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帷幄晃動就有一堵黑影攜著勁風湧進來,隻一晃眼就見一個鐵塔般的粗豪漢子堪堪立在近前。


    定眼細瞧臉麵,生得黑麵闊口,豹眼牛鼻,腮下亂糟糟的長滿鐵絲般的鋼鬢。合身隻穿了件棗紅汗衫與鼻犢短褲,膀圓腰粗筋肉虯遒,渾身亂毛婆娑,黑黝黝的活脫脫似個人屠。


    不待他說洪廣益摸著頭道:“你們怎不叫俺!又偷偷在這裏開小會?”


    杜明山招手喝道:“入座吧!”指著陳風笑又道:“這是玄黃殿陳風笑師弟,過來做鍛堂監押!”


    洪廣益方要坐下,聽了這話登時止住身子,豹眼圓瞪對著陳風笑四下打量,大聲道:“咦,哈哈,可真是好巧!咱們昨日在胡胖子那兒見過的,沒想到竟是你!唉,那個……費管事是你啥人,怎舍得給這好差事?”不是昨日院子裏那個粗豪漢子是誰。


    陳風笑心說:“嘿,這大憨熊!”眯眼笑道:“也不是啥人,隻是與費前輩有些故舊罷了!”


    他不稱呼“費管事”而叫“費前輩”,存心是故布疑障,讓這些人自己去猜想。他可不怕他們去費管事那邊去求證,這一次事涉及兩派築練氣期以上的前輩,功勞拱手都被費管事摘去了,便是打著他的旗號去招搖撞騙一回兩回的,料想他也不會把陳風笑怎麽樣。


    更何況以他敏銳心機,怎麽看不出來洪廣益直愣愣的唱這一出戲,分明就是眾人有意編排的。有寶山而不攫取,這儼然不是他性格。眾人聽他一說果然心生顧忌,杜明山故作溫怒斥道:“就你話多,快入座!”


    洪廣益摸著頭一屁股蹲在蒲團上,滿嘴嘟噥:“俺就好奇問問……。”


    杜明山舉目環顧眾人肅容道:“其他的我不多說,都是依著以前的規矩。隻是這次門內特意加了幾種靈藥、寶礦,大夥兒傳著看一下吧!”


    說話間自袖中拿出一方玉簡遞到左上首雷大富手中,眾人通傳一遍,雷大富沉吟道:“這些靈藥我就隻聽說過三種,其它那些更是聞所未聞,卻讓我們如何去尋弄!”


    除去陳風笑眾人都是老手,蠻荒出產之物他們基本上都知道個大概。


    洪廣益瞪眼喝道:“鳥,怎麽突然加了東西?這趟準要耽擱老子……。”


    杜明山斥道:“莫要胡亂置啄!”正在此時,外頭忽聞磐鳴三響。


    “走啦!”杜明山隨手丟了茶,揚聲吩咐。眾人一齊躍起,出了帷幄就見大鶴身上貨囊如山,整齊碼列,方才那些凡俗武士各守一隊齊齊站立在旁。


    杜明山獨對陳風笑道:“陳師弟,中途勞頓費力費心,便讓你空乘一騎如何?”陳風笑知他並無惡意,點頭稱是。


    杜明山讓他獨乘一鶴,明著是照顧他,其實是見陳風笑境界低微,暗地裏想讓他出醜。雖說這些大鶴得賴靈丹滋養早已啟生智慧,但修士初馭時候難免會慌亂無措,生出意外。


    可惜他們不知陳風笑在黃杏穀時就常搭門內“便車”,駕馭之法早就熟撚。當下不禁撇嘴暗說:“這些人還真把老子當做了沒見過世麵的土老冒。嘿,大兄弟您那,瞧著點吧!”


    正在此刻就有司時童子鳴擊玉磐,杜明山應聲喝道:“啟程!”


