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聽你的,所以別這樣好嗎?”


    “你根本沒有在聽,你隻是在想著寫‘這個人真奇怪’什麽的吧,你也隻是想從這裏出去,你沒有在聽,你根本沒有在聽不是麽,我剛剛說了些什麽,你能重複麽,你根本沒有在聽。”


    讓我重複什麽的還是太強人所難了吧,隻不過還是別這樣了。


    袖口下方是隱藏著的刀痕,那應該是自殘的痕跡吧。


    在夏天的時候也穿著長袖——這是那時候我們得出的結論,也考慮過受虐的因素,但是很快就被否決了,事實上他的父母都是很愛他的。


    自殘的因素也考慮過,但是並沒有去驗明,因為我們隻是一個谘詢的角色,人家不說也不能去幹預,從那次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心理谘詢室,也沒有什麽讓我們在意的提示。


    所以就沒有去更多的過問,一些猜測也沒有去證實。


    一方麵是他的表現確實“正常”了不少,或者說並沒有出現什麽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安安分分的,我們給他開了些短期的藥物,在我們看來並不需要長期的藥物治療,但是瞬間能夠抑製自己的藥物我們還是又準備的。不過另一方麵也確實是我們不想做更多的事情了,這不僅是我們的怠惰,也是不幹預的原則。


    還是希望就這樣能夠自己慢慢融入進去什麽的,隻要有著這樣的想法,就能夠一步步,即使緩慢,也要前進。


    “對不起。”


    現在能做的隻有去順應他了。


    “嘖,都是這樣都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其他人也是這樣全都是這樣沒有不是這樣的人啊,這個世界。”


    他挽起了袖口,那下麵是像被毒蛇纏繞的密布的血痕。


    這應該不是拿刀劃的,是尺子,並不是很鋒利但依舊有明確的棱角。這種尺子劃出來就是像這樣子的,紅色的有一定寬度的,在胳膊上有點地方還扭曲著的像是紅色的蚯蚓一樣的痕跡。


    從手腕開始向上延展,沒有向下大概是因為要露出來的原因吧。


    “這些啊,你覺得好看嗎。”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好看啊。


    “你不要這麽做!”


    “現在啊,我也讓你看一看這幅美景吧。”


    血花,綻放開來,這次,用的是刀。


    不過是沒有開刃的刀,大概是買來還沒有機會磨吧,不過鈍器的破壞也是很殘忍的,在血痕密布的胳膊上又開出了一朵血色的玫瑰。


    “好看麽?”


    他的聲音一改之前來我們這邊求助時的不安與局促,連那最後一絲怯懦也看不到了。但是他依舊還是那個不知所措的他,這些行為並不能好好的掩飾,倒不如說這就是他所應該,或是正常的體現。


    “如果你叫我過來隻是為了看你的鬧劇的話,我恕不奉陪。”


    “把手機留下。”


    紅色的血液還在流淌,但是他好像並不在意,簡單的用紙擦了擦之後便示意我跟上他。


    “你,要去哪?”


    “你不得不來,這件事的重要性超過我的想象,這一點從你的來訪就能看出,本來我沒有抱很大期望,你的反應太過劇烈了。”


    不對,這不太像是他。


    不對。


    ☆


    李心慕的家比我想象中要小一點,但是在我了解到這裏麵隻有他們兄妹二人之後便理解了。畢竟隻有兩人的話也就不需要太大的房子。


    不過如此,依舊是要比我那套一開始以住進一家人為目的的房子還大就是了。


    “先進來吧。”


    李人羨很冷靜,在厚實的防盜門後探出頭好好確認過我的麵孔之後他很冷靜的開口,隻不過,我倒是沒有這麽冷靜就是了。


    “情況這麽樣?”


    “沒有人接電話。”


    “你們的定位係統去哪了?明明拿這個連我家都查出來過這時候呢?”


    “對不起,現在的話,有些晚了。”


    “在哪裏?”


    說著我用力地把門打開,質問著李人羨。


    “她可是你的妹妹,李心慕啊!”


    “我知道啊,拜托你冷靜一點,李心慕她可是說過你是很靠得住的人。”


    靠得住麽?真的是這樣子的麽,但是事實上現在我一點用也沒有啊。


    “你有什麽線索麽?”


    “定位已經再做了,和你掛了電話的時候我就聯係了,但是我並不想讓父親知道所以需要一點時間。”


    “多久?”


