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筆交易達成,其餘人等自是再度重新易物起來。


    南崢雅入座之後,卻是並未立即將此物交予徐子青,而是等到有人拿出珍品、吸引眾人目光之後,方才動作。


    徐子青隻覺手中一重,那木匣已是被他拿到了:“多謝南崢兄。”


    便得了南崢雅輕哼一聲。


    徐子青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他自不會以為南崢雅當真是為昨夜之事而向他致謝的,畢竟那不過是區區小事,就算替南崢雅減少些許麻煩,價值卻絕不能同一件中品魔寶相比。但既然南崢雅這般說了,他也不會尋根究底,隻當做一個人情記下,至不濟日後他也尋摸一件同品級的寶物來,送給南崢雅,也就是了。


    之後南崢雅又淘換了一些物事,但徐子青已是十分滿足,其餘至寶他見過了便隻笑一笑,全未放在心上。


    約莫過了有兩個時辰,易物會終是結束了,兩人就站起身,看那管事操縱陣法,將他們拋了出去。


    徐子青隻覺身子一輕,不過南崢雅同來時一般以鞭子將他帶上,也不至於讓他迷失於虛無之中。


    隨後,二人就都落了地。


    那些個元嬰老祖為防夜長夢多,換來急需之物後都是匆匆離去,要尋一個地方將其煉化,哪裏還會有片刻停留?


    而出賣了南崢雅的那一位元嬰老祖,與為愛侶尋摸爐鼎的老祖也是同樣如此,他們結伴而出,又要一齊離去。


    徐子青此時便是為何南崢雅不曾首先離去,原來就是要盯著他們。


    果然,南崢雅冷笑一聲,說道:“我且追去,就此別過。你若對你那冰坨子師兄有意,不妨主動行事,莫要拖延婆媽,當真是丟了男兒臉麵!”


    他一說完,卻是就這般將徐子青拋下,飛身疾遁而去了!


    徐子青冷不丁聽他這般說,又見他早已緊追而上,正是心裏哭笑不得。


    什麽婆媽,什麽男兒臉麵,他哪裏想了這些?隻不過越是戀慕師兄,越是不願輕言褻瀆,總是一片珍惜愛重之心、寧可徐徐圖之罷了。


    不過到了此時,徐子青心裏似乎又有所感。


    他隻暗暗猜想,南崢這般大的火氣,莫非是曾吃過虧麽?但這般轉念後,一時卻想不到是何人能得南崢雅的青眼,不覺有些好奇起來。


    也罷,仙途悠長,說不得什麽時候會再度相遇,到時若是修為足夠逃過南崢雅的追殺了,不妨也去打趣一番。


    這般想著,徐子青抱著些許促狹的心思,就很快轉入一條暗巷。


    隨後麵具一摘,恢複原本形貌,而功法運起,於城中草木間飛遁而回。


    回到天成王府,徐子青進去自己的院子,重華正伏趴於院落之內,口中所銜玉符卻已不在。他心裏有數,曉得重華的確是見過師兄了。


    而後他略想了想,還是再抬步子,往攬劍居處行去。


    不多時就到了,徐子青推門而入,果然他那師兄仍是同往常一般,端坐於院中打磨劍意,神色冰冷,雙目微闔。


    他進得門內,雲冽就睜開眼來。


    徐子青見狀,便已笑道:“師兄,我回來了。”


    雲冽微微頷首:“坐。”


    徐子青當然立刻就去坐了,在他那師兄對麵,心中喜悅之情,雖未言明,卻仍是十分清晰。他口中卻問道:“師兄,金丹期的易物會,你可去了麽?”


    原來他讓重華帶回的,非但有自己的消息,亦有易物會的消息。


    不過金丹期的修士手裏,往往沒什麽十分出奇之物,便是有,多半也不必拿出交換。他們之間的易物會,常常隻是散修之間的易物之處,少有宗門弟子進去的,如雲冽這等資源雄厚的核心弟子,那應是沒什麽好見識的。


    雲冽果然也道:“不曾。”


    徐子青了然。


    隨後,他就將昨夜之事全數說給了他師兄知道。隻說回去院中後,就見到南崢雅躲避,因有前緣,就為他遮掩。就連南崢雅此時有元嬰修為,也都告知。不過涉及前世今生、南崢雅重生重修、師兄於南崢雅有恩諸事,卻是沒有言明。


    倒不是不信師兄,而是徐子青心思也算敏銳,他觀南崢雅的言行,是並不欲同他師兄有所往來的,那所謂的“恩情”,想必的確是有,可若是讓南崢雅以為他們挾恩圖報,就十分不好。何況他早先同南崢雅亦有默契,正是要瞞著師兄的。


    此處不得不說,徐子青實有私心。


    如今他師兄金丹初期修為,已能橫掃元嬰以下金丹眾人,若是再多進境,對付元嬰想必也未必不能。可眼下既然還有欠缺,就還是莫要違逆那南崢雅的意思為妙,否則便是對師兄有絲毫損傷,對他而言,也是摧心之事的。


