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望,近處是個偌大廣場,通體全用墨玉鋪就,正前方矗立著一座六七丈高的青玉衡門,形製古樸威儀端莊,望之撼心。


    寶船倏然落下,待眾人縱下船來,吳仙師張手一收,“哢哢”機關變動又是一個金丸而已。


    這會兒廣場之上早是人物熙熙,當下就有相熟的人喊:“老吳,這次你得了幾個?”


    吳仙師道:“隻得了五個,你呢?”


    那人道:“老子隻得了四個,海昭邦國白瞎還是第三大邦國,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回不如一回’啦!”


    又有人道:“莫說這些,平白失了體麵,現在隻有負責營山邦國的朱師弟沒有到了?”


    吳仙師道:“他是出了名的墨跡,從來都是第一。”眾人哄笑。


    笑聲方落,遠天忽有一隻寶船從雲端躍出,破風而來。待到落地當中有人笑道:“朱師弟,這次你又得了個第一。”


    朱師弟想是跟他熟絡,當下黑臉道:“老子哪能跟你比,這些世家子弟就在旁邊,走幾步就到了。”


    領頭一個白須老者見人都來齊,揚聲喝道:“鳴磐!”


    司磐童子執玉擊子點了兩下,刹間就有清音震響傳出天外,少頃各處高峰之間依次鳴響,前後共有八次,音如洪浪層層疊疊積蕩震聾。


    領頭白衣老者邁前一步,淡然道:“仙靈根弟子隨我入三門!”


    當下就有五六十人跟了過去,行到青玉衡門下,白衣老者停身駐足,轉身肅容道:“此三門為定、智、慧,定能見心,智者明法,慧可通道。修仙路上諸象羈繞漫漫艱險,爾等好自為之!”


    說話時候屈指浮空一點,身側青玉衡門徒然亮起億萬光華咄咄刺目,少頃煙雲蒸騰霧靄彌漫,如在秘境。


    眾人依次穿門進去,陳風笑也稀裏糊塗隨在後麵,心下暗說:“這個衡門好生奇怪,我可得小心一些!”跨步進去,便覺腳下一空,刹那間天旋地轉神魂顛倒,起伏跌宕如墜江河怒濤。


    也不知過去多久,恍恍惚惚依稀來到一幢華彩濃妝的酒樓外,抬眼一看竟是醉仙樓。當下拾階進去,就有一個小廝迎上來,陳風笑隻覺他似曾相識心生親切。稀裏糊塗的就從囊中摸出幾片金葉子塞在他手中,那小廝瞪眼一驚,點頭哈腰的連連感謝,朝裏麵喊道:“二樓上房貴客一位!”


    龜腰領著陳風笑就走上樓來,及到上來才見與它處不同:迎頭是一麵紫檀透雕素紗屏風,上麵洋洋灑灑繡了兩三隻七彩蝴蝶。轉進去靠窗處設了八九個席位,上麵坐滿了熙攘客人,隻留一桌空餘。陳風笑徑直走近入了座,隨便點了一些吃食。


    小廝點頭應是,方退下去,就聽旁邊有人喊:“來啦!”


    歪頭一看,忽然有個曼妙女子懷抱琵琶從偏間出來,剛開始看不清晰及到近了才覺渾身一熱。隻見這女子花容月貌眉眼盈盈,一笑一顰顧盼生輝,透射出千百風情億萬魅力。


    合身隻穿了一件素紗羅縠襌衣,裏麵高峰坦腹、幽穀翹臀,隱隱約約撩撥心神。陳風笑未及人事還算尚好,餘下諸人早就色授魂與,不能自已。


    這女子趨步蹀躞過來,在屏風處坐定,撥弄了兩下腔調,啟唇唱道:“眉間成一字寬,笑看人生變幻。生與死難久長,富與貴不堪看,道狹漫漫。


    霜履衣衫霧冷麵,誰家女兒初窺探。情惑難負終身苦,算今生不過走馬世間,匆忙一現。


    江海一舟湍,煙雨兩相看。飲一瓢悲喜嚐,醉在他鄉看潮漫。說到頭去向皆一樣,又何必匆匆空留憾……。”


    唱罷,竟棄了琵琶款款走到陳風笑近前,微睇綿藐楚楚可人,嬌聲道:“小女子方才所唱可入得陳公子之心,人生匆匆知音難覓,不若與我去偏間共赴雲雨馳騁歡樂,如何?”話音軟糯魅惑,似乎有無匹魔力一般縈繞不息勾人神魂。


    陳風笑柔心一軟方要答應,忽覺腹內有物一撞,刹間清醒過來。雙目四顧一時竟呆了,心道:“咦,奇怪的!我先前不是入了青玉衡門麽,怎無端來此地方?”


    這女子見他不答,又往他胸前前貼了稍許,嗲聲道:“陳公子?”


    體香幽盈媚惑蕩人,陳風笑沒由來嚇了一跳,往旁邊避開稍許,吃吃笑道:“這位姐姐好麵生,不知此處是什麽地方?”


