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笑自洪芳住處出來已是正午時分,之所以這麽快,還要多虧他心思機敏頭腦靈活。尋常人隻記這些藥名就已頭大,更不用說還有那些繁瑣苛刻的采製秘法。


    他晨起連水也沒顧得上喝幾口,一大早上跟這幫老家夥鬥智鬥勇勞神費腦,肚內早就餓的‘咕嚕’‘咕嚕’亂叫。便腆著臉跟領路的殘仆打聽飯食在何處,可惜這殘仆又聾又啞笨拙懵懂。陳風笑口、手齊出,連說帶比劃了半天,這人才點頭明白。轉身領著他就走,過不多久忽然到一處頗大院子,裏麵鬆石疏朗、梅竹依依,景色頗為雅致。這殘仆把他帶過來低身一禮轉頭就走,陳風笑連忙大喊:“哎……哎!飯菜食堂呢?唉,我說……。”


    正在此時正堂驀地有聲音傳出:“是不是笑小子,進來說話。”


    陳風笑一聽,心說:“壞事,這家夥坑我!老子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王八蛋!”當下含糊應了一聲,硬著頭皮走進去,見正堂西首有一個老者正半依在錦榻上飲茶凝思。陳風笑肩腰一矮,快步上前擠眉笑道:“曾前輩您好呀?小子不識路途,冒昧打擾萬兀贖罪!”


    曾平笑指著榻前枰床吩咐道:“坐下來吧!你這是從哪裏過來?”


    陳風笑老實道:“晚輩方從曾前輩那處出來的。也不怕您笑話,小子本去尋廚下,哪曾想老仆人會意錯了,把我領到您這裏來,無端衝撞了前輩!”


    曾平撫掌輕笑:“倒是誠實!笑小子你也知道先前在堂上,全是洪芳挾物自重,老夫迫於無奈隻好讓你受點委屈!你且放寬心,事成之後我定會給足你好處!”


    陳風笑心說:“老頭唉,你可真是口蜜腹劍深謀機算,輕飄飄的一空句話就想把老子收買了?”嘻嘻媚笑道:“曾前輩愛護,小子銘感五內沒齒難忘!方才洪前輩還跟我說,小子服下的‘父蠱’無藥可解,嚇得我心內惶恐難以安懷。”


    曾平麵色倏沉,肅容道:“笑小子,你信他還是信我!”


    “自然是曾前輩!你說我一個疥癬小子,前輩無故騙我做什?”陳風笑忙表忠心。無論是洪芳還是曾平,於他來說都是高如山嶽不可仰望,想在兩人之間討點好處,無異於與虎謀皮。諸強環伺之下他不得不左右逢源為自己謀劃,交好雙方各取利益才是上上之道。


    曾平笑道:“往後有什麽事情你直接來找老夫便是,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這樣吧,飯菜吃食先放一放,老夫先給個甜頭,把縮骨術傳授予你。”


    “全憑曾前輩吩咐!”


    時光倏忽,陳風笑進到此院已快兩個月之久,這些時日除去外出采買‘弈獸散’所需諸藥以外,其餘時間多是在曾平指導下修習“縮骨秘術”。他先前還以為此術不過是諸如‘脫臼解腕’、‘分筋挫骨’這般的小術法,沒曾想曾平光講解要義就用了兩三日之多。待細細聽完了,這才知道它的不凡之處,想來‘秘術’之名不是想叫就叫的。


    此功法可不單單隻是‘縮骨’這麽簡單,乃是全身經脈、筋、骨、肉、髒腑諸器,甚至於毛發孔竅集用之力,也即是說:“凡所見,皆在列。”並且每一處都有相應的功法,這其中以經脈、筋、骨、肉、髒腑諸器,五處口訣最難練習。最初先是經脈融通,再是筋、骨、肉三層分離,然後心、腦、肺、肝、腸、脾、腎諸器移位。


    其中苦痛猶如剝骨剖髓、催心搗肝一般,世間言語難說其極。好在陳風笑自幼苦難,誌氣堅忍,又曾得秘藥洗練,筋骨異於旁人。對他來說雖是骨肉痛甚,卻萬難有如此機會能讓一位後天十層境的大宗師,自呼吸吐納到穴竅開闔,從筋骨鍛煉到髒器收發,細致係統的教導一遍。


    拋去先前種種,曾平這等人物真如瀚海高雲,深遠無邊仰望難及。往日種種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障關,在他口中不過幾句話就可解析的通透。堅冰乍釋藩籬得脫,這如何不讓他欣喜若狂?是以倍加勤奮不思倦怠,及到後來連曾平也暗生愛才之心。可惜終是利誘弄人,若不其然有如此良質美玉收入門牆之下,也算是幸事。


    至於先前洪芳所托“浮光飛蟲”一事,也是他運氣隆裕,在一處金鈴草旁邊守了整整四五天,碰巧就撞到這麽兩三隻。洪芳倒也爽快不僅把蠱蟲壓製秘法給了他,更是在煉製弈獸散時候把他討要過去,依據前言盡都傳授。


    如是又過了十幾日,陳風笑的‘縮骨秘術’漸有小成。眾人都知距離深潭枯水期時日無多,商量一番便決定啟程。他們久在江湖,即無家眷又無多少行李,一人一馬一背囊就是全部家當。當下逶迤出城,餐風宿露走了幾天便舍棄商道小路和馬匹,闖入到莽莽大山之內。


    此處山野不隻是峰高林密、崖險穀深,更有殺人於無形的瘴氣、毒霧。好在除了陳風笑之外,都是功力高絕之人,一路上謹慎小心倒也沒什大事。


    這一日前方鬆蘿空隙中,遠遠漏出一片蒼茫插天大山,峰頂之上雲遮霧繞不見盡頭,雖是夏末草盛樹長時候,上麵依舊淩寒絕空白雪皚皚。


    陳風笑指手喜道:“這處應該是大寒山了吧!”


    “小子你敢不敢攀上去?”陶遠成隨口打笑。


    “我可沒這膽子,不說別的隻說半道上,若是點子稍被遇到了雪崩,還不立馬死翹翹!唉,你說這個老頭好端端的日子不過,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嘛?”陳風笑侃侃而談,山中行路憋悶對他來說當真是痛苦事。


    陶遠成笑道:“我怎知道,到時候尋見了你去問一問不就曉得了嘛。”


    陳風笑撇嘴打趣:“要我說,這是閑心大了出稀奇,‘老王八吞癩蛤蟆活膩歪了’,跑這兒來尋死的!”


    曾平聞言驀然厲喝:“莫要貧嘴,你還是緊守七竅,小心那些瘴氣毒煙為妙!”


    陳風笑少見曾平如此聲色俱厲,登時嚇得縮脖閉口不敢言語,心說:“這老王八好凶,我又沒說是你吞了‘癩蛤蟆’!”。


    “唉,曾大當家的何故生氣。所謂童言無忌,笑小子雖是年少,所疑卻不無道理。洪某年輕遊曆時候,偶然也曾接觸一些墓葬、風水之事,先前秘圖所繪地理形勝,倒是與《葬經》裏麵所載十分相合,不知曾大當家的有無同樣疑惑?”旁邊洪芳悠悠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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