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前輩要去做什麽?”便有眼見的瞅見徐紫楓身形,立時驚問道。


    又有人靈機一動,跟著叫道:“徐前輩想是尋到破綻了,我等快隨之而去,定能破這困局!”


    頓時眾人語聲紛亂,殺蝶時更用了氣力,但隻要有些空當,便往洞穴深處隨徐紫楓背影而去。那些個灰蝶竟也是跟著他們,頓時浩浩蕩蕩那一群修士、一片蝴蝶,都往裏頭去了。


    七彩幻蝶看來確是在守著洞中之物,如今不再與旁的修士戀戰,不多時便走空了。其餘修士僥幸逃脫,自然也蹂身跟上。倒是賀老頭沒了那些灰蝶的束縛,停了下來,轉身回到徐子青身畔。


    賀老頭見煙槍下並非隻有徐子青一人,不由略皺眉頭:“小子,這是哪個?”


    魏情不待徐子青開口,先拱手道:“晚輩魏家五郎魏情,見過前輩。”他知這邋遢老頭兒修為更勝自己數重,對自個有沒好感,便不在這裏討嫌,告辭離去。


    徐子青這才解釋:“魏公子救過晚輩一命,方才他遭逢磨難,晚輩也不能袖手旁觀。”


    賀老頭神色稍霽,他素來知道這徐子青心腸頗軟,不過恰也是這般,足見他人品方正。雖說修仙之人中忘恩負義者甚多,不過魏家嫡係家教不錯,也不必過分介意。便說道:“如此也罷。你與我往裏麵去。”


    徐子青見賀老頭並不責怪,心裏歡喜,立時答道:“是。”


    兩人便也快速往洞穴深處飛掠。這洞裏石道極長,且曲曲直直,十分狹窄。而越是往裏頭行去,地麵上便落下了越多蝶屍,亦有道道法術痕跡。兩邊更有許多枯骨堆積,想來是從前為七彩幻蝶所害之人遺留,徐子青見到,心裏便有些惻隱。可憐了這些修士,多年尋求升仙之道,卻遭厄運,而死於非命。


    不多時,路途漸寬,豁然開朗。然而視線之前灰蝶彌補,鋪天蓋地,很不尋常。眾修士集結一堂,仍與灰蝶戰個不休。


    然則徐子青所注視的卻並非那些個灰頭土臉的修士,而是正與一物對峙的築基者徐紫楓。


    且說這洞穴比之外麵那處還要大上幾分,隻是內裏熱氣滾滾,蒸得人頭暈目眩,幾欲發昏。那些子蝶也像是討到了什麽便宜,氣勢大漲,撕咬起來格外賣力。


    而洞穴格局也頗不平常,外頭些猶如一個大肚兒的瓶子,山壁石穴盡皆都是圓弧之狀,邊邊角角貼上無數蝶影。而裏頭些卻有一個石台,很是廣大,石台上更有一個石壇,壇中有土,土上長了一株植物,植物通體碧綠,如玉剔透,湛然有光。


    而那植株上結了一枚果子,足有拳頭大小,沉甸甸的要壓彎了莖幹。這果子上更有一種凜冽火氣傳來,帶著沁人熱香,真燙得人要給燒化了!


    便是徐子青距離植株如此遙遠,也能感覺到其上傳來的濃鬱靈力,為火屬,品相極佳,看其形態,顯然正要成熟。


    徐子青更認得,此物名叫“赤炎果”,有提純靈根之效。


    又說何謂提純?


    須知這世上人如恒河沙數,數之不絕,而其中有靈根者,百不存一。而生得靈根之人,四、五雜靈根甚重,再往上三靈根雙靈根……越是資質絕佳,越是稀少無比。而能被稱之為天縱奇才的單靈根者,千年難得一見。


    這赤炎果的功效,便是去蕪存菁。


    若打一個比方,假使有一尚未入門的修士,他乃是土火雙靈根,那當他服下赤炎果後,就能將土靈根剝除,隻留下那剩下的火靈根。霎時間,資質便由普通天才變作了絕世天才!而若有三靈根,也將剝除掉其中一條,剩下兩條……由此可知,但隻要是吃了這果子的,資質立刻上升一等,仙途也更加平坦,可謂神物!


    隻有一點,那服下此果的修士必然要是尚未紮下靈源之人,才有奇效。可這也無妨,隻要這些個世家得到此果,帶回族去,選擇一個擁有多靈根含火靈根的稚子,莫說是造就一個雙靈根的傳人,便是單靈根,也未嚐沒有可能!


    這般大的誘惑,讓人怎能不趨之若鶩?


    果不其然,這許多的修士,在嗅到那赤炎果熱香之後,也紛紛露出了貪婪之色。


    然而既是天地生成的異果,自然也有靈物保護。這赤炎果長在七彩幻蝶的巢穴裏,也該是七彩幻蝶所有。


    或有人說,七彩幻蝶主掌幻境,赤炎果乃是為修士所用,它又何苦這般死死把持,反倒是讓子子孫孫死了好大一片?