    這女子雙臂攀上來,柔聲道:“陳公子,何必顧左右而言他。今日隻談風月不說其它,可否?”


    陳風笑道:“好,好!”說著張嘴在她腮上香了兩口,他未及人事還以為男女歡愛不過是親親嘴巴、說說情話,摟抱膩歪而已。


    這女子見他應允,嬌喘兮兮往他胸口就貼,這一貼不要緊,一下子就觸到陳風笑藏在此處的神秘金頁與《禁製密要》。他之前多長了個心眼,去金鋪專門打了幾頁與神秘金頁一般長短厚薄的金頁子,摻合在一起綁在胸口,任誰都以為這是他的私房錢而已。


    這女子一碰登時好奇,探手就摸。陳風笑驚怒大喝:“我就知道你不是善茬,原來是為這個而來!”當下一把推開這女子,縱身起來跳窗就跑。


    忽然之間眼前景物幻化,恍惚竟落到一片蒼茫原野,麵前荒涼處端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髏,陳風笑暗自納罕,心說:“這是什麽鬼,嚇老子一跳!”


    他怕那女子趕上來跟他拚命,不敢停留疾步繞過去,沒頭蒼蠅一般往前疾奔。跑不多遠又入到一方混沌之地,周身朦朦朧朧杳杳冥冥,似有天音呢喃魔聲吟唱。陳風笑心說:“誰他娘的在這裏哭喪?”也不抬頭,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衝了過去。


    方過去就覺身軀倏然下墜,驚恐之際忽的觸及實地,抬頭一看眼前竟有一幢黃玉衡門,形製與先前的青玉衡門一般,隻是大了許多而已。


    陳風笑心說:“仙門就是仙門,就這一幢玉衡門足夠老子賺三輩子的!哎呀,我得快跑,別讓那女的追上來!”跨步進去就覺眼前漆黑如墨難辨方位,往前行了許久忽見遠天盡處漏下青、白、赤、玄、黃五色光華,陳風笑心說:“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子才不上當!”


    低頭闊步迎頭往前疾奔,也不知走了多久竟漸漸行到光亮處,注目一看腳下台階累累,眼前無聲矗著一座巨大白玉衡門,煙雲繚繞玄秘非常。


    跨步進去,走不多時忽見大片斑竹幽篁,中間夾著一徑羊腸小道。信步走了不久,忽聞流水潺潺,到了近處才見有一道石溪橫亙,上麵支了一架竹木小橋。


    溪水對岸山岩嶙峋奇峰疊嶂,高石夾道僅可通人。兩旁蘚蕨、藤蘿漫天,走了許久忽然豁然開朗,前方古樹翳翳、芳草連天,禽鳥飛迴、猿鹿呦啼,花果繁盛之處掩映著一方草堂小院。


    陳風笑走近前輕扣柴扉,朝裏喊道:“有人麽?”


    過了許久都沒回應,抬頭見旁邊正好有一棵老李子樹,上麵嘉果累累大半已然熟透,口中饞涎頓下,也不管其它溜身爬上去,騎在樹杈之上摘著便吃,正吃的歡快忽聽屋內有人做歌:“


    閑坐觀舊窗


    春陽落煦光


    照去行諸念


    聞見本來香”


    陳風笑嘻嘻笑道:“什麽香不香的,有這李子香麽?”


    說話間窗門推開,現出一位鶴發童顏的耄耋老道,嗬嗬笑道:“難得有人能到此處,唔,體內竟然有隻吞蟾,怪不得,怪不得!”


    陳風笑聽了一喜,忙問:“老人家,您也知道它,能不能幫我把這隻臭蛤蟆從肚子裏弄出來?”


    老道撫須笑道:“這可是人人爭搶的寶貝,尋常修士求都求不來。”


    陳風笑呐呐道:“原來是個寶貝呀,那就算啦!”旋即又苦著臉道:“還是不行,所謂懷璧其罪,還是小命要緊!”


    老道哈哈笑道:“你倒看得明白,不過此事因吞蟾而起,還是留著吧!你這小子倒是有趣,老家夥我再祝你一臂之力,從這癩蛤蟆身上刮點好處下來。”


    說話間抬指一點,就有一道彩光撞入陳風笑小腹之中。這一下力道奇大,如蠻牛衝撞巨熊壓身,陳風笑“哎呦”慘叫一聲徑直從樹上跌落下來,結結實實摔了個七葷八素的狗啃屎。


    “你……!”方要起身理論,忽覺麵前大亮,眯眼一看,隻見前方玉階之上有一座宏偉山門橫亙,丹楹刻桷間懸了一方白熠熠的匾額,上麵銀勾鐵劃滿寫“清越”兩個墨書大字。旁邊大柱上掛有兩方楹聯,左側寫著:翱翔希微/徘徊茫昧/盡聽是清音。右側寫著:履略蜿虹/踐跚旋璣/都說有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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