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笑不敢違命依言出去,及到拐過了照壁才忍不住一蹦三跳歡欣舞蹈。他先前在父母膝下時候,便常隨父親去狩獵,小小年紀早見慣了血腥、生死。後來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間愛親、父老被獸潮淹沒,顛沛流離一年多才從大山裏走出來,一路上差點病餓而死,那時他就暗下決心誓要讓自己變強大,也好澤己被人再也不受侮辱。


    先前在洛山城外時那對銅衛夫婦,舉手投足睥靡萬千的氣度,著實讓他羨慕。無聲之中已然在他心中種下了一粒渴望的種子,今天驀然得到這麽一個機會怎能不叫他歡喜欲狂,心蕩神馳?


    急急出來門外跟眾人說了,大夥兒齊聲歡呼,盡挑豔語甜言那些好聽的講,一時唾沫橫飛聲聞四野,說到熱烈處陳風笑張手招呼:“老子今個兒高興。走,去五味館!”眾人聞聽哄然,亂糟糟的叫“好!”,擁簇著他就奔走過去。


    五味館在城東剪子巷,是間瓠羹老店。地麵雖不大,卻勝在飯菜可口份量足大。所謂‘瓠羹’是選當季嫩瓠先切片曬成筋道脆爽的瓠脯,再合著肥雞、嫩羊,佐以各式調料、香草燜煮而成。入到口中鮮香四溢,肥淡得中,食之雋永難忘。


    這處雖不在他們討生活的那條街上,卻早就聞名遐邇垂涎已久,隻是礙於囊中羞澀一直不敢近前罷了。此次有陳風笑做金主,眾人自然是昂頭挺胸腰板挺直,搖搖擺擺就進了店門。這會兒時候尚早,店家正在山棚中收拾蒸雞、燒鵝,猛見他們破衣爛鞋的進來,急忙追出來喝止:“唉,唉,幹什麽的!”


    陳風笑仰頭罵道:“自然是吃飯,難不成來這吃屎麽?”甩手丟出一囊錢袋,瞪眼問道:“夠不夠?”


    店家雙手接住,即刻眉眼垂彎,嘻嘻笑道:“夠了,夠了,貴客裏麵請!”


    幾人罵罵咧咧落了座,不一會兒就有小廝端上來一大盆瓠羹,裏麵瓠脯、牛骨、嫩羊、肥雞滿備,湯汁濃厚肉香勾人。眾人早就饞急顧不得其它一齊搶吃,待吃了一會兒忽有個好事的小丐咂嘴笑道:“今天是陳老大高升的日子,肉菜雖美又怎能少的了酒水慶賀慶賀?”


    當中一個黃毛小丐擺手道:“莫上那玩意兒,辣的很,既貴又難喝!不如再整隻燒鵝……。”


    “怎麽難喝了,掃興渣渣你是不是男人?”


    “我就不是,你怎麽著吧!合著是男人就要喝那騷尿?”兩人登時怒目相視,直爭得麵紅耳赤幾欲動手。


    陳風笑打手止住:“唉,自家兄弟莫吵吵!不如各自來碗醪糟,醇甜可口也不失美味兒。”


    眾人齊聲說好,揚聲吩咐小廝去拿,不一會兒就各自上來一大碗,上麵撒了一層桂花幹、荷花瓣,聞一下醇厚馥鬱芳香盈鼻。


    陳風笑嗬嗬笑道:“早就聽說這兒的‘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的名聲,大夥兒幹了!”眾人依言喝滿,酒肉入腸好不歡愉。


    吃喝到憨處,猴子忽然苦著臉道:“陳老大,猴子有句真話兒不知當講不當?”


    “說就是,扭捏個什麽。”陳風笑啃著雞腿含糊答應。


    猴子皺眉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事,我前幾個月的時候聽趙阿四提起這麽一嘴,說他有個認識的夥計去做這事,那些權貴小崽子下手沒個輕重,失手傷了心脈,沒過夜就吐血死了……。”眾人聞言驚詫一聲都默不作聲,猴子見掃了大家的興連連掌嘴:“你看看我這張臭嘴,咱們陳老大是何等的人物,怎能跟那些沒根腳的小蟲子比。”眾人齊聲附和、寬慰,都說:“別怕!”。


    陳笑風渾不在意,嘻嘻笑罵:“莫說這些甜屁股的話,那些狗崽子我今天見過,都是嬌生慣養有生氣沒精氣的軟蛋。鼻子底下是大路,怕他娘的鬼!”語氣豪邁,睥睨萬千。眾人都稱“英勇”“雄壯”,盡撿好聽的馬屁去說,一時間氣氛濃熾言笑喧天。


    翌日清晨,陳笑風早早便來到校武場西側的小院報備,等了許才見一個紅臉管事慢悠悠的過來,遙遙就喊:“可是熊四兒說的陳小郎君?”


    陳風笑迎上前去問了禮,悄無聲息塞了一塊銀子過去,紅臉管事翻手收了,笑眯眯的道:“別這麽多禮數,既是熊四兒的人那咱就是自家人。不過我可跟你提前說明白,這差事呢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好處就是海沙幫武場裏頭不禁私學,師傅講什麽你都可以跟著學,隻要別外傳就行。說不好呢,那幫少爺、奶奶各個活潑好動的厲害,閑暇時候免不了圖新鮮撩騷、親近你這樣的新人。到時候挨欺負了,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裝好孫子,總之別硬充好漢到時候反而把命搭進去!喏,跟你一起的統共現在還剩下兩個,都是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軟蛋。走,走,我先帶你去認識一下,回頭有什麽雜事盡管吩咐他們兩個給你拾搗就是。至於這兒的福利都是一年二兩銀子兩身冬夏衣服……。”


    也不知是收了銀子心情大好還是怎樣,這個管事一路上絮絮叨叨講的頗為詳細。原來這兒不單隻習武練功還有要識字念書,都是三天武功課夾著一天文功課,陳風笑一聽還有文課,心內不禁打怵暗罵不爽。


    隨著走了不久才在一個偏僻逼仄小院停住,這管事也不管其它扯著嗓子喝道:“都他娘的人呢!”


    話音方落就從屋裏搶出兩個一高一矮的小人來,掃眼一看都是跟陳風笑相仿的年紀,各個小心謹慎麵帶惶恐。紅臉管事指著陳風笑道:“陳小子從今以後就是你們的隊正,有什麽事都聽他吩咐就是!”兩人忙點頭哈腰的應了,紅臉管事又說了兩人的名號,高一點的叫牛根兒,矮一點的叫杜三娃。然後吩咐二人去找管庫的替陳風笑領被褥衣物,絮叨了一陣便氣高趾揚的去了。


    這二人想是久受欺辱,加之人又幼小早把膽子磨沒了,陳風笑沒用三言兩語便把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這兒雖然逼仄狹小也有兩間小房和一方數丈的小院,大點的房間內當頭架了一排通鋪,上麵被褥淩亂想是這兩人住著,另一間稍靠裏麵門窗陳舊、破戶舊樞,靠窗長著一棵腰粗的蒼虯老梨樹,枝椏繁茂亭亭如蓋,把半邊屋瓦都遮住。


    他素愛清淨,自然不肯與這兩人睡通鋪,便吩咐兩人把另一間拾掇出來,一通忙活直到下午才妥當,又去領了被褥衣物糊窗洗牆簡單布置一番,竟有些許家的感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道玄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洛山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洛山北並收藏大道玄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