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懷生手裏的牙刷被奪走。


    緊接著,他被抵在洗手台邊。冰冷台麵擠壓著腿根,而他身後覆壓炙熱身軀,藺懷生被困在比幾平方米浴室更狹窄的空間裏。


    他很局促,不明白c無緣由的舉動,而且c做得很逾越,已經打破了藺懷生的心理防線還要再攻克身體。藺懷生感到不妙,這種不妙來源於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直覺再衍化出閃躲和逃避。他想要離開這個讓他不自在的動作,但沒有掙過c,反而被c撩開了他後頸碎長的頭發。


    “先生……?”


    他好像又陷入了一種不安的境地。


    c端詳著這個被他發現的印記。一開始他認為是昨天藺懷生被那兩人襲擊時留下的,這使他憎惡。就好像別的野狗在闖進原本安寧的領地,並在這裏留下肮髒的尿液,但他拿這個惡劣的印記沒有辦法。


    灼燒、挖掉、炮烙,通通會在小羊身上留下更慘烈的傷痕,而他根本不應該讓小羊受難。男人死死地盯著這兩個指印,像困獸一般表現地十分焦躁,他甚至沒有聽到藺懷生喊他。


    c最後動手去摸藺懷生的後頸。


    沾上水的手指帶來不一樣的觸感,藺懷生明顯蜷縮了起來,上半身還往前躲,被c攬住腰,及時扶住了。小羊表達對狗的青睞,centipede就把這個身份貫徹得很好,牧羊犬通過不斷圍繞羊群奔跑,縮小羊活動的範圍,並驅趕羊群往正確的方向去。而對於這隻牧羊犬而言,他希望驅趕這隻小羊去往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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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說:“不要動。”


    藺懷生很乖的聽話,停住了。


    c撫摸上去,想要覆蓋它,但他首先要經曆那些柔軟發絲的糾纏與考驗,它們比本人要冷酷得多,不相信c的真心,一遍又一遍地纏繞男人的手指,試探真心。隻要c在這期間膽敢弄掉一根發絲,它們就會立刻誣告c居心叵測不值得相信。


    c好不容易安撫好這些發絲,當他完全覆蓋上這道肮髒的汙跡時,他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指與這道痕跡完全重合。c感到不可置信,他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研究這個指印上。


    藺懷生透過鏡子,看到c緊緊蹙眉的表情,笑了笑,假裝不小心忘記了c的話,隻稍微動了動腦袋,俯身的c就毫無防備地被那些撩起來的碎發掃到眼皮。c下意識地閉眼,再睜開時,小羊的頭發又重新成為了那個指印的屏障,讓它若隱若現,對著c有恃無恐地叫囂。


    “先生在看什麽?”


    像是忍耐了很久才終於說出這句話,藺懷生的聲音非常得小,幾乎聽不清。


    c抬頭去看,隻見鏡子裏照出一個滿臉緋紅的青年,而自己紅的是眼睛,有一點血絲,俯身把頭埋在藺懷生脖子旁的樣子,活脫脫像一個病態的野獸。


    小羊他自己不可能看到後頸的指印,無論他的眼睛有沒有失明。所以他不知道c這番舉動的真意,那會把c的舉動理解成什麽?c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但對著與他自己完全相符的指印,又說不出解釋。他又盯著洗手台上詭異被交換了的牙刷。


    “在看你的脖子,很性感,很漂亮。”


    “可以親你嗎?”


