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雲飛紅纓一抖,晃著槍頭震步遞招“青龍取水”直攻肖秦川下盤,肖秦川喝到“來得好,難得能在京城之中見到邊軍的槍法”,他提劍不退反進,想要逼近身去纏鬥,伍雲飛卻趨步退開,隻在丈八距離之外舉槍亂刺,不給肖秦川貼身而鬥的機會。


    肖秦川數次進擊未能得手,劍法一變頓時滿場劍氣揮闔,盡使些硬砍硬劈的招式,伍雲飛卻不用長槍去碰劍刃,仍保持著距離遊鬥,尋到空當才刺出長槍。兩人也不知到底已過了多少招,肖秦川鬥到酣處趁伍雲飛一次回槍稍緩,急跟數步想要把對方長槍從中斬斷,伍雲飛不及收勢,隻得將白木槍杆讓開劍刃改直刺為橫掃,拍在湛瀘劍的劍身寬麵上。


    隻聽得“啪”一聲響,兩邊各自退開數步,肖秦川手中湛瀘寶劍尚自嗡嗡作響,本來握劍的右手上青筋畢露不住顫抖,他咬著牙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到:“沒想到殿前的大內侍衛竟會使禁軍的太祖棍法,大人這套槍棍混雜的功夫的確厲害,這招是在下輸了”,伍雲飛笑道:“我也沒想到太學中的舍生竟有墨家功夫的傳人,剛那下隻不過是我出奇取巧而已,算不得數,且再來鬥過”。


    肖秦川冷著臉坦然說到:“不必再比了,在下功力稍遜一籌,再比下去也不是大人的對手,隻不過我竊以為大人既身懷軍中功夫,現今邊患未寧,何不上陣殺敵報國,也算不負一身所學,落得依附豪門甘為爪牙豈不可惜”。


    伍雲飛兀自沉吟未答,旁邊的王楷卻大聲喝道:“都什麽玩意兒,還他媽大內第一高手嘞,打了半天也沒見血,當真掃興,趕緊接著打,給我刺這小子幾個血窟窿出來,一個舍生算得了什麽,萬事有我撐著”。


    魏清三人聞言不禁怒火填膺,敢情這王楷竟將自己和伍雲飛之間的比武當作逐鷹鬥犬一般,伍雲飛也是鐵青著臉色呆立不語,不知該是就此拱手離開還是依言再鬥。就在這萬分尷尬時,一名女子忽然分開人群走進場中,正是之前在大相國寺中被王楷調戲的那位瓊姐姐,她對伍雲飛說到:“雲飛哥,你怎會在這裏和三位公子為難,你認錯人啦,欺辱瓊兒的不是他們,是他”,她說完手指後方示意。


    伍雲飛莫名其妙的轉身順著手指方向看向後麵,隻見王楷喜上眉梢的淫笑著說到:“原來這雛兒還在這裏,趕緊給我抓回府裏去,今日竟害得小爺挨了打,看我晚上怎生拾掇你,非整治得你哭爹叫娘的不可”。


    幾名家丁見主子有令,立即上前就要拉扯,伍雲飛見狀大怒,拳腳齊出立時把眾家丁打翻在地,王楷勃然罵到:“伍雲飛,你耳朵被豬毛堵了聽不清我說話嗎,我是叫你打那三人,你打我府上的廝仆幹嘛”。


    伍雲飛雙拳緊握,好一陣才收斂怒氣拱手答到:“這位薑麗瓊姑娘是我的朋友,她若有得罪衙內的地方,在下在這裏替她向衙內求個情,還望衙內給在下個情麵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王楷嗤笑道:“你能有多大的臉麵來求我,不行,今日非……”,他說話間突然雙眼一亮目光直視,張大嘴半晌說不出話來。魏清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李蕊不知何時也已跟來步入場內,正拉著薑麗瓊低聲說著私話,這本來氣氛緊張的打鬥場中陡然走進她這麽位浸浸然冷豔冰霜,宛如天界仙子臨凡般的女子,滿場殺伐之氣頓時消逝無蹤,圍觀眾人都是不由得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聚在她的身上,渾然忘卻了之前看熱鬧的心思。


    王楷假咳兩聲,挺挺腰故作瀟灑的走近伍雲飛低聲說到:“看你的麵子本公子也就不計較了,此事就此作罷,你去問問你的相好,另外那女子是誰家的姑娘”。


    伍雲飛見王楷既已不再固求,也就緩了臉色道聲謝後答到:“這女子名叫李蕊,就是這城北大街中縛彩樓的女閭”,王楷瞪大眼睛詫異道:“看她的模樣怎會是個樂戶,你沒弄錯吧,這縛彩樓我以前也去過,卻從沒見到過這小娘子,早知有這等麗色的話……嘿嘿,要真是如此那倒好辦了,虧我還以為是哪個官宦家中的千金小姐嘞”,他說罷不禁搓著手麵露褻色。


    伍雲飛沉著臉說:“據在下所知,這李蕊是名藝妓,無論高官貴胄都從不侍枕的,她在坊間倒是頗有幾分才名,無論彈唱都還算造詣不淺,衙內若是有雅興,不如就由在下做東上縛彩樓去請她來為衙內當眾獻技一曲”,王楷不耐煩的揮揮手打斷道:“光唱唱小曲有什麽意味,這等姿色當然是要私下裏扒光了衣裳來細細品味才夠盡興,你且先去安排,這便馬上就去縛彩樓”。


