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熊熊燃燒起來,齊玄策踏過索橋,走到了長崎身邊。


    對於這少女,齊玄策是有一分愧疚的,說來說去,落到如今地步,長尾組何其無辜。


    “師父不是惡魔……”


    少女喃喃著,淚珠無聲滑落。


    “哥哥才是。”


    齊玄策偷偷揚了揚眉,他還以為長崎會對自己不依不饒,現在看來,語氣似乎挺意外。


    “那個惡魔呢?你殺他了麽?”


    長崎揚起了臉,白皙的臉頰和秀頸勾勒出一個惹人憐惜的弧度。


    “沒。”


    齊玄策搖了搖頭。


    “他是高階亞種,實力強橫。”


    長崎閉上了眼睛,卻不再有淚流出,但心如死灰的悲戚已不用淚水證明。


    “長尾組完了。”


    齊玄策默然,這是事實。


    更殘酷的事實是,自三眸三世尊者降生的那天起,這個組織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你可以重建,如果有必要,平匠巷可以助力一二。”他說的是真心話。


    長崎卻沒什麽反應,失去了八歧大蛇,重建後的長尾組隻能是空殼子。


    “我想去走走,去家鄉,去很多地方。”


    少女望著天邊,那裏晚霞似火,餘暉,昭示著一切的落幕。


    “世界那麽大,也該去看看,不管怎樣,明天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


    長崎點了點頭,站起身,想了想,忽而一抬頭。


    “你不知道師父不是惡魔對不對?”


    齊玄策怔了怔,望著眼神中不經意露出祈求的少女,緩緩點了點頭。


    “嗯,謝謝你。”


    少女說罷,轉身而行。


    齊玄策一直目送,看著那個逶迤遠去的背影,她不再強勢,不再爭高低,她也終歸變成了她。


    可自己呢?


    依舊一地雞毛……


    “狗娘養的人間地獄,狗娘養的蒼穹之上”


    山風中,抱著蛋總的齊玄策喃喃著。


    ……


    胡坎是個小人,懶人,敗家之人。


    若一句話總結的他的生平,可謂是: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東西南北中難以立足。


    也不是真的無處。


    在敗光家業、無人問津之後,城外荒丘上一處破廟成了他的棲身之地。


    破廟很破,漏風漏雨,幸而是春天時節,勉強也捱的過去。


    可這人啊,一旦吃香喝辣過,再困苦時,就總覺得嘴裏發淡,紅著眼珠子懷念燒雞茅台的味道。


    隻是這胡坎一沒手藝二沒能耐,又實在借不到錢,因此,懷念隻能是懷念。


    他也不是沒想過去偷去搶,無奈十幾年酒色毒癮糜爛,早已被掏空了身子,走兩步就喘,擼一發能暈三天,實在沒有溜門撬鎖的身手了。


    “自己這輩子,大抵便是如此了,唯一的變數,可能在於是先餓死還是先渴死……”


    偎在一團幹草中,蜷著身子的胡侃扣著牆角的老皮。


    他這人全賴祖宗基因,生了一副好皮囊,隻是如今落魄無比,臉黃唇幹,一身衣服破破爛爛,十分人樣已去了七分。


    “草泥馬王五……”


    胡坎忽而想起了什麽,憤憤罵道。


    王五,生的尖嘴猴腮,街上著名浪蕩子,從小偷小摸到大吃大喝,王五爺一概門兒清,去窯子的路比回家還熟絡,堪稱混混兒界超凡脫俗人物。


    胡坎自認落到如今地步,該死的王五要負全責。


    遙想昔年,他胡坎還是富家胡公子時,這王五就跟屁蟲似的黏在左右。


    待胡父胡母雙雙病故之後,胡坎繼承全部家業,王五小手一抻,算是徹底為胡公子打開一扇墮落的新世界大門。


    “若不是你,我何至於此我——”


    思及往事,胡公子由悲生恨,四下掃了掃,卻連根拚命的木棒都沒找到,隻得哀嚎一聲:“老子恨不得一拳打爛你裱子媽xxxx!”


    然而,對空叫囂自是無卵用。


    甚至起的猛了,動作一大,胡坎那虛透了的身子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當下又恨極了自己的無能,被人拖下水,連複仇也無望,不由伏在草堆上嚎啕大哭,嘶聲裂肺,直哭了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隻不過此地是荒野破廟,從來難見行人,哭喊的再發人深省,也不過如野貓幹嚎。


    唔,說起野貓,破廟橫梁上還真有一隻斑斕大花貓正睡覺。


    胡坎猛一嚎,隻驚的大花貓躥了一跳,差點沒撞到椽木。


    斑斕大花貓在荒野橫行慣了,哪裏受到了這鳥人的氣,登時就惱的胡須直抖,眼見橫梁上落著許多碎瓦片,就猛揮爪子。


    這一下,可苦著胡坎了,但見房梁上灰塵飛揚,碎磚瓦片蹭蹭砸落下來。


    “哎呦呦……”


    胡坎正哭的呼天搶地,一時被砸了個滿頭包,護著腦袋一抬頭,卻看到一隻斑斕大花貓正衝自己齜牙。


    “你大爺……”


    胡坎簡直快被氣瘋了,被人類欺負還算人民內部矛盾,何時連野貓也敢欺負自己了!


    當下抓起掉下來的碎磚瓦塊又砸了回去,邊砸邊哭邊罵,一時間各種汙言穢語便不住地噴出來。


    野貓偷襲還成,一旦正麵剛,哪裏是胡公子對手。


    不過也有可能是它不屑和一個將死之人一般見識,得意喵喵兩聲,四肢發力,身子就躍出了破屋頂,抓鳥玩去了。


    大花貓一走,胡坎又砸了幾次,待破廟清靜下來,怔了怔,忽然又掩麵痛哭起來。


    真的,大花貓走還不如不走。


    不走,胡公子還有一絲為人的生趣,這一走,便是連動物也懶的理了,人生至此,還有什麽臉活著。


    恨憤羞愧的胡坎抄起一石塊就往腦門上砸,這一下實在使了力道,卻沒見血。


    胡坎愣了愣,才覺得手裏輕飄飄的,抓著的不像石塊,更像是絹布一類的物件。


    “這……”


    抹了抹淚,胡坎看了眼,果然是一卷絹布,用一絲金線栓著,隻不過在房梁上擱置了不知多少年,沾滿灰塵,乍看起來和石塊差不多。


    “是被那傻貓掃下來的麽?”


    懷著最後一絲好奇心,胡坎將那金線拆開,緩緩展開了絹布。


    出乎意料之外,這絹布實際上是四四方方一塊手帕。


    上麵潦草著畫著許多線條,還有一些簡單地形,看起來,竟是一副地圖。


    “這……難道撿到寶了?”


    孬人想好命,胡坎胡公子剛才還反省著呢,此一刻,心思又活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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