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聽兩人這般說話,倒是不曾露出怒色,反而眼中含笑,似乎並不在意。


    而雲冽答允之後,就絕不遲疑。


    他當下說道:“你既開口,當心中有數。這縛身鐵鏈如何解決?”


    九玄媚狐笑道:“此鏈為禁魔鏈,極為珍奇,用它將我縛住,便是肉身裏的真元也運用不得。若是尋常情形,此物倒是個極困擾的玩意,可如今見到你這悟出劍意之人,就十分輕易了。”


    原來九玄媚狐之所以這般急切,著實是因著這兩個修士太過難得。


    在這妖族巢穴裏,往常根本沒得人族修士能夠深入,可徐子青和雲冽卻順利到他眼前,這便是一個機緣。


    再說他這禁魔鏈極其厲害,除了解魔咒之外,外人要用法力將其轟開,卻也隻有法力被吸盡一個結局。唯獨劍修領悟出來的劍意,乃是一種無形之物,其並非法力,而是意念,當劍意凝煉到極高深處,就可無聲將它除去。


    雲冽的劍意凝實,九玄媚狐早有所覺,自是大喜過望。


    而徐子青的遁術極為高妙,竟能隱瞞住那多高階妖獸耳目,足見不凡,加之其屬性為木,在這漫地野草的平原之上,也讓這遁術施行更為順暢。何況那遁術更似乎能將氣息隱藏得滴水不漏,讓這狐王心裏的成算,便又多出不少。


    徐子青聽得,心裏若有所思。


    雲冽則一點頭,說道:“斬斷禁魔鏈前,你需得讓我種下一道劍意,否則方才交易隻當我二人未提。”


    九玄媚狐一聽,頓時神色微變,隨即又笑道:“天下間哪裏有人願意這般的,這位道友不如換個條件……如何?”


    雲冽冷哼一聲:“你為七階妖獸,手段莫測,性情詭詐而不可輕信,我若不做防備,恐怕你要反噬。”


    九玄媚狐目光一閃:“我堂堂狐王,說話還會不作數麽。”


    雲冽道:“你不必多言,我劍下妖魔為數不少,但凡振振有詞之輩,心中皆有鬼蜮,其中尤以狐妖一類為最。你執意不肯,我便當你心中有鬼。”


    九玄媚狐這時,終是笑不出來了。


    他要借助這兩人逃生,本來就是不欲受人束縛,可被這小輩種下劍意,豈非是出了虎口又如狼嘴?但這凍結七情之人意念最是堅定,若是一旦有所決議,便是他說破了嘴,怕是也無法動搖。


    霎時間,他心裏很是動搖。


    徐子青見狀,麵上便帶了笑意。


    他這師兄曾下山磨劍,期間不知斬殺了多少妖魔鬼怪,雖說修為或者比不上這狐王,但那般多的詭詐心思,也未必在狐王之下。師兄有如此經曆,自是早有一套作法,行事之間,比他這初出茅廬的可是要周全得多了。


    眼見天色漸漸就要大亮,徐子青想了一想,也幫著開口:“狐王不必多心,我師兄言出必行,非是輕言悔諾之輩。且你有七階修為,若是力量恢複,驅逐一道劍意卻不困難。隻是畢竟你修為高出我二人太多,若無這一道防備,我們如何敢與君交易?這一點小小手段,也不過是為了在你發難時給我等爭取逃走的機會罷了,對你並未有多少害處。”


    人族與妖族要做交易,又是在一方實力更勝一籌之時,哪裏會那般輕易信任對方?定然是要互相商討條件,才敢暫時合作的。


    若是在狐王全盛之期,即便雲冽有如此修為,也隻能堪堪逃走而已,其劍意雖然厲害,但七階妖獸也能將其躲避。


    因此在不知狐王還藏掖了多少手段之時,雲冽提出種下劍意之事,也隻是權衡之下的保命之法。


    狐王顯然也知道待得天光大亮,就很不容易脫身,聽完徐子青的言語,腦中諸多念頭電轉。


    約莫過了半刻,他就狠了狠心,應道:“就依你們所言。隻是你們也要知曉,倘使你們不遵守承諾,拚命的殺手鐧,我這裏也有不少。”


    徐子青便溫和一笑:“狐王多慮了,我同師兄若有惡意,根本無需同狐王交易,也不必與君浪費這許多口舌了。”


    狐王輕笑一聲,說道:“那便快些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他說完,也不顧他半裸的身子,攤開手腳把手腕腳踝皆露了出來。那雪白瑩潤的身軀上遍布青紫淤痕,兩腿之間更有許多白濁之物黏膩,加上空門大敞,姿態當真十分撩人。


    然而雲冽卻視如不見,屈指一點。


    當是時,他指尖迸發一道無形之物,直沒入九玄媚狐丹田之內,在他內丹之處盤旋。隨後他再一指,又有一道劍意爆射而出,於虛空裏一化為四,就朝那四處禁魔鏈疾飛而去。


    隻聽一串“鐺鐺”聲響,那四處鎖鏈一齊斷開,十分齊整。


    九玄媚狐大喜,一瞬站起身來,捂臉無聲大笑:“終於叫我脫身出來!”但很快他便平靜下來,立時又道,“快些施法,禁魔鏈一斷,盤山便要知曉。”


