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仙師目光一定,展顏笑道:“起來說話。”話音剛落陳風笑就覺渾身被一股莫名力氣托起,再也跪拜不下去。又道:“小家夥,你過來!”


    陳風笑依言過去,方站定就見吳仙師屈指一彈,一股赤黃之氣徑直撞入他丹田之內。頃刻腹內灼熱難當如火燒燎,強忍之際,忽然凝結成土石泥丸,似乎腹內吃了千萬斤東西一般,墜脹的厲害。


    吳仙師見此模樣眉目輕擰,抬手朝前一點,恍惚間忽有一方巴掌大的青銅小鏡無聲跳躍出來,憑空照射出一團煌煌烈烈的玄秘光華。在場眾人隻覺如負山嶽難以呼吸,好在隻是霎那,這光對著陳風笑一掃,倏然隱沒不見蹤跡。


    陳風笑即刻心神震蕩,周身彩光溫蘊流轉不息,溫暖洋溢說不出的舒服。


    恍恍惚惚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突然浮空一聲輕響,周身光芒徒滯,凝成一青一黃兩道清光,忽閃幾下無聲湮滅,複歸清朗。睜眼目視一看,依舊是殿堂儼然眾人列座,自始至終不過片刻之間罷了。


    吳仙師轉頭對左手上位那個中年漢子笑道:“褚邦主,這小子果然有仙緣。土木兩靈根,雖然資質中平,亦脫凡俗。說來也是他的造化,偏偏是這兩種靈根,‘吞蟾’竟被他親潤去絲毫,若換作“火”、“金”任意一個,這小子都活不到現在。也罷,此子我且不算在諸人之列,到時候由孟師叔定奪去吧。”


    褚邦主急忙鞠躬拜謝,吳仙師抬手止住,道:“褚邦主勿要平白生份了,我來之前孟師叔早便讓我帶話給諸位,說‘風雨浪濤,同舟共濟’。門內如今情形想必諸位也有耳聞,這次所有損失由孟師叔包償,褚邦主你隻管叫人擬單子上來就是,萬勿推脫!如若不然,孟師叔必會怪罪我辦事不利。”


    說罷又道:“此事畢竟關係重大,便叫這小子隨在老夫身旁。”


    褚邦主躬身謝過,轉頭對陳風笑道:“還不快拜謝吳仙師!”


    陳風笑稀裏糊塗跪倒在地,“咚咚”磕了一串響頭,高聲喊道:“小徒陳風笑,拜見師傅!”


    吳仙師哈哈笑道:“倒是個機靈鬼!拜師就算了,我未及上境收不得徒弟。唔,這幾日正好給我做個掌鏡的弟子吧!”


    不及他說又對孫肅義言道:“我方才聽秦掌門說了,這次你們做的很好,讓秦小子上殿來講吧!”


    孫肅義躬身應是,騰退欲走時候,吳仙師又道:“準許用輦,莫要怠慢了英雄。”


    過不多時秦獻邦便被一架四抬步輦抬將上來,吳仙師也不多客套,直接讓他在當堂把沿路發生之事盡都講來。秦獻邦去時還是銅衛,內幕知之甚少,吳仙師所說的‘吞蟾’,自何處而來他都不知,隻好把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饒是如此也聽得眾人眉頭緊簇思慮重重。


    待講到龐玉死鬥之時,果然被吳仙師叫住,吩咐道:“陳小子既然是你親見便由你你講,勿要隱瞞!”


    陳風笑也不膽怯,娓娓道來。講到龐玉被“火焚符”吞噬時候,吳仙師忽然眉眼一挑,喝道:“此事屬實?那焰火確是黑色麽!”話未說完陳風笑忽覺一股滔天威勢直壓下來,即刻心神驚惶難以呼吸,似乎渾身上下空空洞洞俱都被看了個清明。


    可惜吳仙師麵對的是陳風笑,他久在市井廝混,撒謊扯皮真是跟家常便飯一般,從來都是臉不紅心不跳。他見吳仙師威壓下來,登時腿腳一軟趴在地上連連搗頭,哭聲道:“仙師饒命,仙師饒命!您也知道我當時在洞裏暗處,逆光而視,那火來的既突兀又灼目,小子驚駭慌張之下看錯了顏色未嚐沒有可能。不過一瞥之中除去這詭異火焰,我還看到黑衣人手指間閃現藍光,似乎奇冷模樣,可惜未及多看就被餘溫燎燒到了。”


    後麵那些什麽“藍光”、“奇冷”什麽的都是先前聽孫肅義講的,他雖不敢篤定是真,料想孫肅義也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況且他早就說了,自己慌慌張張的又是逆光而視,即便是被拆穿了也有開罪的籍口。


    想來是真,吳仙師聽他說完,登時麵如沉水撤去威壓,思忖稍許,才正色道:“今日之事萬兀外傳,其中仇讎我定會回稟師門潛查到底,也好撫慰英靈碧血得殅!”


    言罷淩空擲了一瓶丹藥到秦五爺手中,道:“老夫出來匆匆,些許俗物稍償你血汗苦痛吧!”。又招呼侍隨童子指著陳風笑道:“帶陳小郎去清越東殿住下!”


    兩人依言退下,跟著侍隨弟子出去殿外。下了玉階,方走出垂花角門在回廊岔口處,秦五爺喊住步輦,笑道:“陳小子出去此廊便難相見,這一分別怕是經年,中州城那邊還有什麽需要我照付的人、事否?”


    陳風笑聞言沒由來一酸,他雖與秦獻邦相處時日不久,但此人品行良善,並未因他卑賤弱小而輕蔑欺辱,反倒是言談甚歡,交心莫逆。


    想及此便解下腰囊遞上去,笑道:“小子若在山上厭倦了,定會回來拜望您!中州城那邊我還真的差點忘記了,這囊中有孫信起大爺的一百兩金票和玉簪信物,可惜‘懶饞先生’身歿,未能如願以償。剩下的錢物請您轉交給熊四哥跟我那幫討飯、廝混的兄弟吧!”


    “你倒是義氣,陳小子咱們後會有期!”說話間吩咐起輦。


    陳風笑退立一旁目送秦獻邦走遠,喃喃道:“後會有期,後會有期!”悵歎兩聲隨著童子向內院行去。


    沒多久就來到一座華彩殿門前,鬥拱嵯峨之處憑中掛了一塊丈寬白匾,憑中用墨書寫滿兩個大字“清越”,字裏行間氣勢磅礴豪邁衝霄,透著一股出塵睥靡之姿。


    不及多觀,即刻就有兩個靚妝侍女迎上來,童子輯首道:“謹尊吳仙師指令,帶陳小郎過來駐榻東殿。”


    靚妝侍女盈盈款了一禮,喜敦敦道:“請隨奴婢來!”牽起他雙手就往裏走,陳風笑登時麵紅耳赤不能自已,縮手就要掙脫。隻覺觸手柔軟如撫玉脂,竟沒抽解開來。當即又用了六七分力氣依舊如是,心中暗暗驚訝不已。


    恍惚之間隨二人入得門來,隻見迎麵立著一方白玉犀象角大插屏,轉過去疏疏朗朗植了幾棵參天黑鬆,枝幹遒勁莫名雄偉,微風搖曳簌簌有聲。鬆下就勢疊石成峰,聚水為瀑,重巒迭嶂嶙峋崔巍,如在莽山峻峽。


    兩側穿山遊廊直通正殿與東西兩殿,兩人引著陳風笑入到東廂房門外,還未及至忽聞暗香幽盈,有兩個一般模樣的靚妝侍女啟門迎出來,先前兩人交代一番即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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