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都知正事要緊,當下不敢耽擱徑直進到樓內,定眼一看這才看見裏頭甚闊,人頭攢動吵吵嚷嚷好不熱鬧。周遭帷幄錦柱、袱椽覆彩,雖不是豪奢非常,但比戒律堂卻要富麗許多。


    前堂正中巍巍懸著一方三四丈許的玄玉巨碑,寬底尖頂平分八麵,通體樸素無紋狀如山嶽,熒熒惑惑各有照眼金字浮現。他們身無靈力看不清晰具體事項,稍一過眼便徑直往偏間去了。


    待進入內堂早有六人在那等候,正位立著一麵六折墨玉鏍鈿屏風,前麵置有幾方大案,後頭坐著兩個差使童子,想來時辰未到這兩個人垂目跽坐靜默無言。


    再一看案上整齊擺滿林林總總的物品,計有一青一玄兩身水火辟塵道袍,百十塊下品靈石和一摞書籍,書上印著四個大字《修真見聞》,想來博識、知道之類的東西。別的倒還好,隻有這些靈石堆碼在一起,亮晶晶的直晃眼睛,著實讓人心動意蕩。


    正在眼羨時候,忽有六七個人徑直走到前頭,當中一個的敦實青年對著前麵那幾人問道:“喂,你們是哪個殿的?”約莫先天七八層模樣,出聲傲慢十分霸道。


    有個領頭的削瘦少年道:“我等是玄冥殿弟子!”


    敦實青年擺手道:“自去後麵,這處是按大比排名,倒數第一還敢排到最前麵來,真是不像話!”說話間招呼眾人硬生生要擠進來。


    先前群人惱怒,齊聲斥責,敦實青年怡然不懼,指著道:“有哪個不服氣,給老子出來!”


    削瘦少年喝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敦實青年蔑笑連聲一掌刮來,這一掌使足了力氣威力駭人,削瘦少年沉腰閃避,不想敦實青年用的是虛招,力氣使到一半,變掌為抓便來拿它肩腧穴。兩人不敢亂打拳腳頗為收斂,饒是如此也是搏鬥凶狠拚盡全力。


    可惜終是這少年功力差了一些,倏然鬥了幾十招即被敦實青年一拳轟到肩頭之上,身形收止不住淩空跌撲在地,一時痿頓癱軟爬不起來。


    敦實青年蔑道:“就這點本事,也敢鼓著肚子充好漢!”旋即抬眼瞥著陳風笑他們道:“你們是哪個殿的?”


    鄭淵道:“玄黃殿。”


    敦實青年擺手道:“自去後麵吧!”


    眾人登時義憤填膺,陳風笑最恨這種惡霸,張口罵道:“你是從哪個屎堆裏拱出來的硬蓋子蟲,敢在這裏噴糞喧嘩!你眼裏還有行思樓?方才戒律堂聽講都聽到狗肚子裏去了?”上來就給他扣一頂大帽子。


    敦實青年大怒,指著陳風笑怒目喝道:“好個伶牙俐齒的狗東西,找打!”


    跨步上來就是一拳,傾力用了十二分力氣,這邊幾人都喊快躲。陳風笑怡然不懼,渾身筋骨“咯嘣、咯嘣”爆漲,迅疾如電揮臂迎上,隻聽“嘭”的拳肉交接,內勁震蕩之間兩人各自退了兩步,竟然平分秋色。在場眾人俱都驚駭訝然,萬沒想到陳風笑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


    敦實青年寒聲道:“倒是個帶把的!”


    內力鼓蕩方要再打,正在此時忽的從旁邊探出一掌按住他肩頭,敦實青年就覺半邊身子一沉如負山嶽,登時動彈不得。扭頭一看見是個十一二歲的白麵少年,跟陳風笑年紀相仿,青袍道髻背負雙劍,眼眸如水澄澈難言,一舉一動超凡脫俗不與類同。


    敦實青年漲紅臉道:“閣下是哪個?”


    白麵少年淡然道:“依照你之規矩,我青冥殿當在第一!”


