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一落,另兩個下下資質的子弟已然先行開口:“徐子留、徐子棋願去伺候眾位東邊院子的貴人,煩請管事幫忙安排。”


    黃臉青年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口中卻是答應道:“無妨,我這裏有一把簽條,上書正需要仆人的眾子弟名諱,你等自行抽取罷。”


    那兩個子弟欣喜若狂,連忙捧著黃臉青年遞來的一個木筒,到一邊仔細挑選簽條去了。


    黃臉青年才又看向徐子青:“這位子弟方才沒有說話,想是有別的選擇。”


    徐子青低下頭,誠惶誠恐道:“徐子青本事不濟,願去做一些雜務,為宗族分憂……”


    唉,這個更是沒有進取心。黃臉青年隻好遞過去一本黃皮冊子,說道:“這裏麵記述的正是我宗家需人做雜務的所在,你自己去選一項罷。”


    徐子青道過謝,拿去認真翻看起來。


    為何黃臉青年如此惋惜?實在是因為宗家給下下資質子弟的三種選擇,都是有講究的。


    其中有一方麵固然是因著內堂要人打理、自家人更加可靠,另一方麵,也是看這些下下資質的人,是否能從旁的方麵,補充資質的不足。


    第一項選擇便是最考驗人的,自行領取任務,看起來雖說艱難,實則每一項任務都從許多處磨礪人,一旦在這期間憑借自身努力熬過來,便是資質差些,也有很多因為心誌堅定而在五十歲前突破煉氣三層。到時候會被直接送入飛鷲山,得到長老指點和靈藥洗滌身心。再往後仙緣平順,也大有可能。


    第二項是伺候人的,可伺候人的活計,哪裏有這麽容易?更何況若是分到脾性不好的人手裏……日子更不好過。選擇這任務的子弟,是有進取心者與貪利者一半一半。若是前者的話,能忍辱負重的到後來未嚐不能成功,可忍不得的淘汰也快。宗家定不會為區區資質差的向資質好的討公道。後者多數能過得不差,可這些人將心思都用在如何討好上,又怎麽能夠認真修行?


    再者忍辱負重成功了的,念及過往難免心中有所怨憤,對宗族的忠心度也低。貪利者本身就是牆頭草,也不會惹人喜歡。


    因此做了這第二選擇的,其實是宗家最不喜歡的一批人。


    第三項是雜務,選擇它的人,多半是膽子小、得過且過,也就是黃臉青年說的沒有進取心。不過這種人成就極其有限,但偏偏宗族中,最值得相信的也是這批人,因為他們不敢脫離現狀,人也老實,能為宗族多多奉獻。所以宗家雖然惋惜他們浪費了那本來就微末的仙緣,但卻也離不得這批人的存在。


    黃臉青年沒想多久,那邊先挑的兩人已經選好。黃臉青年問過他們選擇的人後,就將去那些子弟具體住址的路線告訴兩人。兩人道過謝,便快步離開此處。


    那邊徐子青翻看黃皮冊子,挑選得十分謹慎。


    誠然徐子青正是一個隨遇而安之人,但卻並非是膽小懦弱。隻是他早先對仙緣之事便沒有念想,到了宗家以後又覺得內裏詭譎萬分,以他的性子,自然不願意去趟這渾水。


    徐子青進內堂時,已然對觀望到此處有良田萬頃,更有果園花園藥園,風景甚是美妙。若是選了雜務,想必也有與其相關之事,他便選擇其一,遠遠地去度日,應當與曾經在徐家村時沒有太大不同。


    果不其然,在翻過一遍黃皮冊子後,徐子青找見了自己所想之事。有三件還算符合他的心意。


    其一乃是在果園伺弄果木,需要每日澆水撒肥,除草除蟲,修枝剪木……不過做同樣事之人有數十個之多,都歸一位洪管事管理。


    其二是在靈田裏做事,要犁地翻土,播種插秧,與徐子青曾見鄉間種地沒有太大不同。人數也是很多,都歸一位趙管事管理。


    其三則是在百草園做事,需要伺弄花草,精心打理,麵麵俱到。且做雜事的隻有一人,歸一位賀管事管理。


    徐子青仔細對比三項雜務,終是選擇了第三種。他前世困於房中,除了親人輪流陪伴,就隻有一些花草片刻不離,能被他照料一二。現在想來頗有親切感,且百草園地點偏僻,實在很是合宜。


    於是他便將冊子翻到第八十七頁,交予黃臉青年,說道:“徐子青願去百草園做雜務。”


    黃臉青年見了,也不多說,就直接告知了百草園所在。待徐子青道謝後離去,他的臉上才露出些複雜的神色來。


    這百草園之事看來是好,可卻是那賀老頭的地盤兒。那老頭性子古怪之極,之前也有好些子弟選了這看來不錯的差事,卻紛紛沒待上幾天就被老頭逐了出來。也不知這回這一位,又能堅持多久?


