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已然明了,裴官人本欲引金人入甕,卻被皮兄弟泄漏了機密,反被金人將計就計坑了一把,金人怕在戰場上未能當場擊殺裴官人,更是借機匿名檢舉了他,想假官府之手了卻他的性命”,魏清打斷皮萬的自傷自艾,問眾人到,“隻是我等該當如何應對,大家若有良策,不妨一起參詳參詳”。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不說話,這件事實在是難以拿出確實的證據來證明裴駿的清白,空口白話的實難取信官府,正當眾人都麵麵相覷之時,皮萬忽然開口道:“隻有叫那永信商行的朱掌櫃來親口招供了”。


    “珠爾根費了偌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把裴官人坑害入獄,明白無故的為甚要自毀心血”,魏清搖搖頭說到,“若是想要把他擒來此處,滁州城裏那麽多的金兵,單憑我等數人卻又難以辦到”。


    “不,我不是說要把珠爾根擒來濠州”,皮萬咧嘴一笑,頗有些得意的解釋到,“我們大可以把本州的知州老爺請到滁州去,再設計讓珠爾根把這件事當著他的麵講一次”。


    魏清似乎有些明白的問到:“你是想布個局,然後引珠爾根在不知情下自白此事曲直,當麵說與知州聽嗎?”


    皮萬嘿嘿笑道:“不錯,在下確是此意”。


    李蕊思索片刻後道:“這樣倒是的確可以洗刷裴官人的冤屈,隻是這知州大人會願意單為此事就冒險前往敵境嗎?何況他身為一州的父母官,就算自己願意,也不能輕離信地的吧,否則這濠州城沒個拿主意的人,那還不得亂了套”。


    “要是請不動知州的話,哼哼,說不得,就隻有去請本州的承事郎了”,皮萬臉上閃過一抹狠色,“無論如何,總得請個官麵上說得起話的人過去,否則那珠爾根就算招了也沒用”。


    “承事郎不過是個末流的小官,知州未必肯聽信他的一麵之詞”,魏清疑惑道,“再說本州的承事郎也未必就肯去啊”。


    “魏大俠有所不知”,皮萬趕緊釋疑道,“本州的承事郎名叫黃名揚,乃是當朝樞密院使張浚的親外甥,就是之前在城門口帶兵來抓裴官人的那位,本州的知州老爺看在他娘舅的麵上,平日裏對他親近得不行,最是說得上話的人,隻要他肯幫忙,我看此事多半能成”。


    魏清歎道:“就怕這黃承事不肯幫忙啊,不知皮兄弟打算怎麽去請他,最好事先備下說辭”。


    “那家夥高傲得很,下什麽說辭都是沒用的,隻能來硬的,直接綁了得了”,皮萬攥了攥拳頭道,“綁票擄人是老子操持了十幾年的舊業,諸位盡管放心交給我就是,隻是到時候少不得要麻煩李姑娘一下,出麵來引他上鉤”。


    皮萬隨即示意眾人附耳過來,低聲言道如此如此,曹路聽完忍俊不止,謔言到:“皮大哥可真是這行的行家裏手啊,虧你想得出,就是有些對不住這姓黃的承事郎,嘿嘿,不過依蕊兒這般的容貌,也不能說就委屈了他,說不準到時候他被綁得心甘情願也亦未可知呀,哈哈”。


    話分兩頭,這濠州承事郎黃名揚本是舉人出身,現年也還未及三旬,按說依他的功名和年紀,是做不到承事郎的七品官職的,不過他親娘舅張浚一力向吏部保舉,吏部的官員也樂得承個人情,遣他來淮西前線曆練,也好沾點功勞以便升遷。


    黃名揚早已娶妻生子,不過家眷都留在了臨安,並未攜至濠州,他身為讀書人素愛風雅,慣來在晌午時分了結公事後,喜歡到城中一家裝潢典雅的茶樓品茗賦詩,這天也慣例前來找了個臨街的雅閣,叫茶博士點了盞香茶,一麵賞景一麵醞釀文思。


    正自思緒間,忽聽得隔壁有個女子悠悠念到:“不意初秋涼似水,心念豆蔻鬢已霜,萍兒,你看壁上這詩寫得好是不好?”


    黃名揚聽那聲音嬌媚,不禁心中一動,腦中的些許詩意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當即傾耳細聽,隻聽得另有一個女子答到:“小姐,我又沒讀過幾本書,哪裏識得這詩的好壞,不如你講給我聽聽吧”。


    那小姐未即答話,想是正在細品詩詞中的韻味,黃名揚雖然心急卻又不便過去相詢,正自抓耳撓腮之際,那小姐才緩緩說到:“這詩講的是一個男子思念自己青梅竹馬的兒時意中人的事,秋色畫悲意,唉,當真是叫人聞者心傷啊”。


    被喚作萍兒的女子隨即問到:“小姐,你還沒說這詩寫得到底好是不好嘞”。


    “當然是首好詩”,那小姐答到,“我想這寫詩之人定是個多情且高才的人,我見了他的這首詩後,也都忍不住為他詩中的情義所感,真不知這寫詩人是過路的旅人,還是就住在濠州城中,要是有幸能見上他一麵,看看他到底是何模樣就好了”。


    “嘻嘻,小姐,你動了春心了”,萍兒笑著打趣道,“不如我們待會兒問問掌櫃,看他記不記得這個寫詩的人,說不準你前幾日求的姻緣簽就應在這首詩上麵嘞”。


    “別瞎說”,那小姐忙著輕斥一句,但語中似乎並沒什麽嗔怪之意,反帶著幾分的嬌羞的說到,“這詩又不知是哪一年題在壁上的,說不定寫詩的人現今已是個白胡子的老翁翁了”。


    黃名揚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匆忙整了整身上的衣冠,慢慢走到隔壁門口輕咳一聲,拱手道:“有擾了,在下黃名揚,這廂見禮了”。


    “呀”,房中的兩名女子乍見陌生男子,不由都驚呼了一聲,隻見其中一名女子趕緊轉身背向黃名揚,不讓他看見自己的容貌,另有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上前張手攔住,開口問到:“你是誰,幹嘛要闖到我們的房間裏來”,聽聲音正是那萍兒。


    黃名揚急忙解釋到:“小生非是無禮,隻是先前在隔壁聽得姑娘品評詩詞,故而才冒昧過來請見,實不相瞞,姑娘口中所詠這詩正是在下的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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