    其實此言差矣。


    七彩幻蝶乃是妖獸,能做幻境,但本身屬性卻仍然屬火。而它身上落下的鱗粉有腐蝕的作用,但帶上的也是熱毒。


    若是母蝶吃下這赤炎果,固然沒有什麽提純靈根的效果,可卻能修為大漲,乃至更進一個階位了。


    因而徐紫楓所麵對的龐然大物,就是七彩幻蝶之母蝶。它翅膀展開足有五六尺長,觸角能伸縮,翅膀鋒利有毒,尾上有毒鉤。但平時很溫順,全靠子蝶保護。


    可現在這一隻母蝶,卻顯得很是狂躁。


    那兩條長長的觸須以一種奇特的韻律上下擺動,劃出道道聲響,猶如長鞭破空,聲勢淩人。而它身後尾鉤卻朝上彎起,尖端烏黑,兩片翅膀扇動時更傳來甜香陣陣,顯然毒性驚人。


    這母蝶懸空浮在石台前方,將整個赤炎果掩蔽在後,兩隻複眼一瞬不瞬,帶著腥冷的殺意,直視徐紫楓!


    徐紫楓也不曾小看這隻母蝶,他手擎長劍,劍尖有尺許長的白光吞吐,正是劍氣凝形之兆。


    忽然間,母蝶尾鉤驟然翹起,突然拉伸,便如同一條甩鞭,挾著厲風倒往徐紫楓頂門刺來!如若突入,必然是腦漿迸碎!


    徐紫楓卻身形微晃,也不知如何躲閃了那毒鉤,反手揚劍,劍氣正與毒鉤相交,霎時間發出“嗤”一聲響!劍氣短了一厘,而毒鉤卻給反震回去。那母蝶張口,發出無形音波,仿若實質。而徐紫楓更再度將長劍擊出,“噌噌”幾下後,那音波便不能有絲毫侵犯他身。


    母蝶更顯凶戾,眼見尾鉤破損,竟撲身而下,要以蝶翼削去徐紫楓頭顱。徐紫楓側身避讓,長劍更舞得風聲雷動。


    正此時,忽有人驚道:“快看母蝶腹部!”


    就有人立刻一麵抵擋子蝶,一麵看去。果不其然,在母蝶尾部顫抖,竟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那處鑽出!


    賀老頭也是一驚:“母蝶產卵!”


    徐子青問道:“賀管事,難道有什麽不妥?”


    賀老頭便深吸口氣,說道:“母蝶素來溫馴,唯獨在產卵之時變得性情暴烈。而如今它尋到這一株赤炎果,必是想將卵產於此物之上。到時子蝶破卵而出,以赤炎果為食,定然威力非常。此時想要從它口中奪取赤炎果,它如何忍得!”


    徐子青聽完,也頗覺擔憂。


    那母蝶毒性極強,便是他這修為不濟之人,亦能看出徐紫楓長劍上劍氣漸被侵蝕,點點縮短。若是再多過一會,劍氣腐蝕殆盡,那一柄劍形法器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隻是這徐子青瞧了出來,旁人又怎會瞧不出來?


    徐紫楓身法雖說還算流暢,可劍氣變短也是眾所能見。如若他折損在這裏,餘下之人便更未必能在母蝶口下討了好去。


    便是孟宛衾先放下她護持的族人,紅綾亂舞,掃出一片空當。而後那綾布驟然抽長,如同一條繩鞭,直直穿過徐紫楓身側,打向母蝶複眼之處!


    母蝶正與徐紫楓周旋,這時吃痛,雙翅用力飛舞。頓時徐紫楓挨了一下,胸口也哽住了一口悶血。


    徐紫楓被打退,倒也正好。他的劍氣被毀損大半,恰可略作休整,也以免繼續與母蝶膠著。孟宛衾卻因傷了母蝶複眼,而被其暴怒之下困在當中,不得解脫。


    她一麵將紅綾張揚在周身亂舞,激起道道靈力,一麵卻大聲叱道:“田道友,還不快來相助!”


    田濤自然不喜這女子將他頤指氣使,可也明白並非爭執之時。眼見徐紫楓正重新凝聚劍氣,便縱身躍入,取出一柄靈光閃爍的法器,似鐧非鐧、似刀非刀,很是古怪。不過此物威力不凡,當他加入進去,孟宛衾霎時便能挪出手來,與田濤一遠攻、一近戰,牢牢地把母蝶籠罩在方圓之內。


    徐紫楓重又凝出一道劍氣,這回他像是下了狠心,竟將劍氣激得有兩寸長短,吞吐不定,劍勢駭人。母蝶被三人圍攻,才方有些膽怯之意,雖仍是暴怒交加,動作上卻收斂不少,甚至竟有些畏縮之態。


    這便是為母則強,為子嗣計可瘋狂殺人,卻也會在有性命之危時,因還未出生的後代而清醒過來。


    隻是母蝶便有畏懼,這三名築基者可並非心慈手軟之人。眼見母蝶示弱,三人更銳意進取,便一齊出手,孟宛衾紅綾綁住母蝶雙翼,田濤奇兵刺入母蝶心腹,徐紫楓劍氣削去母蝶頭顱。


    可憐這母蝶一片慈母心,卻在轉瞬間性命不保。


    母蝶一死,眾子蝶紛紛落下,全都猝死在地。方才還那般驚險之相,竟在這疏忽間化為烏有。


    眾修士兀自愣住,那三名築基者卻同時出手,都往石台撲去。


    徐紫楓腳踏長劍,劍氣噴吐,速度最快,一把將赤炎果摘下,放入儲物袋中。同時又一個急轉,把另兩名築基者義憤之擊全數躲過。


    另兩人慢了一步,故而失手,孟宛衾恨恨跺腳,田濤卻眸光陰沉,他像四處望了一望,身上厲芒一閃,下一瞬,已然出現在徐家族人集聚的所在。而他的掌中,也正捏著一人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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