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雖然帝辛決定前往客棧,卻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去,畢竟整個行軍隊伍的人數實在是有些過分龐大。


    所以為了減少些不必要的驚動,無論是普通的士兵,還是有官職的將領,都留在原地暫時休整駐紮,就連作為國師的申公豹,也被帝辛下令留下來負責整個行軍的駐紮。


    最後,去往客棧的也就隻有帝辛和付臻紅兩個人,外加一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冷漠之氣的灰兔子。


    付臻紅抱著心情懨懨的灰兔子,透過一層輕透的皂紗朝著不遠處的客棧看去。至於為什麽會有一層遮眼的薄紗,是因為付臻紅在下馬車之前,帝辛特意讓人找來了一頂帷帽給他戴上。


    付臻紅的容貌太過昳麗招搖,而這頂帷帽的邊緣所垂下的輕透白紗長至頸部,正好能遮擋住付臻紅的容顏,隻餘下.部分朦朧的輪廓。


    “過去吧。”在確定的付臻紅的臉都被遮擋住了後,帝辛才說道。


    “嗯。”


    這家客棧很大,足足有五層,一層一層的樓往上疊著,每層樓那用瓦礫整齊堆砌的四個邊角都掛著一串做工精細的紅燈籠。


    四周的圍欄與支撐的梁柱也都是用得最上等的紅檀木,紅檀木上還雕刻著細致的花紋。


    這裝修得十分氣派的客棧,一點也沒有一個修建在山腳下的客棧該有的簡樸。


    不像是在偏僻的城郊外,倒像是在城中最繁華的街道中。


    付臻紅他們距離客棧近了,便聞到了一股讓人頗為有食欲的香味,這香味是飯菜的濃香,是隨著客棧後堂的煙囪裏那嫋嫋的青煙中飄散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這過分勾人味蕾的香味,又或許是因為這別具一格的修建地點,這家客棧的生意非常得火爆。在付臻紅和帝辛他們走到客棧的大門這短暫的時間內,已經有不少客人進去了。


    客棧門外負責迎客的店小二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在看到走過來的付臻紅和帝辛後,他習慣性的開始用那一雙精明的眼睛暗自打量。


    店小二先是從帝辛的衣著和氣度判斷出這個人是必須要小心伺候的貴客後,又很快就將目光轉向了帝辛身旁的付臻紅。


    雖然付臻紅的麵容是被帷帽遮擋住了,但他的身姿高挑秀雅,腰身柔韌勁瘦,被束在流雲腰帶中平添了一種盈盈一握的流線之美。


    這樣的身段定然是有著一張十分姣好的容顏。


    店小二不自覺的就多看了兩眼,試圖根據這薄紗下朦朧的輪廓來描摹出一副細致清晰的麵容。


    而就在這時,恰好一陣風從遠處吹來,風吹起了薄紗的一角,使得付臻紅的下半張臉短暫的暴露在了店小二的視線當中。


    精致無暇的下頜線,形狀漂亮的雙唇……


    驀然撞進這樣的姝色中,店小二整個人完全震愣在了原地,他的臉上泛著可疑的紅暈,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付臻紅,似乎還沉浸在方才那刹那間的驚鴻一瞥中。


    就這麽過了好幾秒,都未能回神。


    帝辛的眉頭頓時不悅得蹙了起來,看向店小二的眼眸裏浮現出了一抹冷意。


    就連薑子牙也抬起眼眸,瞥了店小二一眼。


    最後,大抵是本能得從帝辛的視線中感覺了一種強烈的危機,店小二這才猛地回神,連忙收起眼中的驚豔,調整好情緒後露出燦爛的笑容,熱情的招呼道:“兩位客官,裏麵請。”


    進到客棧之後,付臻紅發現這家客棧除了修建地有幾分獨辟蹊徑外,內部的裝橫與其他客棧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第一層樓的中間就是一個圓形的舞台,由淺藍色的薄紗圍住,在舞台的中央,幾個樂者正撥動著琴弦彈奏著一首清雅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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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膳的地方是在第二層樓,都是雅間,每間雅間由一道花梨木雕刻的隔扇隔開。


    帝辛幾乎從沒有來過客棧,更不會點菜,所以就直接讓店小二把這裏的招牌菜都上上來。


    飯菜需要現做,酒卻是直接就擺放到了他們的桌上。付臻紅和帝辛相鄰而坐,灰兔子的薑子牙則被付臻紅放到了他左手邊的桌子上,位置正好是在帝辛的對麵。


    付臻紅沒有理會帝辛和薑子牙之間那略顯詭異的氛圍,他將遮臉的薄紗撩到帽簷上,百般無聊的將目光放在了桌上的酒壇上。


    帝辛很快注意就到了付臻紅的視線,偏過頭出聲問他:“妲己,可是想喝酒?”


