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兩個女子相對而立,之間相隔百丈之遠,周身真元震蕩,靈氣翻滾,正是把這一片地域之中都攪得天翻地覆。


    左邊女子一身素雅,神色冷肅,出塵脫俗;右邊的則鬢發如雲,神色慵懶,看著極為嫵媚動人。


    這當真是一人如仙子,一人如魔女,雖壁壘分明,氣勢卻不相上下。


    沐無心此時心裏恨極,她原本隻以為素女一派心有不甘,想要在這仙果會上暗暗將玉女一派聯姻之事攪黃罷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餘儂情竟是視仙莊如無物,生生讓弟子引入邪魔道的魔頭來,掀起了這一場腥風血雨!


    她是何等見識,自然曉得若要將魔頭與魔種融合得天衣無縫,至少也要有幾百上千年的工夫,這便也是說明,餘儂情在千年以前,就已然策劃今日之事!


    再說方才,沐無心分賜婆娑果後,莊內許多長老都或是在外頭護法,或是在虛空裂縫裏看護,其實都是要維護仙莊名譽。


    不想那些男女正是彼此要溝通情意之時,突然有魔氣驚起,跟著素女一派但凡到了此地之人,丹田裏都放出了金丹、甚至元嬰的魔頭來。


    未及防備之下,神木之外很快血流成河,那些長老也被偷襲、暗殺、掠奪了元嬰,無法再度維護局麵。


    沐無心沒有料到素女一派盡皆反叛,那些素女居然都對同門的玉女下了狠手,一時間沒人援救來客,而即便她想要親自出手,卻給餘儂情牽製了住,根本不能輕易動作。


    如此困局讓沐無心憂憤之極,憤怒中恨不能生吃了對麵之人!


    這一場仙果會沐無心邀請東域諸多門派,可說是但凡有頭有臉的,都派遣來了優秀的弟子。這本身也是眾多宗門對如意仙莊有一份信任。


    隻是卻碰上了預謀已久的餘儂情,那些魔頭掠食了眾多英才俊傑,幾乎便是把許多宗門內的下一代弄了個幾近斷根――眼見下頭那般多有潛力的金丹真人慘死,這沐莊主之心,也在不斷下沉。


    即便如意仙莊僥幸躲過這一劫,那些極出色的弟子死在此處,他們的宗門長輩,也必然會對仙莊生出芥蒂了。


    而一旦有了芥蒂……這偌大的門派,且坐擁至寶,如何還能在修界立足!


    更莫說那些實力略遜、被近身的素女們殺死的玉女弟子,都是仙莊未來的力量,結果殞命在此,真真是讓沐無心心疼得要滴出血來。


    人死得越多,沐無心內心便越發焦灼。


    她見餘儂情如同挑弄一般,在那耍鬧,頓時美目含煞,五指一張,將右手探入了丹田中去,而後,便像是握住了什麽物事般,慢慢向外抽出。


    餘儂情見狀,長眉一挑,又笑了起來:“我的好師姐,你想動用仙器?”


    沐無心眼帶殺氣,語氣鏗鏘:“今日我如意仙莊素女一脈與魔頭勾結,欲陷我仙莊不利。我沐無心身為莊主,自當請出仙器,清理門戶!”


    她的聲音很是清冽,霎時傳遍整個仙果園。


    如今情勢已然極壞,她若要讓仙莊留存,便必須表明一個姿態來。


    不論如何,如意仙莊還是玉女當家,她此時就是要把素女驅逐,將玉女一脈摘出,至於能夠挽回多少……就要看她能做到多少了!


    眾多修士,不論正道還是邪魔道,耳中都是捕捉到“仙器”一詞。


    上古之時,倒是有一些仙器留在修界,不過卻隻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與散仙才能使用,且數量極少,威力奇大。


    如今往往隻有那些超級巨頭的大型宗門,方能有個一件兩件作鎮派之用,能保住宗門的根基。


    如意仙莊敢坐擁婆娑神木的倚仗,除了她們莊內代代都有的大乘期強者之外,更多的,正是依靠這仙器了。


    如若不然,哪有這般輕易!


    但仙器既然是鎮派之物,除非到了門派生死存亡之際,往往便極少使出。


    眼下沐無心要祭出仙器,顯然已是認為如意仙莊岌岌可危。


    餘儂情越發“咯咯”地笑了起來:“師姐說得這般正氣凜然,小妹我都禁不住要拍幾下巴掌、喝一聲彩了。隻是……”她話音一轉,好似呢喃般說道,“……隻是師姐原本便是以仙器之能強行將境界提至大乘期,壽元早該盡了,若是使出這仙器來,豈非是要去了?”


    ……什麽!


    這縱橫仙道五千年的如意仙莊莊主,竟然不是真正的大乘期大能?