    旁邊一眾武士齊躍到各自大鶴背上站定,杜明山、陳風笑幾人也都騰身上去。待坐穩了各自呼號一聲,大鶴亢鳴淩空略起,霎時扶搖升騰直插雲天。


    罡風洶湧時候陳風笑彈指點開一道土黃光罩擋住催折,自伊始一舉一動盡都從容寫意。周邊幾人不禁詫異,各自心說:“不錯,這小子不是個樣子貨!”


    “但願別拖老子後腿!”


    大鶴負重頗沉,眾人斷斷續續飛了近月才漸入蠻荒,這日風雲湧蕩狂風肆虐,大鶴寸進難行,眾人便尋了一處山穀停下來歇息躲避。


    此地早就已經出了清越門勢力不知多遠,財寶動心,眾人不敢麻痹大意,便就著大鶴旁邊叫隨行武士圈了一道帷幄在側,方坐定下來杜明山便翹指讚道:“近月不休,陳師弟好深厚的底子!”


    陳風笑咧嘴笑道:“哪有,哪有!我這也是怕在諸位師兄麵前丟臉,一路上差點把命根子都快使沒了!”


    眾人都是男人,這等葷話一說登時惹得哄笑。


    “嘿,毛都沒長齊的就知道用鳥,真是我輩楷模!”旁邊洪廣益瞪眼大喝。


    陳風笑知道“鳥”、“毛”的都不是好詞,心下暗罵:“這個憨熊,吃屎了吧!”便岔開話,問道:“小子有一事不明,但請諸位師兄解惑。”


    周逸誌搶著嗬嗬笑道:“讓我猜猜,師弟定是想問體內靈機凝滯氣血翻湧之事,對吧!”


    “周師兄你怎知道?”陳風笑故作訝然,心說:“我還以為隻有我有這種異樣感,看來大家都一樣!”


    周逸誌道:“你初來乍到想是不知,蠻荒靈機壓製自上古以來都是如此。這還隻是邊緣,等到了白骨寨你再試試吧!”


    杜明山撇嘴道:“白骨寨算個什麽,不過是巫蠻流落在外圍的邊族罷了!我先前就聽前輩提起過這事,言說蠻荒之大廣袤無垠,越往裏走靈機壓製越甚,便是結丹前輩也難通行。”


    陳風笑聽了不覺心神驚駭,這些在《修真見聞》都是沒有記述的,若所言屬實以此看來蠻荒之廣大實非他所能相像的。


    眾人又說笑一番,過不多久外頭忽有一個中年武士過來,立在帷幄外麵言道:“諸位仙師,鹿已燔烤完備!”


    杜明山淡然道:“善,承上來吧!”


    外頭那人應命,方要轉身吩咐,洪廣益忙叫住:“莫要切削!吃著乏味的很,連帶炭火整個上來。”這人躬身領命下去。


    過不多久就有兩個武士從外麵進來,當先布置好炭火、架子,繼而就有人抬著一腔大鹿進來,鹿近駝馬之巨,皮肉焦黃濃香撲鼻。


    陳風笑猛見這鹿登時眼眸精光忽閃,便覺腦海心神隱隱有所不妥。正思慮時候,旁邊洪廣益嘖嘖讚道:“這是什麽鹿,怎如此碩大?”


    見眾人不識,又道:“我來嚐嚐!”


    探手扯下一塊腹肉填到嘴中,“吧嗒,吧嗒”頃刻食盡,瞪眼驚道:“真稀奇,竟是花鹿!我還以為是頭雄馬鹿!”


    許是味美,咧嘴嚷嚷道:“快吃,快吃,別客氣!”扯了半頁肋排抱住就啃。


    陳風笑雙目盯著大鹿咄咄生輝,少頃猛然心神劇震,暗說:“獸潮?”他兒時就是因此家破人亡的,對於這事自然刻骨銘心,至今猶縈繞在眼前。


    杜明山在一旁見他麵露他色,不禁問道:“陳師弟,因何心亂?”


    陳風笑正色道:“小子突然記起些許往事,想要驗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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