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份珍珠奶茶,全糖。”


    少年手指扣在櫃台,發出輕微的聲音,本處於夏日午後昏昏欲睡的奶茶店姑娘猛的一激靈,下意識挺直身板憑借職業素養機械的回話:“好的。”


    麵前的少年愣了下,然後彎起眼睛露出個很柔和的笑容。


    少年穿著一身藍白校服,皮膚白淨,眼神明亮,五官精致的如同畫出來的一樣,但完全沒有一點淩厲感,就無比柔和。


    一看就是那種很乖會樂於助人的好學生。


    終於看清麵前人的模樣並且還收獲了一枚甜笑的奶茶店姑娘臉一下燙了,她快速低頭:“是要加冰的嗎?”


    現在夏天,基本都是要加冰。


    姑娘都探手準備拿冰塊了,卻聽著少年認真的說:“要熱的。”


    拿著有些燙手的奶茶,少年順著人行道慢慢的往下走著,正處夏季最炎熱的時候,陽光在皮膚上多停留會都會覺得刺痛,但少年卻像沒有感覺似的走在陽光下。


    走了一會,少年兜裏的手機響動,他將喝完的奶茶杯扔到垃圾桶,然後摸出手機接聽:“喂。”


    “然然呀~”


    少年啪的掛斷電話。


    過了一會手機又響起,少年重新接起。


    “然哥……”那頭聲音可憐巴巴的。


    “嗯。”少年愉悅的應下:“怎麽了?”


    “你今晚回來嗎?”夏烺聲音興奮:“回來給我帶份校門口的烤冷麵行不?”


    洛一然踢了下腳邊的小石頭:“隻請了下午的假,晚上自然要回宿舍。烤冷麵還是不要香菜多辣?”


    “對對對。”夏烺喜滋滋的道。


    洛一然餘光看到一處,然後他對夏烺說:“那沒事我就先掛了。”


    那頭夏烺還沒來得及說拜拜,這邊洛一然就掛斷了電話,然後看著不遠處甜品店,小跑了過去。


    愛與甜食,不可辜負;專門請假半天不把這周邊吃個遍也太浪費了。


    天氣炎熱,甜品店門口透明的推拉門是掩蓋住的,洛一然走到門口門就自動打開了,然後一聲歡迎光臨響起。


    香甜的氣息撲鼻而來,洛一然忍不住勾起嘴角,抬起一隻腳就踩了進去。


    然後下一秒,他整個人消失不見。


    甜品店的店員疑惑的抬頭看了看還沒關上的店門,然後對身邊的同事說:“那學生呢?”


    同事抬頭:“什麽學生?沒有人來啊,是門壞了吧。”


    店員頓了下,臉上的疑惑突然褪去,她看著已經重新關上的店門,點頭:“那等店長一會醒來,我告訴他一聲吧。”


    “嗯。”同事壓低了帽子,然後嘴角咧開:“一定要記得告訴他。”


    店員僵住了好一會,然後她彎腰取下一張便利貼,聲音很低的嘟囔:“還是寫下來吧,不然到時候忘了就不好了……店長也是,這個地段客流量也不低,多招個店員也是好的啊,我一個人很多時候忙不過來……”


    同事不再聽她的話語,隻是抓了抓自己的脖子,手指擠開了襯衣領,露出了脖頸上的一串黑色編碼——2657。


    “好癢!好煩!”同事大聲抱怨,然後不耐煩的穿過收銀台和推拉門,他往陽光下走去:“還得再抓一個啊,煩死了!”


    甜品店店員毫無察覺,她正專注的將便利貼貼在顯眼處,在她的記憶裏,這個小小的甜品店裏一直隻有她一個店員。


    ***


    隻不過一瞬間,洛一然眼前景色就變了個樣。


    他茫然的眨眼,看著麵前那好像近在咫尺的巨大圓月——這是哪?


    還沒來得及轉頭看看四周,一個清朗的男聲突然響起:“歡迎新玩家!現在,隻差一位玩家遊戲便可以開始了。”


    洛一然偏過頭,清透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說話的“人”。


    那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樹枝上,棕色西裝,皮膚蒼白,墨綠的及肩發,發尾不可思議的生長著鮮活青翠的綠葉,他對上洛一然的視線,露出個笑容:“你好,我是新手場的監管者,你可以叫我園丁先生。”


    洛一然安靜了一會,然後他認真詢問:“我的錯覺嗎?你好像很大。”


    園丁先生微微挑眉:“小孩子真是口不擇言。”


    洛一然:“……?”


    園丁先生蒼白細長的手點向洛一然:“低頭看看自己。”


    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而這預感在洛一然低頭看到自己後,成真。


    雖然自己還穿著同樣的藍白校服,但是袖口外的那雙手卻不是人的手了。


    每個關節都是由球形部分連接起來的,表麵光潔細膩,但是卻沒有人的皮膚質感。


    “……”


    人偶娃娃。


    洛一然腦海裏下意識閃過的念頭。


    園丁先生:“你怎麽不驚訝?”