    徐子青不敢大意,立刻使出《遁木斂息訣》來,狐王也趕緊走來,沒入那術法領域之間。


    而後三人不敢怠慢,馬上走到外頭,九玄媚狐張口吐出一團粉霧,自門縫滲到外頭,下一刻,石門大開,那看守石門之人,竟是神情恍惚,似乎中了迷術。


    徐子青心知此乃狐王神通,也不多言,就與雲冽對視一眼,同他默契配合,竄到他的脊背之上。


    隨後他又說道:“我這術法帶人,一個還算可以,兩個就十分勉強,狐王還請自行跟上罷。”


    九玄媚狐此時倒是果斷,隻道:“你們隻管行走,我自可借助此法行事。”


    徐子青聞言,就再掐指訣,將真元運轉更快些。


    之後很快地,三個人就都被這術法遮蔽,變得無形無影、無蹤無跡了。


    正在那四條鎖鏈斷裂之時,洞府深處忽然有一人心神一動,他立時祭出一件寶物,開始掐算,不多會,他麵色便極為難看,隨後拍案而起,急衝而出。


    隻不過幾個呼吸間,那人已到了這一座石牢。


    牢房外,許多守衛俱是昏迷在地,而石門大開,內中空無一人。


    那邊軒蠡同尊王也將條件談妥,說好二者相約,各出精銳前往天瀾秘藏尋寶,雙方手中地圖碎片也將合二為一。


    所得寶藏兩分,其中人族修士得用者便歸人族,妖族得用者便歸妖族,多少各憑運道,而若是雙方都得用者,彼此當估算價值,互相平分,亦可以用價值相等之物兌換。


    如此談了數個時辰,彼此都很滿意。


    至於如何從九玄媚狐裏得到地圖,軒蠡也將身後一位高手請出。


    此君魔氣衝天,從頭到腳俱是籠罩在一件黑袍之中,讓人完全不能看清他的相貌,極為古怪邪異。而他更有一個極顯赫的威名,號作“屍骨道人”,但因乃是一位邪魔道的元嬰老怪,又被人稱作“骨魔”,極是難纏。


    軒蠡所言能從九玄媚狐那處得來地圖下落的法子,就出自於這骨魔的秘術。


    待骨魔演練一番後,使尊王頗覺驚異,也才促成了這一出交易。


    這時軒蠡又道:“事不宜遲,不如現在就讓尊王前輩見識一番我這位供奉的本事,如何?”


    尊王一躍跳下石台,轉瞬化作一位身高九尺的昂然大漢,肌肉虯結,身材精悍,猶如精鋼鑄成:“也好。”


    一行人說定,就各自施法,往盤山大王築巢的山峰而去。


    可惜才剛到那座洞府,迎麵就見盤山大王匆忙而出,尊王心裏頓覺不妙,立時喝道:“盤山,發生何事了?”


    盤山大王滿眼狼狽,再看尊王一眼後,已是跪地請罪:“就在方才,九玄媚狐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逃走了!”


    尊王大怒:“廢物,那妖狐內丹被封,你竟還看不住他,莫非是被其誘惑,故意將他放走麽!”


    盤山大王急忙說道:“屬下絕不敢如此,請尊王息怒!”


    眼見這兩隻妖獸氣急敗壞,那軒蠡先是有些失望,隨後很快反應過來:“尊王前輩莫要惱怒,既然狐王剛剛遁走,想必走得不遠,我這裏也正有幾個好手,不如就將他們一同差遣出去,將人尋找回來。”


    尊王深吸一口氣,也知如今不是問罪之時,當即開口:“盤山,點齊妖兵出去尋人,若是尋不到,再來問罪!”


    盤山立刻俯首:“多謝尊王,屬下定會戴罪立功,將九玄媚狐帶回來!”


    說完,他也不耽擱,馬上轉身清點妖兵去了。


    同時,軒蠡身後的元嬰老怪中,也有五六個電射而出,化作遁光遠去了。


    其中,就有那一尊骨魔。


    平原上,徐子青等人剛剛從迷霧中出來,就立刻化作了一道遁光,不再有絲毫停留,飛速朝前方行去。


    那九玄媚狐雖說內丹被筋,但不知為何行速也是極快,竟不需兩人帶攜,就能同他們並駕齊驅。


    很快遁了有數百裏遠,雙方才都停了下來。


    隨後雲冽取出一張符,交予九玄媚狐手中:“此物可暫時隱匿你的氣息。”


    九玄媚狐也不遲疑,一下拿來,拍在身上:“總算是逃出生天。”


    徐子青這時卻無心聽他喟歎,隻問道:“不知你欲將你體內禁製如何?你逃了出來,怕是後事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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