    “先進來坐吧,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


    沙發的質感很好,雖然我也不是很懂到底什麽樣子的沙發才算是好沙發,但是感覺上就比我家那個一直吃灰的家夥要好多了。


    “這幾天你在做什麽。”


    盡管我很清楚著不能怪罪到他頭上,但是我依舊忍不住去問。


    “抱歉,我在外麵玩。”


    “嘖,就算李心慕到異性家裏玩也無所謂麽?”


    雖然我覺得還是無所謂的話對我有利一點,但是這樣子不擔心也太過分了吧。


    “我讓她別去,但是她很生氣地不顧我的警告。”


    “這樣看來你的警告也沒有什麽作用吧。”


    很生氣麽?


    這樣子算不算被稍微看重了一點呢,嘖,這個時候我在想什麽啊。


    “位置找到了,我來開車。”


    李人羨在手機振動過後便直接站了起來,他還是像上次漫展的時候一樣清爽幹練,隻是在這個時候更多了一絲疲憊。著不是肉體上的勞累,而是精神上的焦慮熬幹了他的氣力。


    “開慢點。”


    他的速度讓我有些擔心,雖然說到城市交通上超速也是有一定的容許範圍的,但是還是不要去挑戰這個底線比較好吧。


    “不夠啊,慢不下去啊。”


    他從鏡子裏反射出來的麵孔充滿擔憂,眼神也沒有了上次看見時的自信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頹廢的,沒有顏色的淡漠。


    我也很清楚如果換做我來開的話也不一定能減下速來,大概是一種名作“擔心”的東西給車子的發動機不停地加油吧,在燈火通明的道路上李心慕追趕著風的速度。


    “你不會從今天過後駕照被吊銷了吧?”


    “沒事的,我有好好注意電子警察,就算無可奈何的話也有代扣的人所以不用擔心。”


    不管怎麽說希望這些依靠不要讓你無所顧慮的違法亂紀吧。


    但是現在的話,我這種很反感違背社會公約的人也不由得希望能夠就這樣快速的到達李心慕的身邊。


    拜托,別有事啊。


    我不知道李人羨在去哪裏,但是我知道他在去向李心慕的地方。


    “喂,你好我是陸餘——”


    手機響了,李人羨在鏡子裏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在朝著那麵後視鏡,或者說車內後視鏡晃了晃亮著的手機之後我便接了電話。


    “我,我,我是菲爾瑞斯·希,李心慕在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知道嗎?”


    “在在哪?”


    “對不起,我剛剛隻是在外麵散步沒有注意到,但是你們確實是那個吧?”


    “哪個?”


    “就是那個,lescouple吧?”


    “雖然說我不太懂法語但是那個couple就是那個意思吧。”


    “嗯,你們就是的吧,現在她好像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啊。”


    “我在去了,謝謝你的提醒,真的很感謝。”


    “雖然說這樣子不太好,但是我還是對這個不太放心啊。”


    “很謝謝!對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幫我找一下嗎?”


    我突然拜托了希同學,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有一種擔憂的感覺。


    “是發生了什麽麽?”


    “沒什麽,能幫我麽,這邊我先掛了啊。”


    “我會在意的,拜拜啊。”


    “拜。”


    已經到了,李人羨停車的行為告訴我這裏應該就是李心慕手機所顯示的位置了。這邊是一片很普通的街道,在晚上也有很多攤販擺起了稀稀落落的攤位。如果說是夜市的話還差的太遠了,在經過幾次比較大規模的整改之後全市的夜市都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除了一些別特許的地方,別的類似於美食街什麽的,都沒有了成氣候的夜市了。


    但就這樣說闌珊的話還真的不是。盡管攤販的數量少了那些昏黃的燈光一樣會變少,但是街道兩邊淩空亮起的各種led燈卻告示著世界,這座城市,是個不眠之城。


    而我們要找的地方,就在這邊。


    “跟著我。”


    李人羨看了一會手機上的定位隻後回頭叫上我,精神緊繃的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嗯!”


    車子是開不進去的,剛剛的下車也是因為這個。這也表示了之後的路程也隻能靠腳了,自己走過去。


    一麵一麵牆在眼前掠過,轉角處會是一個人還是一兩自行車更或是一條惡狗什麽的都沒有辦法預見,但是我還是就這樣沒有減速,和李人羨一起在這漆黑的小道上穿梭。


    光汙染的盲區,在這邊你可以隱約看到天上的星星,這是你在那些光彩的街道上所看不到的景象。但是就算是在這黑暗的小路,光汙染依舊頑強地吞掉了天上大部分微弱的星星,而剩下的都是些亮度等級很高的星星吧。


    稀疏。


    隻不過在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上天上的星辰了,在這片僅有的燈光室人家窗裏映照出來的小路上,我靠著這些依稀分辨前路。


    停下來了,突然。


    “在哪裏?”


