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媚狐伸舌舔了舔唇,霎時眼中也蒙上了一層血霧:“乖孩子,為父雖被封了金丹,也不是那般好欺負的。”


    胡雪兒正被打得撞在牆上,跟著小腿一蹬,已是再度急衝而回!


    隻是這一次它卻沒能衝到九玄媚狐麵前,而是被徐子青一伸手撈了住,將它的舉動遏製了。


    徐子青微微皺眉:“這是怎麽回事?”


    他想道:莫非雪兒要為它娘親報仇麽。


    九玄媚狐輕笑兩聲,目光投到胡雪兒身上,也是有一抹貪欲閃過:“天狐之軀乃是大補,可惜被它逃走,如今被送了回來,不如你們將它給我,我也情願付出些代價,把它換來。”


    徐子青一聽,就是怔住。


    他便覺有些不對,當下一手按住胡雪兒頭頂,將神識送進它的腦中,轉了一圈。到底是滴血認主的寵物,即使還不能更好溝通,但這種法子用出,倒也能窺得一些。


    可這一窺探,徐子青就倒抽一口涼氣。


    那胡雪兒腦中除卻對徐子青這一番親近之意外,餘下竟全是漫天食欲,一心一意隻念著那九玄媚狐的心髒,恨不能立刻把它挖出,活活吞吃才好!


    按方才所聞,這兩隻狐狸理應是親生的父女,可如今看來,這哪裏是父女,分明就是相殺的仇人!


    莫非獸類天性如此不同,竟要使父女相殘?亦或是有什麽其他奧妙,讓他不能知道?


    心裏有諸多疑問,徐子青再度看向九玄媚狐,卻見他雙目微闔,周身盡是一股子壓抑的饕餮之欲,想來對他的孩兒的肉身,也是貪戀無比。


    但約莫是為了取信徐子青,不多時,那媚狐就把事情原委道出。


    原來這九玄媚狐的確是被盤山妖王囚禁於此,可狐性魅惑卻自由,哪裏會心甘情願?故而盤山妖王一麵將他內丹封禁、鎖住他的肉身,一麵又要讓人前來侍奉,不使他受到什麽委屈。


    若是讓男子前來侍奉,以妖王的性情,是必然不肯,若是普通的女妖,他也信任不過,後來就派遣了貼身的寵妾前來。


    上一位侍奉狐王的,正是青狐胡楣夫人。


    盤山妖王待九玄媚狐的確不錯,首先派了胡楣夫人來,一是這位夫人本身很受他的寵愛,二來是胡楣亦是狐族,也是寬慰狐王的意思。


    不料九玄媚狐本來就媚術超絕,尤其同族之人,對這頂端的狐王更是心生崇拜,結果九玄媚狐還未如何操縱,那胡楣已是滿心癡迷,沉醉不已。


    狐王誘惑胡楣,自然也是要利用她來鑽鑽空子,可這一來二去的,胡楣就珠胎暗結,對狐王更加死心塌地。


    九玄媚狐知道,倒是吃了一驚。


    需知如他這等異種,最是難以繁衍後代,何況還是一隻普通青狐,竟也能懷上他的子嗣?後來他稍稍一探,就是欣喜若狂。


    徐子青聽狐王慢條斯理地說到此處,心裏就隱隱有些猜測了。


    他亦感知身畔師兄殺意蠢蠢欲動,不由輕輕將師兄手掌捏了捏,以作安撫。


    雲冽微微一頓,並不說話。


    不過他周身的氣息,也漸漸平緩一些。


    此時,並非是動手的時機,而那九玄媚狐口中的言語,也有幾分用處。


    再說狐族龐大,頂端有幾個異種,天狐與九玄媚狐皆在其類。


    其中九玄媚狐為至淫之種,而天狐為至清之種,可想而知,二者即便身為同族,亦是天生的對頭。


    九玄媚狐能與普通狐族生出天狐來,不得不說乃是物極必反的結果,此二者相克相生,互為滋補。


    因此,天狐若能吞食九玄媚狐的心髒,則資質、潛力、等級都將有極大的增長。幼體食之,能盡快度過幼年、步入成體;而成體食之,整個等階都會更上一層,甚至有更多的幾率覺醒天賦神通!


    反過來,九玄媚狐若能吞食天狐,效用亦是極為顯著的。


    如今狐王被囚,一身力量都使不出來,此時如若吃下天狐之軀,那借助這等力量,不僅能立刻衝破封禁、恢複原本實力,甚至可以更上一層!