    洛一然放下手,他現在成了個小人偶,那麽自然知道不是園丁先生大,而是他變小了。


    “我特別驚訝。”洛一然回答他。


    園丁先生不喜歡洛一然這樣的人,淡定到好像已經在這個遊戲裏身經百戰了一樣;他喜歡純粹的新人,那種看到他就會惶恐害怕到尖叫的人。


    但明顯洛一然不是園丁先生喜歡的那類人,於是他興致缺缺:“歡迎來到世界人。”


    “這裏是童話山脈,你是兔子媽媽的孩子,夜已深,稍後請在月亮升到頭頂前趕回家。”


    園丁先生幹巴巴的說完,然後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洛一然喊住他。


    園丁先生停下。


    洛一然喊住人後禮貌的露出笑容,卻因為人偶精致到過分的五官而顯得這個笑容有些詭異:“沒有回到家怎麽辦?”


    沒有想著這一切是不是夢,沒有鬧著要反抗;他甚至想著遵守這突如其來的規則。


    怪,極怪。


    園丁先生心裏提了些戒備。


    洛一然沒有聽到回答,於是便語氣很好的又問了遍。


    園丁先生咧開嘴,他嘴角突然分裂了很長的一條血色口子:“深夜的森林很危險,特別是對於柔弱可憐的小兔子來說。”


    洛一然隻是皺了下眉,沒有被園丁先生突然的異變嚇到,他點頭:“知道了。”


    園丁先生收起上揚的嘴角,他撇了下嘴:“無趣。走了。”


    “還有個問題。”洛一然再次開口,仍舊是很好的語氣。


    園丁先生不耐煩了:“在你的問題出來前,我得告訴你,我們這種遊戲npc說的不一定是實話。”


    洛一然紅寶石般的眼睛眨了眨:“沒關係,我隻是想問下,所有玩家都是人偶娃娃嗎?”


    園丁先生笑了:“不是。”


    洛一然笑容淡去:“那豈不是對我來說不公平。”


    園丁先生沉下臉:“遊戲對眾生平等。”


    “可我身軀僅巴掌大,要做任何事情都是不方便的。”


    園丁先生一頓,然後突然靠近他,發尾的綠葉觸碰到了人偶的衣擺:“你在試探我。”


    洛一然不承認:“隻是因為感到了不公平而發出的疑惑。”


    園丁先生嗤笑一聲,然後退後:“用傀儡辦事,就與常人無異了。”


    說完他怕洛一然再問,直接原地消失離開了。


    “……”倒是說說傀儡在哪!怎麽用啊!


    洛一然無語的站了起來——然後下一秒,不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破音的尖叫:“這是哪?!”


    同時,一則奇特的、好似無數人一起低喃的聲音在洛一然腦海裏響起:【歡迎新玩家來到世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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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裏,我們將永遠熱愛規則、鮮血、尖叫、絕望、毀滅、複仇。】


    【和你們的死亡。】


    聲音止住,然後園丁先生的聲音才再次出來,明明看不見他,但他的聲音卻四平八穩的出現在耳邊:“初次見麵的招呼已經打完了,那麽我們的遊戲也該正式開始了。”


    “各位可愛的小兔子們,奔跑起來吧,兔媽媽已經準備好了六套餐具,在等著你們回家~”


    洛·巴掌大點還被困在高樹上·一然:“……”


    就在洛一然發愁時,底下一個微啞的聲音響起:“跳下來。”


    洛一然低下頭,他看到了樹下不知何時出現的黑影,因為月光太明亮,洛一然很清楚的看清了那個人。


    他穿著幾乎沒有褶皺的黑西裝,頭上戴著黑色的魔術帽,而本該裸露出來的皮膚全部包裹上了繃帶,整個五官都不可見。


    隻有灰色的長發柔順的披散著。


    魔術師仰頭好像在看著他。


    洛一然沒跳:“傀儡?”


    “是的。”魔術師聲線涼薄卻帶著笑意,他自顧自的給了洛一然一個稱呼:“跳下來吧小少爺,時間很緊迫呢。”


    “這麽高就算你會接著我,我也會四分五裂。”洛一然麵色嚴肅:“而且你既然是我的傀儡,也就是我的所屬品,那麽不是應該叫我主人嗎?”


    魔術師聲音更加涼了:“少爺不必擔心,我可以將你拚回去,放心跳吧。”


    洛一然還是不動:“我覺得你不會接住我。”


    魔術師發出一點笑聲:“不是我接住你,是你接住你自己。”


    那一瞬間洛一然明白了,他低頭看向自己食指的球關節,有一種奇妙的牽引感連接上了底下的傀儡,他心念一動,底下的魔術師便高高舉起了雙手。


    “明白了,你隻是一個會說話空殼子。”


    魔術師沒有接話。


    “不過你有自己的意識,你還討厭我,因為我能操縱你的身體?”洛一然露出笑容,他重新坐下,嘴邊勾起了一點弧度:“來,爬上樹接我下去,動作快點,我趕時間。”


    二郎腿翹起,下巴微揚隻用了一點餘光看著魔術師,一副高傲極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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