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人竟是當日魏清南下潞安報信時,從珠爾根一夥手中救出魏清的青衣男子,魏清見他仍莫名所以,似乎已記不得自己,便提醒道:“在下曾在一年多前,於燕山府外的枯樹林中為女真韃子所擒獲,全幸前輩出手,才救得了在下的性命,並奪回了金人密謀南下的信件”。


    青衣男子這才恍然道:“哦,是你啊,可惜這奪回的信仍沒引起朝廷的防備之心,河北地方已然全失,金軍現已跨過黃河了,唉……”,他歎惋後又問到:“這劍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魏清便把包括陸登贈劍等自己在潞安的經曆細述了一番,青衣男子聽完後麵呈不悅之色,言道:“我也曾聽聞過潞安節度使陸登的官聲,他能死守節地,在現今的官場中倒是個不多見的忠貞之士,可他既將此劍留贈予你,自是對你頗寄厚望,而你卻將此劍沽賣換做銀錢,未免太傷他贈劍的這番情義了吧”。


    魏清黯然道:“我也實不願賣劍負了陸大人的心意,隻是……隻是我為了救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的心裏也難過得很,若能另有它法,我是決計不會賣劍的”,他隨即便把自己和王楷的比武紛爭講了一遍。


    青衣男子聽完後道:“如此說來,你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可惜這東京城雖大,隻怕千金買笑的人多,而識得此劍珍貴肯出三百兩的人卻少,你就算在這裏再多等半年,也未必能夠賣得出去。我本有意買了此劍,但既然這劍予你意義非凡,我倒不好意思奪人所愛了”。


    魏清說到:“前輩既愛此劍,本當奉上以報大恩,隻是救人之事甚急,若是……若是前輩能出三百兩銀子救了李姑娘的話,在下甘願將這湛瀘劍讓與前輩”。


    青衣男子搖頭道:“三百兩買此無價之寶可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了,隻是我實不願這般趁勢迫你負了陸節度的情義”,魏清心中略有失望,卻聽青衣男子又續道:“不過我倒是有法子讓你既能救得了人,又不用賣了心愛的寶劍”。魏清聽青衣男子如此說,忙道:“敢請前輩指點迷津”。


    青衣男子淡淡的說:“此事其實說來極易,你贏了與那禦前侍衛的比武不就好了”。魏清心中暗自尋思:要是能贏得了的話,我又何苦這般大費周章,這法子倒是也管用,隻是自己辦不到而已。青衣男子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笑笑說:“禦前侍衛裏還能有什麽了不得的高手不成,最多和你之前遇到的珠兒根差不多罷,倘若我當真指點你一二,還能鬥他不過嗎”。


    魏清聞言大喜,他曾親眼見識過青衣男子的玄妙武功,當日不過一招之間就已擊傷珠兒根,自己若能習得此等神功,想來定能戰勝伍雲飛,唯需擔心的就是比武之日就定在後天,不知自己新學劍招來不來得及,一時難下決斷。


    青衣男子見他發愣,問到:“怎麽,你不願跟我學劍嗎”,魏清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拜伏在地道:“請前輩教我劍法,如能救得李姑娘,就算要我粉身碎骨也定會報答前輩的恩情”。


    青衣男子伸手虛托一掌,魏清頓感一股巨力將自己憑空托起,隻聽得對方點頭說到:“我倒不望你能有所回報,我之所以要教你劍法,其一是因敬重陸節度使的為人,不忍見他所贈的寶劍被當作待價而沽的貨物,其二是因你之前為了報信寧死不肯稍加屈服於金人,現今又能仗義助人,是個良善的後生,其三是因我也路見不平,想要助你一臂之力,可以假手救得一個無辜之人。這樣罷,且先看看你的功力修為到底如何,你現全力擊我一掌試試”。


    魏清躬身抱拳道:“晚輩不敢放肆,若有損傷,可就過意不去了”。


    青衣男子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道:“你要真能傷得了我的話,現在就大可不必學劍了,你連個禦前侍衛都勝不了,還用擔心誤傷我不成,快快出掌”。


    魏清見他自信,便也不再謙讓,道聲得罪後氣聚丹田,依著三關心法的運功法門氣走全身,蓄足全力一掌擊出。魏清師傳的斷嶽掌威力極猛,使將出來頗有雷霆萬鈞之勢,誰知他掌力甫及青衣男子身前,頓感對方周身布滿內力,仿佛麵無形堅盾護住了全身,自己擊出的掌力猶如石沉大海般立時消逝無影。


