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頑石。


    因香火啟靈,受仙人點化,立於此世七千八百元會。今隨王母啟程,不知何時能歸。


    後來者,願勿忘本,吾等受恩於昆侖,亦當為昆侖開路。


    ——陸吾”


    一個指拇大小的小人站在石碑前,看著這段字,慢慢學道:“吾本河流……不對,我隻是河流中滴水,隻能稱作流水吧……可是流水也太。”


    指拇小人想到這,轉過頭,朝著一旁高聳入雲的古鬆問道:“落花,落花。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麽說?”


    一片樹葉從古鬆上緩緩飄落,在指拇小人旁變化成一樣大小的小人。


    這個小人就是落花了。


    落花看著身旁的小人笑道:“你本名就是流水了,為何你卻不願承認。”


    麵笑心未笑。落花看著一旁的流水,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落花本是古鬆上一片樹葉,掉落在石碑處,不知多少年月,竟生出了靈性。


    流水乃是古鬆下溪水中的一滴水珠,因一次事故也生了靈性。


    流水每日,日出從溪水中上岸,在昆侖墟內盡情撒歡,日落回歸溪水,隨溪水流動。


    昆侖墟,是落花對這裏的稱呼。石碑上稱這裏是昆侖,但除了古鬆與鬆溪溪水外,皆是斷壁殘垣,遂稱昆侖墟。


    流水聽後搖了搖頭:“這不是我的名字,很熟悉但不是我的名字。”


    落花歎了口氣,默默走到石碑處。


    石碑是落花看到過的唯一完整的建築,也是幫他啟靈的存在。


    不過說起來,建築這種信息…誒!


    落花看著身旁又開始爬樹的流水,感慨萬千。


    以前的他和流水沒什麽區別,日出降落在石碑處,沐浴日光,日落就回返樹上。


    一年四季,年年歲歲,皆是如此。


    可惜在某次日食時,一道虹光出現在這,落花被虹光射中,腦海裏多了很多信息。


    流水也被虹光擦過,從一滴水變成有了靈智的精怪。


    應該是精怪吧?信息裏說: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所以他們應該屬於精怪。


    那時的落花還叫落葉,流水還沒有名字。他們一個新生,一個剛懂得了很多知識。


    落葉不想嚐試信息裏麵所講的孤獨,就開始與新生的精怪一起玩耍,並給精怪起了一個名字:流水。


    可惜第二天,等流水從溪水中出來,卻還是新生兒的模樣。


    那天的落葉額外生氣,一天都沒有理流水,流水也沒有理落葉,自顧自的瘋了一天。


    第三天,落葉本以為流水會來找他,可流水如同昨日,自顧自的瘋著,氣的落葉在古鬆上不停跺腳。


    七日後,落葉發現了問題所在。


    流水的記憶隻有一天。


    他就像信息裏所說的蜉蝣一樣,朝生暮死。


    不過流水不會死亡,他隻會忘記自己經曆過什麽,永遠是那個第一次見麵的新生兒。


    落葉也試過不讓流水日落後回歸溪水,可惜沒意義。就算不回歸,流水依然會忘記一切,而且夜晚未回歸溪水的流水,過的很痛苦。


    無法改變,就隻能習慣。


    習慣著落葉改名落花,流水卻依然還是最初的那個流水。


    不過一個月前,流水也變了。記憶還是會消失,但流水卻出現了一點狀況。


    他可以反感流水這個名字,開始拒絕這個名字,但是記憶,依然會消失。


    想到這裏,落花看著天真無邪的流水,眼裏充滿了無奈。


    日落時分,落花看著流水再次在溪水邊向他揮手告別,心裏突然有點煩躁。


    注視著流水融入溪水,落花跳上古鬆,爬到第三層開著這一片的斷壁殘垣,靜靜發呆。


    這一夜,落花睡得很不安穩,總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連續醒來三次後,落花幹脆坐在鬆葉上看夜空。


    天剛破曉,一個聲音在古鬆下響起。


    “落花,落花。”


    落花心裏一驚,是誰?難不成這裏闖入其他人了?


    連忙低頭查看,卻發現古鬆下隻有一個小人,貌似是流水。


    可是現在還未到日出,流水怎麽會出來,而且他怎麽會記得我?


    落花慢慢的飄下,飄落到流水旁邊。


    真的是流水,不過這流水看上去少了純真,反而讓人感覺很陰沉。


    就在落花觀察的時候,流水突然出聲:“落葉。”


    什麽!落花的眼睛直接瞪大,想說話卻被流水捂住嘴巴,就這樣愣愣的看著流水。


    流水看著落花驚訝的表情笑了,瞬間落花感覺世界都變了。想說話可惜嘴依然被流水捂著,落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流水。


    “落葉,不,落花。”流水笑著說道,落花麻木的點了點頭。


    “落花,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離開這裏好好活著。帶著我的那份期盼好好活著。”說完鬆開了落花的嘴。


    落花被流水的話語驚著了,還沒問話,就看到古鬆下的溪水突然浮起。


    然後慢慢的形成一麵玄色小旗,飄在流水上方。突然流水也開始變大,慢慢變成信息裏講訴的人。


    最後,小旗裹著變成人類大小的流水衝上了天,隻餘下三個字在落花耳邊輕聲盤旋:“別忘了。”


    落花怔怔的望著天空,一滴淚慢慢從眼角低落在地,然後兩滴、三滴……


    天空無征兆的下起了暴雨,落花身後的古鬆與石碑同時發光。


    石碑跟隨流水的腳步衝上了天空,古鬆則化為綠光包裹著暈迷的落花飛出廢墟。


    等到塵埃落定,廢墟已成湖泊。


    古鬆化作的綠光帶著暈迷的落花來到一處山峰。


    等落花落在地上,綠光射向了落花腦海,與此同時落花的身體開始變大,變到人類孩童束發年歲模樣。


    第二天晌午,天空下起了小雨。


    雨水把落花喚醒,落花慢慢起身,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默默閉上眼睛,在雨水中躺下。


    過了一會,恍惚聽到一聲輕微的:“流水。”


    天地間隻有雨滴落地的聲音,落花閉著眼,感受著雨滴落在身上的觸感,慢慢睡去。


    三天後,一輛馬車經過這裏,車主撿起躺在草地中的落花,慢慢向東方駛去。


    至於相反方向,則有人發現以往占據一半山脈的遺跡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占據了一半山脈的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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