    付臻紅正要搖頭,卻在感覺到灰兔子的目光也移向他之後,眼神微閃,起了幾分玩樂的心思。他將酒壇推到帝辛麵前,待帝辛打開了酒塞後,付臻紅便把用來封存酒液的紅布取了下來。


    酒的味道很濃鬱,酒香四溢,連帶著這沾染上酒液的紅布也有一種沁人心窩的香氣。


    付臻紅將這塊紅布鋪開,碾平上麵的褶皺,然後看向了左手邊的薑子牙。


    敏銳的感覺到付臻紅眼神中的惡趣味,灰兔子絨毛一立,雙腳起跳就想要遠離付臻紅,然而卻被付臻紅抓住了尾巴,整個兔身被付臻紅的手牢牢壓製住了。


    “乖一點。”付臻紅的語氣淡淡的,卻是透著一絲警告。


    薑子牙的身體繃緊著,一雙眼睛冷冷地瞪著付臻紅:你想幹什麽?


    付臻紅輕輕笑了笑:“給你戴口水巾。”


    口水巾?薑子牙不解。


    而就在薑子牙還在琢磨著這陌生的詞匯究竟是代表著何種意思時,付臻紅已經動起了魔爪,迅速利落的在灰兔子的脖子處係上了這塊喜氣洋洋的大紅布。


    脖頸間的涼意讓薑子牙的思緒瞬間回神,他聽到始作俑者含著笑意的聲音:“咯,就是這樣。”


    但薑子牙此刻卻顧不得去理會這隻狐妖,他整個人正處於一種低氣壓中,紅布上散發出來的濃鬱酒味讓薑子牙十分的抗拒,他不會喝酒,更不喜這種湧進他鼻息裏讓他覺得嗆人濃悶的酒氣。


    而他這一副周身都充斥著拒絕意味的如臨大敵樣,配合著脖頸下方的喜慶紅布,長長的兔耳束著直直的,兔臉上過分嚴肅的神情仿佛把那小胡須都襯得一板一眼,這些種種落在付臻紅眼裏,反而多了一種另類的反差萌。


    付臻紅笑得燦爛,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的眼眸中像是流淌著潺潺的流水。


    這是十分純粹直白的笑容,沒有嘈雜任何的勾引和魅惑。


    薑子牙看到付臻紅臉上的笑容,心底的那股鬱氣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消散了一分。


    帝辛抿著唇看了一眼付臻紅,又輕輕瞥了一眼薑子牙,銳利的眼眸微微加深,不過隻須臾之間,帝辛就恢複成了一貫的狀態。


    他將酒壇中的酒倒在兩個酒碗裏,端起其中一碗放到了付臻紅麵前。


    付臻紅搖了搖頭:“不想喝。”他說完,又把這碗酒推到了灰兔子麵前。


    “兔子會喝酒嗎?”他問帝辛,但沒等帝辛給出回答,付臻紅又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若是兔子喝了酒,會醉嗎?”


    他這話音剛落,樓下的客棧大門突然就被一個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圓環圈雜得稀碎,發出了一道刺耳的聲響。


    緊接著,便是一陣吵吵鬧鬧的喊叫聲——


    “你這孽徒,快把乾坤圈給為師!”


    “不給!你既然都把它送給我了,現在要收回去簡直沒道理。”說話的是一個紮著兩個丸子頭的小少年,他氣鼓鼓地走在前麵,手中旋轉著金色的乾坤圈。


    “你還好意思跟為師講道理?”穿著一身淺藍色衣衫的真人氣得眉頭直凸,看著徒弟死活不給的倔強樣子,沒忍住拔高了音量:“孽徒!平日裏你頑劣也就罷了,你可知你這次胡亂使用乾坤圈和混天綾闖了大禍!你殺了馴海夜叉李良,那老龍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乾坤圈,混天綾,孽徒,海夜叉......


    這兩個說話之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付臻紅稍微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會在這家客棧裏遇到太乙真人和哪吒這對師徒。


    聽這兩人的言語,似乎剛剛過了哪吒在九灣河洗澡的劇情。


    在付臻紅得到的原版資料中,七歲的哪吒在九灣河胡鬧,而後龍王派來馴海的夜叉力量嗬斥,哪吒脾性過於頑劣,幾番言語後就直接用乾坤圈和混天綾殺掉了夜叉李良。


    但這段劇情的發生時間應該是在哪吒七歲的時候,而下方這紅衣小少年,模樣清秀,五官精致,雖未完全張開,但無論是身形,還是麵部輪廓,都遠不隻七歲。


    說是十五六歲,或許更恰當一些。


    果然劇情是已經完全改變了嗎......


    付臻紅心裏想著,目光移向了從聽到太乙真人的聲音後,就沉著一雙圓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的灰兔子。


    太乙真人來自乾元山鎮的金光洞,是昆侖山玉虛宮天道聖人玉清的弟子,在十二金仙排名第五,算起來,他和薑子牙還是師兄弟。


    薑子牙,是想借太乙真人的手擺脫掉他嗎?