    聽得此言的修士,俱是難以置信。


    然而下一刻,他們也不及多想,又再度與那群魔頭廝殺起來。


    如今正是你死我活之局,眾人已是鎮定下來,自然意誌恢複堅定,心裏便有什麽疑惑,也不會再度慌亂求解了。


    沐無心冷哼一聲,並不言語,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讓人明白,餘儂情所言不假。她的壽元當真不長,境界也當真沒有達到那個地步。


    同時,虛空劇變,像是被一雙無形之手扭曲起來,好似有強烈的力量在內中不斷撕咬、拉扯,甚至仿佛很快就要割開虛空,爆發出來。


    這正是沐無心與餘儂情不再廢話,已然廝殺起來。


    隻是她們一個手持仙器,一個到底有大乘期的修為,兩人的戰場,必然不能在虛空之外,否則力量餘波不分敵我,不僅如意仙莊將會變成一片廢墟,就是下頭這些正邪修士,也統統要被碾壓,化為肉餅!


    不過她們不能出來,卻未必不能有人進去。


    猛然間,有幾道血影倏然竄起,直往虛空而去,另一邊亦是躍出一個著白色錦袍的男子,卻是緊跟血影,窮追不舍。


    不多時,這數道影子被那扭曲之處吸引,竟然沒入其中,就此消失。


    虛空內鬥得厲害,下方也不遑多讓。


    這些邪魔道的魔頭嗜血成性,每每將他人血肉用作補身之用,故而每殺死一名修仙之人,力量就要大增。與此同時,他們更不怕死,亦對同門沒有悲憫之心,若是有同道被修仙之人所殺,血腥氣味之下,他們反倒越發興奮。


    五陵仙門眾人已然圍在了一處,都是以脊背相靠,以法寶對外,而那五位元嬰則護住外圍,絞殺魔頭,隻將少數放入圈中,被十多個金丹修士一同殺死。


    如此安排,好歹讓他們有喘息時間,不過到底都是年輕的修士,即便潛力再大,也不曾遭逢過這般多的金丹魔頭,更莫說還有元嬰魔頭作祟,真真是感觸至深。尤其不時還能聽見旁人慘叫之聲,再回想之前眾男女修士那般和樂愉悅情景,便更生出了許多兔死狐悲之感。


    那秦長老拳勁不停,每一出手就把魔頭身體打爆,掀起滾滾血浪。


    他以元嬰修為,殺死金丹當真輕鬆,因而也時時關注身後情形,這時神識將眾多弟子一掃而過,忽然問道:“雲冽怎地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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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他一想,心裏也難免擔憂。


    大師兄的確力量極強,可此時這局麵之下,他便再強,也隻是金丹修士,在元嬰老祖麵前,根本不能抵擋。更何況他還要護住一位化元的師弟,豈不是連逃走的機會都沒了?


    秦長老擰住眉頭:“爾等快快尋他蹤跡,這些魔頭,且先交予我等。”


    要說這些同代的天才弟子,都是心高氣傲之輩,他們天資縱橫,自然也有這資本。但也正因為彼此都極自負,便不願被人比了下去。以往他們這些核心弟子之間也算互有勝負,即使排了首位的,也不敢擔保次次如此,彼此之間,相差並不很大。直到半路殺出一個雲冽。


    這雲冽先前因其劍道之故,在底層弟子之間小有名氣,可他們這些頂層的核心弟子,卻並未將他看得如何厲害。


    孰料此人一結丹便是一飛衝天,立時將所有天才壓在身後,一躍成為天龍榜上都不能忽視的存在。


    如此修為,可說將他們盡皆壓製,讓他們那一份自傲之心,就受了許多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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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秦長老出言之後,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就紛紛往那漫天的腥風血雨中搜尋雲冽的下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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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冽神情不動,足下在方寸之地騰挪,劍招如電,一劍便能殺死一尊魔頭。


    徐子青在他身後,眼神警惕,時時留心他師兄的情形,不敢稍有輕忽大意。


    這些金丹期的魔頭化作無數血影,在兩人前方飄忽遊移,迅疾如風,難以捉摸。其身上散發出強烈的血腥之氣,還有那纏繞著的黑色怨氣,都如同夢魘一般,讓人見之而心生畏懼。


    雲冽自然是不畏懼的,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極其簡練,對真元沒有半點浪費,出手更是不會多費一分力氣。


    可他對自己的身體操控再怎樣精細,畢竟也隻是金丹期的修士。


    從最初身上滴血不沾,到現在已然染紅了半件白衣,越來越濃重的殺氣之下,將雲冽映襯得好似一尊殺神一般。


    但是在他令人駭怕的同時,真元的消耗也越來越多了。


    沒有人比徐子青更明白雲冽遇到的壓力,幾十尊的金丹魔頭衝過來,雲冽不止要殺敵,更要保護徐子青,可謂十分艱難。


    他心裏很清楚,這時的情形跟在大比時是不同的。


    這些魔頭不會認輸,也不會因為被打飛就停止攻擊――他們隻會用盡一切辦法,要了你的性命,再掠奪你一身的血肉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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