著問道。</p>
“官員離了百姓不一定能活，但是百姓離開官員，卻會活得更好！”</p>
李亨在房簷之上站起來，雙手打開如同擁抱天地，大聲喊到：</p>
“今日朕才知道，這天下是民眾的天下，智慧不在官員和讀書人的手裏，而在勞苦大眾之中！”</p>
－－－－－－題外話－－－－－－</p>
感謝董鎔瑋、郭成、ZB等大佬的票票！還有一直支持我的書友，你們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動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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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夠崛起而成為天地之主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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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點，人隻有活的堂堂正正的時候，才能發揮自己的智慧。”</p>
李亨聽賀禮如此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p>
賀禮繼續說道：“你看這太監原本在宮廷之中朝不保夕，上麵有大太監壓榨，有皇帝皇妃一言可決其生死，性命不在自己手中，又談何尊嚴，談什麽創造呢？</p>
他們日日忙碌，換洗衣裳，修剪花園，吃的是冷飯，遭的是鞭打，他們畏懼皇家，卻不尊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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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看著賀禮似笑非笑的表情，打了一個冷戰，他心裏知道賀禮並不會無的放矢。賀禮說的，很有可能就是一角未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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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沒有人會害怕皇帝的刑罰，因為他們知道，縱然皇帝有生殺欲奪之權，卻不會濫殺無辜。</p>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正是如此。一個國家若要崩潰滅亡，首先就是基層腐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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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為水也，君為舟。為什麽隻說民和軍而不說官員呢？原來太宗皇帝之所以這麽說，還有一層意思就是皇帝要和民站在一起。</p>
民眾要依靠皇帝才能獲得生存的權利和尊嚴，皇帝也要依靠民眾，才能擺脫世家、官員的蒙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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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讀到了孟子的話，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也下意識的覺得隻有那些我看得到的人、衣冠楚楚的人、能跟我講話談論的人，才是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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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必比我還年輕，他是天縱之才，就說過造紙的好處。</p>
我覺得可以嚐試，讓他們放手去做，但是最終誰也沒有改良出來如此好的紙張。”</p>
李亨指著下麵經過的一個太監，他手中捧的一摞雪白的宣紙。</p>
賀禮伸手，就無聲無息的飛過來一張落在李亨手裏。</p>
李亨摸索著那厚重緊實的質感：“就是這些太監和工匠，裏麵沒有一個官員、沒有一個管事，他們一起討論製作，短短半個月時間製成了幾十種紙，一種比一種好！”</p>
“那麽陛下得出了什麽結論呢？”賀禮笑著問道。</p>
“官員離了百姓不一定能活，但是百姓離開官員，卻會活得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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