    不過徐子青心思細膩,有多方考慮,而雲冽對他也有十分了解,自不會看不出他有所隱瞞,當即開口:“子青。”


    徐子青一抬頭,卻見雲冽眉頭微皺,頓時愣住。


    師兄他、他神色竟有如此變化?這可著實出乎意料……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明白以師兄之能,已是洞察他言語中有失之處,不覺又有些驚慌。


    修行十餘載,他從無任何事情隱瞞師兄,如今隱瞞了,原本就已心虛,不料立時被師兄察覺,更讓濕兄不悅,就越發覺得慚愧了。


    未及雲冽說出什麽,他已然忍不住坦言:“我並非虛言相欺,隻是設計南崢兄隱秘之事,故而不能相告師兄。方才躲閃之舉,是我做得不妥,還請師兄原諒則個,莫要同我一般見識。”


    他說完,再抬眼時,就發覺雲冽神色恢複如常,同平日裏一般七情不動,才稍稍鬆了口氣。之後便想著:若是再有一樣的情形,他可不能再這般行事了,若不能說的,他隻對師兄言明不能說就是,那般遮遮掩掩的,實不是大丈夫所為,反而讓師兄生氣,就太不值當了。


    想定了,徐子青輕咳一聲,已是從儲物戒中取出了那個玉盒來。


    本想著待天瀾秘藏裏得到庚金之精後再獻與師兄的,此時還是先拿來討好師兄為妙,隻願師兄莫要氣惱。


    徐子青看向雲冽,眼中頗有幾分期待之色,正是輕輕將玉盒放在了雲冽手中。


    雲冽看他一眼,將玉盒打開。


    霎時間,一團光華內蘊的透明之物已是出現,雖看似不甚起眼,其中確有一種極為玄奧之感,竟是讓雲冽心境微動。


    他微微一頓,看得仔細些,便認了出來。


    “融水精晶。”雲冽道。


    徐子青神色溫柔:“正是此物,乃是在易物會上換來,還請師兄收下。”


    雲冽略沉吟:“你換來此物,南崢雅花費幾何?”


    徐子青一怔,隨即說道:“南崢兄用一件中品魔寶將此物換來,待日後我有所進境,自會還他這一個人情……此物既是我拿來送與師兄,師兄且莫掛心。”


    雲冽並不多言,隻將融水精晶收入儲物戒內,而後才道:“此物於我有用,我應多謝你。”


    徐子青鬆了口氣,眼中笑意更深:“師兄助我良多,如今能對師兄有所回報,實不能當師兄之謝。我同師兄相識多年,自認同師兄很是親厚,若師兄也這般待我,就莫要再同談一個‘謝’字了。”


    雲冽果然不再言謝,而徐子青見狀,心中越發歡喜。


    能送一件師兄得用之物,已是讓他心滿意足。


    一晃兩年。


    聖衍城不曾再發生何等大事,也不曾有什麽熱鬧可看,而許是天瀾秘藏開放在即的緣故,越是時日接近,就越是有不少湧動之感。


    這段時間裏,天成王軒澤約莫也是在座諸多準備之事,極少來尋找眾人,故而師兄弟二人也一直苦修,幾乎不再走出王府之外。就連奚凜這素來喜愛同雲冽探討劍道的,也似乎在凝練神通,而少有過來。


    同時,徐子青也並未再聽到南崢雅的消息,就仿佛他從未出現一般。至於他前去追蹤那兩位元嬰老祖之事,也不知是否成功,而究竟誰勝誰敗、生死如何,亦是毫無痕跡。


    不過徐子青料想,既然南崢雅能闖到如今這地步,又事先洞察陰謀,想必早已是胸有成竹,等閑之事,應不會對他有所損害才是。因此雖偶然想起,便即就被他拋開了。


    再說雲冽,他之前突破金丹,又於如意仙莊中壓迫極限,竟是在此等修為時就領悟到紫府小乾坤雛形。隻是即使他天資縱橫,但積累之事,不可一蹴而就,他得了好處,要想穩固,也總要一段時日。


    恰有這五年光景任他沉澱,雲冽周身本有劍氣衝霄,在如今則更加內斂,好似寶劍藏鋒,越發讓他氣息冷凝,勢重威厚。


    終於有一日,天成王軒澤再度召集眾人,共有十餘位元嬰,並五六個金丹修士,乃是軒澤心腹之人。


    再有徐子青與雲冽兩人,遊離於其門客之外,同他算一個合作關係。


    軒澤經曆五年準備,約莫已有一些把握,但如今仍是神色凝重,正是將此行看得極為重要。


    眾人都是修行之士,臨行前也不必有多少言語,隻略聽軒澤說明去處,就紛紛祭起法寶、用出神通,往一個方向行去。


    那天瀾秘藏的入口,就在無當海域中一個極大的荒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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