    黃臉青年的不看好,徐子青一無所知。他不過是按照青年指點,一路走了有半個時辰,才終於到了一處園子外麵。


    門沒鎖,隻是徐子青向前走時,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了外麵。而後裏頭罵罵咧咧走出一個人來,扯著嗓子罵道:“哪個蠢貨在這裏動我的禁製?用靈牌不會麽!”


    徐子青一窒,想起是自己不對。他在凡塵俗世裏活慣了,還沒有身處修士世界的自覺,故而忘記了,這看似沒有鎖的大門,實則防範無比嚴密。


    於是便將之前黃臉青年給他的一塊木牌拿起,小心地往前方虛空處送去。隻見一片白芒閃過,他再嚐試著走進,就沒有了絲毫的阻礙。


    才走了三五步,就見到迎麵而來的一個老頭兒。嘴裏抽著旱煙,腳下踏著草鞋,身上的衣著也很是破舊,徐子青自打走進宗家來,便沒見過這樣不齊整的人物。他就是賀管事?


    那老頭兒見到徐子青,“吧嗒吧嗒”地抽了口煙,吐出來:“新來的雜役?”


    是新來的子弟,做的的確是雜役的活兒,這般稱呼倒也沒錯。徐子青見賀老頭年紀大,自然更加恭敬容讓,便微微躬身行禮,溫言道:“徐子青見過管事。”


    賀老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上下掃了徐子青一眼,說道:“到我這裏做事可不輕鬆,若吃不了苦,莫怪我踢你出去。”


    沒否認這稱呼,看來的確是那位賀管事了。徐子青快步跟上,他既然要在這裏做,自當盡心盡力。再者若能與花草相伴,便是辛苦些,也是甘之如飴的。


    越是往園中走,就越是能感覺到空氣變得極其澄澈。徐子青忍不住深吸一口,便覺得異香撲鼻,整個肺腑都舒暢起來。


    他當然不可能知道,在他如今投生的這個世界中,天地之間充盈的是一種名為“靈氣”的東西,比曾經呼吸到的氧氣更輕盈,甚至能洗滌身心。修士之所以能夠修行,也全是倚靠著它。


    這百草園其實就是藥園,專為徐氏宗家培育靈草的,故而裏麵的靈氣格外充足,他從外麵驟然進來,自是享受不已。


    園中的布置卻不是和外麵一樣處處大氣而不失精細,而是顯得十分自然。一花一草、一土一石,全都沒有刀削斧鑿的痕跡。


    隻見走過一片土路,就見到一條清澈的水流直通遠方。水流兩邊被矮小的石欄圍了好些花圃似的小塊靈田,每一處中,都有綠影朦朧、纖草萋萋。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能見到一排茅屋,前麵的幾間或垂掛著農物、或擺著工具、或放著曬藥大簸箕的藥架子,都有住人的痕跡。而唯獨隻有一間更小些的,在最外側,外麵卻沒什麽東西。


    走到那排茅屋前,賀老頭煙管抬起,指了指最小的那間,說道:“你住那裏麵,床褥都有。”


    徐子青點點頭:“是。”


    賀老頭見他聽話,轉過身來:“我這裏種的靈草,都不是你這種毛娃子能隨便動的。”他說著晃悠悠地回到屋裏,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幾本厚厚的大部頭,甩手扔給了老實等待的徐子青,“把它們先看下來記牢。”


    徐子青吃力地接過,他現在身子比前世好了不少,力氣也不賴,可接過這些書來,才發現竟是意料之外的沉重。他還是點頭:“我知道了,賀管事。”


    稍稍低頭看一眼頁麵,就見到最上麵一本是《靈草圖鑒》,想必是教導他辨認靈草的。在這百草園裏做事,還真不能缺了它。那賀老頭要求是嚴厲了些,可歸根到底也是為他著想,徐子青自然是心懷感激的。


    見他如此順從,賀老頭倒對徐子青高看了幾分。他雖說是公認的古怪性子,可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之前來的那些子弟,在他們各自的分家也是眼高於頂的,見他平時穿著破舊,一照麵就對他露出輕蔑之情。這已是心性不佳。而後再吩咐其先背熟靈草種類,又都是不情不願,隻想先要他教導法訣,如此憊懶不踏實做事之人,讓他怎能不怒!


    這新來的小子看著瘦瘦弱弱,連幾本藥書都不能接穩,可是不驕不躁,也願意認真做事。在賀老頭看來,就算是基本合格了。若日後觀其所為皆是真心實意,他自然會傳下法訣,到時候,新來的小子才能真正成為百草園的長駐“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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