    付臻紅單手撐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還在沉思的灰兔子。


    但太乙真人能顧忌到他嗎,畢竟這下方的爭吵還在火熱的繼續著——


    “師傅,你既然都說了那老龍王絕對不會放過我,若是把乾坤圈交給你,我被老龍王派來的高手給欺負了怎麽辦?”哪吒一點也不聽勸,他從小就任性慣了,除了父親李靖,其他人都願意寵著他。


    “為師會保護你。那乾坤圈威力太大,不能再被你亂用。”


    “切,”哪吒不以為意,“你這不都將乾坤圈的力量封掉了大半部分嗎,威力還大個屁。”


    太乙真人一噎,懶得再跟哪吒解釋那隻是暫時的,連一天的時間都管不了。這種法器的威效又豈是以他現在的能力就能隨意左右的。


    “把它給我。”太乙真人伸出手,板著臉厲聲嗬斥道。


    “不給!”


    “給我!”太乙真人的耐心已經快要告罄。


    “我就不!”哪吒的脾氣也十分倔。


    “哪吒,不要逼為師動手!”太乙真人的臉色完全黑了下來。


    哪吒卻一點也不怕,反而是挑了挑眉,有些囂張的說道:“師傅,你有本事就來拿啊!”他一邊說著,一邊豎起食指轉動著金色的乾坤圈。


    太乙真人也不再浪費口舌,使出法力意圖從哪吒手中拿走乾坤圈,而哪吒跟著太乙學了好幾年法術,他天賦極佳,自然不可能讓太乙拿到。於是這隊師徒一個搶一個躲,將下麵攪得混亂不堪。


    嘭!嗙!呲!啦!


    桌椅碎裂,木板碰撞,被砸中的無辜者哀叫連連。


    太乙真人看了一眼這四周倉皇逃竄的客人,又看了一眼踩在店小二頭上一臉玩性絲毫不知悔改的哪吒,這下也終於動了真格,揚起手中的拂塵迅速朝著哪吒揮去。


    哪吒現在的實力還遠沒有後來助周伐商時那般厲害,麵對手不留情的太乙真人,哪吒很快就有些應顧不暇了。


    在一個飛身旋轉中,為了不讓太乙真人拿到乾坤圈,哪吒直接抬腳一踢,將金色的乾坤圈往上踹飛。


    隻見這金閃閃的手環圈以一道十分優美的弧線飛向了二樓,飛向了付臻紅他們所在的雅間。


    還在思索中的薑子牙敏銳的感覺到了至後方而來的危險,然而他才剛剛直起身體準備回頭看是何情況,下一秒,就感覺到一個沉重的硬物砸到了他的後腦勺。


    小小的兔身哪裏能承受得了這份撞擊。


    伴隨著一道“嘭”得悶響,薑子牙這具兔身被撞得往前傾斜,在整個兔身倒下去的這一刹那間,薑子牙看到了一大碗散發著香醇酒氣的透明液體,以及酒水中倒映出的自己那錯愕無比的眼神。


    “咕隆...”乾坤圈從灰兔子的頭頂往下滾落在了桌麵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而被砸中的灰兔子也一頭栽進了麵前的酒碗中。


    付臻紅:“......”


    帝辛:“......”


    薑子牙,薑子牙現在頭還埋在酒碗中,沒有抬起。


    付臻紅拿起滾落在桌上的乾坤圈,金色的鐲子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握在手裏能感覺到十分明顯的熱氣。


    雖然聽說過這個法器,但真正見到還是第一次,付臻紅看得仔細,而帝辛在察覺到有兩道身影跳上二樓後朝著他們這邊飛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將付臻紅頭頂上撩開的薄紗放了下來。


    先跑過來的哪吒看到自己的乾坤圈被一個看不見臉的人拿在手裏把玩,對所有物的強烈占.有欲讓他直接脫口而出:“醜八怪,別亂碰我的東西!”


    在哪吒的認知裏,有一張好看的容顏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所以凡是遮住臉故作神秘的人,在他眼裏通通都是長得難看的醜八怪。


    付臻紅沒有在意哪吒對他的稱呼,他薄紗下的眼睛看向這鮮衣怒馬的紅衣少年,不疾不徐的開口道:“你把我的兔子砸暈了,這怎麽說?”


    “兔子?”哪吒皺眉,這才發現桌上還有一隻灰色絨毛的兔子:“砸暈就砸暈了,我......”


    哪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那頭部栽進酒碗中的灰兔子突然動了動耳朵,隨即搖搖晃晃地抬起了小小的腦袋。


    兔子...喝醉了?


    整個雅間的氣氛突然詭異的沉寂了兩秒。


    而此刻,客棧的大門外。


    一襲白衣的男子正欲進客棧,卻被一位從裏麵跑出來的店小二出聲攔了下來:“客官,客棧內出了些狀況,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店小二見這人麵如冠玉,風光霽月的宛如謫仙一般,實在不想對方進去被那發起脾氣的混世魔王誤傷到。


    “無礙。”玉清淡淡的說道,抬腳走進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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