    故而當狐王發覺青狐腹中胎兒靈氣盎然,居然是天狐之種時,當真便是欣喜若狂!為了避開盤山大王發覺,他更是使出了看家的本領,才能將這胎兒遮掩。


    隻是天狐便是胎兒,也有些趨吉避凶的能力,胡雪兒在腹中孕育時也能察覺父體惡意,更有對父體的貪欲之心。


    它到底是至清之狐,對九玄媚狐的狐媚之術皆有抵抗之力,這一種能力,也短暫地傳給了母體。


    胡楣夫人對狐王愛慕極深,雖是不受術法幹擾,心意也未變化,隻是她後來察覺狐王對其腹中胎兒垂涎之意,登時驚慌失措。一麵是深愛之人,一麵又是至親骨肉,她兩個都不舍得,暗地裏也隱隱有了一些籌謀。


    許是為母則強的緣故,她剛剛生下孩兒之日,靈氣極為旺盛,狐王因要遮蔽此事,便有個短暫抽不開手的時候,胡楣夫人竟是利用這個時機,不顧產後創傷,利用了之前留下的後手,耗盡了人脈,終是帶著孩兒逃了出去。


    後來如何被莽獸追殺,如何躲避盤山大王派遣的妖獸搜尋,就都是後事了。


    直到最後胡楣夫人還是不能逃脫莽獸的追捕,慌不擇路之時遇上了徐子青。


    九玄媚狐說了這許多,將他與胡雪兒的異狀自是解說得一清二楚,可卻也隱藏了不少東西,都輕描淡寫地帶過。


    例如他與那盤山大王究竟是何關係,那位大王因何一定要囚禁於他?又說這狐王勾搭了盤山大王的寵妾,似乎也並未受到懲治……雖說看著像是那大王覬覦九玄媚狐美色,才如此行事,可不知為何,卻又讓人覺得有些微妙的異樣之感。


    在如此直覺驅使下,徐子青和雲冽,都不能妄下結論。


    二人沉吟間,那狐王不肯罷手,再度開口:“如何,若是肯換,我自有好處奉上,必不會讓你們失望就是。”


    胡雪兒被九玄媚狐一雙血眸死死盯著,好似遍身生了芒刺,而胸中那股暴虐之意,又叫囂著要立時撲過去,活挖出他的心髒吃掉!


    它天性就很明白,眼前這一隻與它有血脈之親的妖狐,就是它不死不休的仇敵,是它的獵物,也是它的大補之物。它更加十分清楚,隻要能吃掉這顆心髒,它就能立刻長大不少,也能幫上它主人的忙了。


    兩隻妖獸如此對峙,雙方滿眼獸性都幾乎要溢出來了,一個年幼,一個被禁內丹,氣勢年幼的弱上一籌,依然寸步不肯相讓!


    徐子青見狀,皺了皺眉頭。


    此時可不是讓雪兒與狐王拚鬥的時候,不過那狐王的要求,自然也不能答應。


    當下他便一口回絕:“雪兒已被我收作獸寵,恐怕要讓狐王失望了。”


    九玄媚狐瞳孔驀地一縮:“你不問問我的價碼?”


    徐子青搖頭道:“原則所在,不論價碼。”


    九玄媚狐深深看了徐子青一眼,眼裏的血色,居然漸漸地消失了。此時他卻沒了方才那般獸性的表現,反而同兩人剛見到他時那般,既是冷靜,又有誘惑,顰笑間就將七情六欲盡皆掌控起來:“也罷。”他挑眉一笑,“你們兩個倒是不同平常,尤其是……這位。”


    早在他再度提及要將雪兒換去吞吃時,不僅徐子青身上多出許多疏離,而雲冽的殺意如劍,也再度將他鎖定。


    那殺意極為凜冽,直把狐王包裹其中,莫看他顯得十分鎮定,可他額角也生出絲絲細汗,能讓人看出他也覺頗為煎熬。


    徐子青緩緩撫上胡雪兒的脊背,慢慢把真元送入,將它安撫,漸漸地,它也逐步消除了一身戾氣,重新變得平和又靈動了。


    而胡雪兒再看向九玄媚狐時,雖無之前的猙獰神色,眼珠子卻也是連番轉動,很是活潑狡詐。


    那邊狐王對兩人說道:“這位修士七情凍結,功法很是殊異。莫非……是無情殺戮劍道?”


    雲冽看他一眼,神色冰冷,並無絲毫憐惜之情:“既然知曉,當知此地便為汝葬身之所。”


    說完殺念更熾,眉心裏劍意湧動,一徑迸發而出。


    “刷――”


    劍意如光,疾奔而行。


    那九玄媚狐眼中也現出一絲異色,立時說道:“魂燈!”


    “嗡!”


    電光火石間,那狐王長發被劍氣逼得飛揚,而劍意卻堪堪停在他的麵門之前,距他要害之處,隻有一分之遠。


    且饒是如此,未及完全收回的意念也在他喉間劃出了一條淡淡紅痕,若是再深一絲,就要流出血來。


    九玄媚狐笑道,不慌不忙把話繼續說了下去:“盤山將我幽禁於此,還敢禁了外來神識,自然不會沒有保險的手段。當年他封禁我內丹之時,已是趁機掠走我一絲元神,以極特別的手法煉製了魂燈,將我監視起來。莫說我被人殺死,就算有半點損傷,他也能立刻知曉,趕到此處來。”


    言下之意,幸而方才雲冽將劍意操縱巧妙,不然哪怕是隻在狐王身上割破一點口子,也會立刻打草驚蛇了。


    雲冽的目光,越發森冷。


    然而他卻把劍意召回,不曾再度下手。


    徐子青暗暗歎了口氣,起意要說什麽。但是下一刻,他卻忽然察覺到陌生的氣息傳入。


    同時九玄媚狐也立刻開口:“快躲起來,盤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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