    c最終沒說實話,但也許這些並非是憑空捏造的謊言。


    他越來越愛小羊,愛這個以斯德哥爾摩羔羊的樣子來到他身邊的青年,愛到理想型有了輪廓,欲念有了寄托。他怎麽會不喜歡這樣纖細直挺的脖頸?而青色指印是印在這張白紙上的第一個汙跡,來自他還是不來自他的詭譎,把這份綺麗推向高潮。如果不是,他用吻覆蓋;如果是,他用吻添彩。


    c問完,等了一會,沒聽到藺懷生的回應。


    他知道為什麽,也不感到遺憾,因為鏡子裏的小羊已經羞憤欲死,而他和藺懷生還沒有一起看過相似的晚霞。c還等不到小羊主動說願意的時候,但c知道,小羊的美在於欲拒還迎的羞澀,他的不拒絕就是最生動的回應。


    c已經吻了上去。


    第一次吻在這裏,他表現得很紳士,唇隻是輕輕貼著,留下他的體溫。但下一次,恐怕他會留下一個過分的齒痕。


    藺懷生感受到了這份柔軟但灼熱的溫度。人類的體溫能燙到哪裏去?但他還是表現得如同一塊烙鐵燙在那塊皮膚,後仰,像一隻瀕死的天鵝的脖頸,引來獵人更進一步的射殺。


    吻得更深。


    c一邊攬住小羊,另一隻手從容不迫地換好牙刷,並還把牙刷擠好,遞到藺懷生的唇邊。


    “來,張嘴。”


    他就差和藺懷生說,我幫你刷。


    藺懷生急忙道:“我自己拿。”因為他相信c先生真的會做得出這種事。


    c隨小羊的意。


    藺懷生在洗手台邊心不在焉地刷牙,c在後方空餘出手,就做壞,他一會撩起藺懷生稍長的碎發,一會吻藺懷生的脖子,從那個指痕到不止那個指痕。


    他變態地上癮,做得過分,讓藺懷生逐漸整個身子顫起來。小羊受不住,撐在洗手台上的那隻手緊緊地抓著邊緣,手背浮現出青色紋路,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膚都呈現被蒸熟似的蝦粉色,後來拿牙刷的那隻手也在顫抖。c終於得償所願,他幫忙握住小羊的手,連他的牙齒都要幫忙照顧。


    粗硬的刷毛在口腔與齒貝之間來回掃過,伴隨著泡沫中的含糊唔聲,c雖然看不到真實的小羊的樣子,但他可以透過鏡子,看到那個被迫乖乖張大嘴口含牙膏泡沫的小羊。


    c看得很認真,手上動作也很認真。


    他把牙杯遞到藺懷生嘴邊:“含一口,吐掉。”


    在藺懷生俯身咕嚕咕嚕地吐掉泡沫水時,男人又忍不住追上去,親吻他的脖子。


    當然,他也有很拿得出手的借口。


    “頭發有點長了,幫你修短一些?”


    男人像個拙劣的推銷員,沒有絲毫言語的藝術,但遇到一個好騙的顧客,在藺懷生還不懂得說拒絕時,完成一次強買強賣的親昵。


    卻忘了他原本應該做什麽,應該問什麽。


    也忘了他是一個綁匪,挾持有人質。從這間屋子打開門往外,一寸寸地黯淡成黑白,所以這個男人開始不願意出去,不願意離開藺懷生的身邊。這一次挾持他的小羊,是為了一起築巢,就在這間屋子裏,共鑄浪漫的廝混。c覺得,和他的小羊在一起,做什麽都是浪漫。所以他自大地認為,他已經把浪漫嚼盡了。


    他要瘋了,他已經瘋了,可每當男人短暫這樣認為時,他總會得到藺懷生縱容又溫柔的目光。看不見又努力望著他,c就深陷,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瘋子。


    他拿槍的手開始為藺懷生修剪頭發,也許哪一個晚上就會領著藺懷生在空蕩蕩的屋子裏跳交誼舞。


    c在當夜就立刻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在和小羊跳舞,無休止的,直到兩個人的腿都斷掉,他們也從未停止貼麵的熱情。


    當c醒來時,他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溫熱。


    小羊背對著他,在他懷裏。c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不知為何放在藺懷生的後頸,就是之前他發現的那個指印的位置,但令他感到恐怖的是,他的另一隻手也同樣放在藺懷生的脖子上。


    在前脖。


    兩隻手稍加用力,就會絞死一隻夢中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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