    李人羨的答案是一片四通八達的小道。


    “就在,這附近,但是我找不到具體的位置。”


    找不到的不是位置而是人吧。


    “李心慕——!”


    李人羨突然扯開嗓子大喊,確實在這邊找人的話光靠肉眼還是太過困難了。但是這樣大喊大叫的話會影響到別人的吧,也會很煩,這不是一個禮貌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李心慕——!”


    但是,很顯然這個手也顧不上做一個禮貌的人了。


    “李心慕——!”


    我們的呼喊聲隻僥幸存活了一會,很快便有人聲傳來,即使他們罵罵咧咧,但是我們還是不能就這麽住口。


    “李心慕——!”


    李人羨的聲音算是那種穿透力很強的那種,但是我就並不適合大聲喊叫了。可是盡管如此,我還是盡可能把聲音放到最大,希望能讓她聽見。


    “李心慕——!”


    但是在最後,李人羨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而我喊到一半的聲音也立刻泄了氣。


    那是一部手機,亮著屏幕響著李心慕最喜歡的歌曲。


    那是李心慕的手機。


    那是李心慕的手機!


    “怎麽辦?”


    李人羨的眼神徹底地沒了光彩,蹲在地上的他拿著這部手機目不轉睛地看著,一直看著,一動不動地就這麽看著。今天的月亮不太明亮,甚至有些渾濁,在月光的洗禮下這偏住房都顯得聖潔起來。


    “能讓你的人,跟蹤一下這個人嗎?”


    突然想到些什麽的我對李人羨說。


    “什麽?”


    他迷茫的抬起頭,朝我喃喃問道。


    “就是那個,最後聯係上的人,事實上他也失蹤了,這是我今天下午得到的消息。”


    “為什麽!”


    我無法想象他是如何從蹲著的姿勢這麽快站起來的。


    “為什麽!”


    他抓住了我。


    “為什麽不早說!”


    “我以為,找到李心慕的話也能找到他。”


    我有些愧疚地把頭轉到了一邊,事實上我還有另一個想法就是如果能一起找到他的話就好了。但是事實顯然不是這樣,我們什麽也找不到。


    “先打個電話吧。”


    李人羨放開了我,用手抵住了額頭正頂在了牆上。


    我能明白他的意思,而結果也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在附件很快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隨之是另一點光亮。


    “是的,你沒錯。”


    但是這個時候這樣的沒錯又有什麽意義呢?


    “該怎麽辦。”


    李人羨用力錘了一下牆壁,我隻能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先出去再說,我們還有最後一條線索。”


    是的,我們還有最後一條線索。


    隻能把希望寄托於你了啊,希同學。


    “什麽?”


    “剛剛我在車上不是接了一個電話麽?”


    “······”


    他顯然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給我打電話的人是我們學校的交換生。”


    在聽到交換生之後他的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來。


    “怎麽了?”


    我覺得李人羨應該已經猜到了些什麽,通過我現在的話加上我在車上接電話時候的言辭。


    “她看見了。”


    這是最後的線索了,現在需要的不是別的,而是我們學校的交換生,菲爾瑞斯·希同學的回複。我把手機的所以聯係途徑都為她開來綠燈,隻要一有消息我就能得到我認為最保險的提示。


    確保不要錯過。


    我是這麽想的。


    “現在,先等等。”


    李人羨顯然有些著急,在回到車子上之後他打開冰櫃拿了一聽冰鎮的啤酒一口氣灌完。


    “喝麽?”


    “不了,我還不能喝也不喝就是了。”


    “哦。”


    喝完之後的他顯然冷靜下來了,這讓我有些感到奇特。明明剛才在門口的時候我是哪個不冷靜的人,現在倒是他不夠冷靜了。


    再出門前服藥的我果然如我所料,但是李人羨在我沒有來到的時候又是怎樣保持冷靜的呢?


    車裏淡淡的煙味似乎是在告訴我答案。


    後視鏡裏依舊是那個倦怠的眼神,稍微冷靜下來的李人羨終於把一直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拿了下來。


    ——“拜托,很重要,找到她了麽。”


    在得知李心慕的手機並不在她身上之後,我立刻給希同學發了消息。


    這算什麽呢,原來精心準備的線索沒有任何作用,倒是無意間的同學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李人羨,有消息了。”


    ——“這到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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