    說罷撤了手,敦實青年壓力乍去腿腳一軟,身形踉蹌差點沒跪倒在地,心中早便翻起莫名驚駭,張口道:“自然應該這樣,我擎天殿正好在你後麵。”


    幾人往後擠了數步挪開位置。餘下眾人都不敢再言依樣去做,陳風笑他們所在的玄黃殿排在倒數第二,沒想到第二個到的,轉眼竟成了倒數第二,實在讓人憤懣難平。陳風笑不禁暗附:“嘿,進也是二退也是二,老子跟老二咋這麽有緣?”


    正在此時裏間鳴磐一響,主事的師兄這才施施然出來。坐定下來驀然抬眼巡視一周,虎目迫迫威壓如山,沉聲道:“開始!”


    白麵青年徑直走上前去,報了姓名、殿、堂,然後點破食指逼出一滴鮮血,主事師兄淩空一抓,轉手打入玉牌之中,驀地玉牌迸射出一縷奇光,裏麵那滴精血緩緩凝結成字:青冥殿,尚玄非,藥堂。見事畢,主事師兄抖手擲到他手中,有童子早取了一青一玄兩色水火辟塵道袍、兩枚靈石和一冊書。


    主事的師兄淡然道:“你等有此銘符,才算是真正入門,除了門中禁地皆可通行,入鍛堂者每季多一塊靈石,下一個!”


    正在此時忽聞環佩叮當香風淡襲,有七個女孩跨門進來款步走近,徑直行到前頭,不消說正是玄素殿的女修。


    董鳶在裏麵年紀最小走在最後,陳風笑見了低喊了一聲:“董鳶妹妹。”


    董鳶轉頭嫣然一笑,眉角成弧婉約可人。


    領頭一個十五六歲的宮裝女子朝先前負劍少年稽首道:“尚師弟,玄素殿來遲可否行個方便?”


    負劍少年也不多言閃身讓過,自拿著手中之物出去了。眾人盯著玄素殿幾位女子領完,中間十三四歲以上的多已知人事,此時此刻再無人責怪插隊等事,俱都屏氣抬胸挺直腰身,故作瀟灑姿態,直到馨香飄去這才回過神來。


    牛重合撇嘴道:“做女人就是好,來去如風,眾星拱月,哪像我們一般!”眾人盡都鄙夷。


    劉去疾忽然朝陳風笑問道:“陳師弟,你昨日定的是哪個堂?”


    陳風笑訝然,忙問道:“什麽哪個堂?”


    劉去疾嗬嗬笑道:“定是忘記了,那兩個師兄牛氣的厲害,都不讓人多問。你許是不知我等這些沒根腳的,最好要學門賺取靈石的手段。門內有三堂分別是:符堂、丹堂和鍛堂,每殿依據人頭分配名額,這不我等正好六人,一分為三每堂各取兩人,據我所知現在僅有鍛堂還缺一個人,喏,牛師弟就在鍛堂。”


    牛重合咧嘴笑道:“劉師兄,你也知道鍛堂最是辛苦,陳師弟年紀畢竟還小,你不如跟換一下吧。”


    劉去疾麵色微赭,笑道:“陳師弟你別聽他瞎說,鍛堂雖然平素辛苦些,福利卻是一等一的好。不光可以單獨選一門煆體術,便連靈石每季都要比別人多一塊。”


    陳風笑心說:“怎麽早不講,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麽?事到如今老子還能說些什麽!”當下勉強道:“我省的,有靈石賺就行。”


    過不多久六人都報備完結,各自拿了玉牌、衣物,尤其是陳風笑與牛重合各比他人多拿一塊靈石,著實讓人眼羨,不過想想他們要去鍛堂做工,辛苦荼毒的心裏登時釋然。


    陳風笑是個猴子性,當下忍不住挨個翻瞧,待拿起那本《修真要聞》粗略一看,就知道這是介紹修真界常識的書,看了前麵稍許一點,不禁嘖嘖做舌:“哎呦,本以為我們清越門算是天下最大的,沒想到在這裏麵差點排到老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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