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闊大的平台寂靜無聲,隻剩下戰馬的噅噅嘶鳴和單調的馬蹄聲。


    行走在平台上眾人,感覺如同行走在鬼蜮之中。周遭空氣似乎都凝固起來,每個人心裏都是毛毛的,吸到肺裏的空氣似乎也是冰冷的,讓人忍不住渾身戰栗,雞皮疙瘩眨眼之間都暴起……


    “這是地獄嗎?!”


    理查德搓著手臂顫抖一下,看看平台,再看看帶儒雅微笑,款款騎馬而來的雅各布,禁不住低聲喃喃自語。


    空氣裏混雜的硝煙味、硫磺味、人肉焦臭味還未消散,惡心的味道撞進眾人的口腔鼻腔之中,直讓人腸胃反轉抽搐。鮮血和燃燒彈燒焦的焦黑岩石,仿佛伊芙抽象派的大作。到處都是撞癟的鉛彈,炸膛的杠杆槍、左輪槍,零零碎碎的內髒肝腦塗地,千瘡百孔染滿黑紅血跡的人馬屍體支離破碎……


    馬蹄踏在血跡斑斑的地麵上時,理查德似乎都能感受到馬蹄上那種黏黏觸感……


    這樣充滿質感的仿似油畫一般的畫麵,就是人們對平台的最直觀印象!


    人間地獄!


    “傑克……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這得有多少人啊?!”


    理查德語氣之中的那種顫抖惶然,讓其他人都感同身受。


    雅各布托著下巴思索了一下,然後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大約十幾二十人吧!具體多少我也不是太清楚……槍戰的時候哪來得及去計數!況且這些人不全是我殺的!”


    說著雅各布指指洞口,那邊有兩具倒斃的屍體,“那兩個不是我殺的!那是被安東尼.韋德殺掉的……被他活活啃食……安東尼.韋德已經不是人了!”


    “而且如果我不殺掉這些人,如果我心慈手軟,那麽死在這裏的就會是我……還有你們!還有山洞裏麵那三百多人!安東尼.韋德不會放掉他們的……以後不會再有像蘇菲家這樣的慘案發生!”


    雅各布悲天憫人的說道,慈悲地似乎像是一個正氣凜然的正義之士。他輕輕攬著懷裏的蘇菲,低聲在她耳邊安慰著她。


    若不是此刻有這麽多人在場,若不是不知道完成契約的時候有沒有異象,雅各布早就完成契約,讓蘇菲完完全全屬於他。雅各布從來不想去和蘇菲談一場戀愛,在感情上征服蘇菲。因為雅各布知道,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最善於變幻的就是愛情和人心。


    纏纏綿綿,風花雪月,愛得死去活來,那不是雅各布。


    “算上布朗克鎮上殺死的三十多人,玫瑰溪殺掉的十幾人……我想韋德兄弟會已經被我們全部幹掉了!”


    雅各布掰著手指算著數,然後感歎地說道:“這樣算來,韋德兄弟會差不多有五六十人啊!這麽大一幫人,懸賞居然才四萬多美金……就算算上私人懸賞也才八萬多美金!有點虧了……”


    聽著雅各布的話,幾人麵麵相覷,都是能看到彼此臉上的震驚表情。不說不知道,說完真的嚇了他們一大跳。韋德兄弟會居然有這麽多人!


    難怪安東尼.韋德和韋德兄弟會可以縱橫無敵。而那些衝著賞金來的賞金獵人全都失敗,把命留在了安東尼.韋德手裏。


    而這些賞金獵人沒有幹成的事情,居然讓雅各布完成了。而且幾乎是毫發無傷地完成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啊!


    “籲——”


    一扯韁繩,雅各布將戰馬停下。


    他們已經來到山洞門口。


    雅各布翻身下馬,然後將蘇菲抱下來,對著山洞高聲喊道:“出來吧!唐納德……”


    “唐納德?!”


    “主人……”


    黑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黝黑的肌膚居然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眼神閃爍,滿臉的恐懼。他的手忍不住摸向腰間的槍套。那裏有兩隻上滿子彈的左輪槍。


    他再也不想做奴隸!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隻是如果唐納德還活著,那麽他就依舊是唐納德的私人財產,依舊擺脫不了之前的命運。甚至還會更加淒慘!


    要不要拔槍將唐納德射殺……


    黑人的眼神堅定、遲疑,變幻不定。


    而其他人也是色變,變得滿臉怒氣。


    伊芙更是想都沒想直接抽出左輪槍,哢嚓一下掰開擊錘,槍口對準山洞,高聲大喊道:“該死的唐納德!你居然敢……你這個卑劣的小人!你有什麽資格做執法官?”


    “好了,伊芙。唐納德執法官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現在他已經幡然醒悟,棄暗投明了。我們就不要再揪著他的這個錯誤不放。而且剛才與安東尼.韋德決鬥時,若不是唐納德執法官的幫助,我也不可能擊敗安東尼.韋德……”


    雅各布走到伊芙身邊,將她手裏的左輪槍按下,替唐納德開脫。畢竟唐納德現在已經是他的人,沒有必要非要對唐納德喊打喊殺。而且唐納德的執法官身份對雅各布還是非常有幫助的。


    在1860年代的西部,執法官還是非常有權勢的。有唐納德這樣一個官方身份幫助,雅各布的事業會更好發展。


    如果可以的話,雅各布還想以後支持唐納德更進一步,在官方的地位更高。甚至以後可以做州長,更或者……競選聯邦政府總統!


    要知道不管唐納德走到哪個地位,他永遠都是雅各布的奴隸。唐納德的一切權利都是雅各布的。


    “哼——”


    伊芙嬌蠻地瞪了雅各布一眼,刷的一下將左輪槍插回槍套。可是她的還是手扶著槍柄,警惕地站在雅各布身邊,似乎隻要唐納德做出危險的舉動,她隨時就會拔槍射擊。


    “出來吧!唐納德……”


    聽到雅各布的呼聲,唐納德從黑暗的山洞中走出,雙手舉起來到雅各布身邊,恭敬地躬身向雅各布行禮,“弗萊先生……我已經查驗洞口,沒有韋德兄弟會的槍手。至於裏麵……我還沒有來得及進去……如果你需要,我現在就進去查探!”


    唐納德那種畢恭畢敬地姿勢驚呆了所有人。誰也想不到之前綁架蘇菲,想要殺掉雅各布的唐納德,此刻竟然卑微地像個仆人一樣站在雅各布麵前,說話的時候竟然連腦袋都不敢抬起來。似乎正視雅各布一眼,都是對雅各布的侮辱。


    “呃——好吧!你現在不用進去了!嗯……唐納德你和伊芙留在洞口,守住山洞……”


    雅各布也沒有想到唐納德會這樣對他。


    而站在一邊的黑人卻是對唐納德的這個表現異常熟悉。因為平時他就是這麽對唐納德的。而現在唐納德竟然這樣對雅各布!


    恍惚之下,黑人竟然有些模糊了,心說:“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唐納德的性格。


    專橫、跋扈、高傲、貪婪……


    人性之中那些負麵的東西,在唐納德身上都有,隻不過是他善於隱藏。留給大眾看到的卻是他偽裝出來的光明正義。隻有他這個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唐納德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蘇菲,你陪著我進入山洞。我們去將那些被安東尼.韋德綁架的布朗克居民營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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