    魏清收掌退開,隻聽青衣男子說到:“這是三關心法和斷嶽掌,你是五台山伯陽派的弟子嗎”,魏清答到:“家師丐幫大義分舵林虎,正是伯陽嫡派傳人”。


    “你師父的名號我也曾有所耳聞,聽說他是伯陽派弟子,師滿後加入了丐幫”,青衣男子遲疑道,“丐幫的規矩向來是不禁幫眾修習別門別派武功的,但不知伯陽派是否也是如此”。


    魏清沒聽師父說過伯陽派是否有這樣的門規,他尚在思憶間,曹路已在旁替他答到:“不礙事,我師父自己就會很多別的門派的武功”。


    青衣男子額首道:“這樣最好,如此便可少了許多顧慮”,他說完上下細細打量魏清一番,又說到:“我初遇你時,你在金人麵前毫無反抗之力,應當還未習武,其時距今不過一年餘時間,適才試過你的內力已經頗有根基,看得出你天資聰穎,練功定也甚勤,據你目前的修為,正好可以量才傳授我的九天劍法”。


    魏清心中喜悅,但仍問到:“敢問前輩,不知這套劍法上手難易如何,我後日就要比武決勝,以前又沒學過使劍,也不知現在新學劍法是否來得及”。


    青衣男子道:“這套九天劍法攻勢淩厲,乍然使出時委實難以抵禦,我二十歲時便是仗此劍法與河間群豪爭雄,雖然這套劍法遇到真正的高手時用處不大,但對方既然隻是個禦前的侍衛,想來也足夠應付了。至於修習難易嘛,這套九天劍法乃屬道家劍法的範疇,講究的是自然無為,有的人日夜苦練也難臻化境,有的人卻稍加練習便一日千裏,這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魏清道:“那麽就請前輩趕快傳授我劍法吧”。


    青衣男子皺眉道:“莫要心急,不是才與你說過要自然無為的嗎,你且先閉目調神,將內力匯聚丹田,然後再依我言語氣走周身諸穴”。


    青衣男子說完看了曹路一眼停口不言,曹路眨吧眨吧眼睛,笑著對魏清說:“清哥兒,你且慢慢學劍,我就不打攪你們了,自個兒先回大信分舵去睡覺了,明早我再來這裏尋你”,他說完也不等魏清應聲,就自顧自的哼著小調兒,一蹦一跳的轉身走了。


    魏清待曹路走後盤膝坐下,閉上眼睛,吐納三次後放鬆全身肌肉,然後引導內力慢慢聚集於丹田之內,耳聽得青衣男子一字一字的慢慢念到:“致虛極,守靜篤,靜能生定,定能生慧,心靜則神全,神全則性現,性住氣自回,氣回丹自結......”。


    魏清跟著青衣男子在心中默念口訣,初時還能邊默念口訣邊斟酌字裏行間的意思,可青衣男子不知為何,將一百餘字的口訣翻來覆去的念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魏清漸漸的感覺到周圍開始變得寂靜起來,自己仿佛置身於一處幽密空曠的山穀之中,好似這世間此刻就隻剩下了自己一人了,腦中的思維也逐漸變得迷茫起來,整個人昏昏欲睡,渾然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但青衣男子的聲音卻依舊清晰明白的響在耳邊。


    再到後來,魏清的思維又漸轉沌為純,腦海中仿佛升起一輪明月,銀潔的月光輕撫波瀾暗湧的海麵,將最後一絲漣漪也撫為如鏡麵般的光整平滑,他強自匯於丹田的內息也不再激蕩奔湧,自行深深收斂於丹田之中,渾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透著難以言喻的舒服。


    正當此時,青衣男子念出的口訣突然一變:“氣過陽維,運手三陰,肩井通太淵”,魏清聞言頓感匯聚於丹田中的內力,霎時彷如大河之水尋到了決堤的破口般,從胸口沿手臂內側,極速直奔湧聚集到指尖處,自己的右手立時感到腫脹欲裂,好像有股氣息正越積越多,就快要漲破指尖的皮膚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魏清聽得青衣男子疾聲說到:“九天劍法第一式,鈞天宗動,出劍”,他猛抓起身畔的湛瀘劍,睜開眼睛一劍刺出,隻覺聚集在指尖處的內力從曲池、尺澤二穴急泄而出,手中的寶劍宛如遊龍般抖動起來,劍尖連點三處,所對應的方位正是人首的印堂、攢竹、承泣三處穴位。


    魏清心中一驚,詫異著長大嘴巴站起身來,一臉難於置信的表情,隻見青衣男子麵帶讚許的微笑著站在麵前道:“好小子,這就把九天劍法第一式修成了,倒比我想的還來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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