    伍雲飛微顯不悅之色,但還是強捺著不快說到:“這李蕊雖是樂戶,但向來是不陪酒不侍枕不外出接客的,若是用強的話不免會掃了衙內的興致,不如由在下另挑幾個有姿色的娼妓來陪衙內罷”,王楷眉角斜撇,不屑道:“就是要用強才有味道,不過是個入籍教坊的伶人而已,哪來的甚麽這也不那也不的規矩,這件事你若能辦妥,我就定保你填了保平軍留後觀察的空缺”。


    伍雲飛聞言眉頭緊鎖,顯是既不願行此下作之事,壞了自己為人處世的底限,卻又心係自己的前途和誌向,當下躊躇之情立時浮於形容之上。魏清在旁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大為反感,義憤之下當即上前兩步說到:“現今金人犯邊,正直逼汴梁而來,你等竟將朝廷軍職當做褻戲的籌碼,就是有你們這樣的人,才難怪番人如此猖獗難製”。


    王楷正要破口大罵,伍雲飛卻咬咬牙搶上前攔住他道:“衙內不必為此無謂之人生氣,待我來收拾他,完後就齊去縛彩樓歡娛一番”。


    魏清雖知自己不是對手但也凜然不懼,他心中有氣,此時更不多言,呼的一掌直取伍雲飛麵門,伍雲飛輕笑避開,也展開掌法和他鬥成一團。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心急著要趕去縛彩樓的緣故,伍雲飛這次不再似之前那般施展輕功遊鬥,對魏清的出招都是硬碰硬的見招拆招,兩人這番比試較前次看上去激烈許多,不時用硬功相互對擊,拳腳之間風聲大作,看得王楷在旁大呼痛快,說到就是要如此才有看頭。兩人鬥到激烈處,魏清尋得空當雙掌齊出猛的使招“敲山震虎”,這招力道甚烈,原是斷嶽掌中的得意之技,乍然之下使將出來勢不可擋,伍雲飛卻不避不讓,同樣雙掌齊出迎擊上來,四掌交集頓時成了比拚內力的態勢,誰的內力更強誰就能占得上風。


    魏清察覺對方掌上內力源源不斷的急湧而來,連忙全力運氣相抗,但他內力一增對方也就隨之增強內力,他稍一鬆勁對方也便減力應對,始終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麵。


    魏清急切下正要再運氣催動內力,忽然驚覺對方的掌力如落潮般霎時消逝雲散,隻見伍雲飛大喝一聲連退數步,險些拿不穩腳步坐倒在地。魏清奇怪對方剛才明明沒有內力不足的跡象,不知為何卻突然收力退開,仿佛受了內傷一般,伍雲飛卻捂著胸口忿忿的說:“沒想到這三關心法如此了得,我當真大意了”,他說罷轉身又對王楷道:“在下今日連鬥三場以致內力不濟,吃了對方的虧,還請衙內體諒,待在下休養數日,改日再把場子找回來”。


    王楷見吳雲飛輸了陣,正要開口責難,李蕊忽然上前欠身施禮淡淡道:“王公子是將門之後,定如先祖般是個體恤將士的人,既知伍侍衛連鬥三場已盡全力,又焉會再加責怪,伍侍衛是瓊姐姐的朋友,蕊兒又豈能不買情麵,這便就回去備好酒菜掃榻相迎,還請王公子務必賞臉光臨”。


    王楷聞言頓時轉怒為喜,親熱的拍著伍雲飛的肩膀連說:“不怪不怪,我當然知道伍侍衛已然盡力了,對方這般車輪戰打他一人,任誰也贏不了,美人兒既然都肯出麵為他說話了,我又豈會再作刁難,這就趕緊去縛彩樓好好調理下內傷,哈哈哈”。


    王楷說完又彎腰伸手想去拉李蕊的芊芊玉指,李蕊回身躲開,轉側間衣袖輕拂王楷麵龐,不帶喜怒的說到:“妾身先回去稍作準備,還請王公子稍待片刻再過來,以免怠慢了貴客”。王楷樂得哈哈大笑,虛嗅數口興高采烈道:“好香好香,美人兒趕快回去好生洗漱幹淨,本公子稍後就來”。


    李蕊不再言語,攜著薑麗瓊邊低聲說著私話邊轉身離去,伍雲飛半張著嘴還想說點什麽,卻見薑麗瓊回頭連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多事,他雖不明所以,但仍皺著眉頭把嘴邊的話頭咽了回去。


    魏清此時也已明白伍雲飛方才是有意想讓,倒也不好意思再上前叫陣,任由王楷一行大呼小叫著揚長而去,肖秦川對魏清說到:“這女子一看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她這般做定有她的道理和後招,我等再插手多事也許反倒不美,不如跟去縛彩樓看看,我猜想後麵還定會有場好戲可看”。


    魏清點頭道:“我和肖兄想法一般,那便同去看上一看,要是再生波折的話,我定不會袖手旁觀”,曹路素愛熱鬧,更無異議,三人便也一齊徑往縛彩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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