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其它,隻說陳風笑。


    早在灰衣人的神識攻擊第二次催使出來之後,老芝分魂忽然便在其腦海急喝:“吾之雷劫已至最後關頭,有靈乳與‘吉壤’相助定能功成。接下來的一擊還請汝設法自行抗擊,吾會溝動靈脈一同自爆,用秘法給汝打開一徑通道,好送汝與吾之本體出去,到時候還請汝遵守諾言勿對吾貪婪覬覦以致生出暴戾!”


    先前灰衣人攻伐殺至,陳風笑知道單以自己這一身微末功力,即便是有存息符也難以保全性命。危難之際隻好答應了老芝的建議,敞開心神“兩人”融合一體互補所長共抗暴戾。


    卻萬萬沒有想到隻是被灰衣人神識一擊老芝分魂便被逼迫出體。但兩人既然各自都曾給對方敞開過髓海神識,即便是老芝已經離體,溝通起來亦完全無礙,就是以灰衣人的強絕神識之能也無法窺聽的到。


    陳風笑乍一聞此意念訊息,心內不禁一喜,忙用意念回複:“我有存息符在身,前輩盡管施為便是!”


    兩人意念溝通不過瞬息,眨眼間灰衣人三擊殺至,果不其然老芝分魂並未來救。陳風笑被一擊之力撞飛出去伊始便聽得一聲裂天巨響在其周身爆炸開來,一時間就有無盡靈氣自腳下噴湧出來繞身旋轉,頃刻聚成滔天颶風。在爆響炸起的億萬之一息時候,老芝頭頂雷霆倏然泯滅,便有一道土黃光華直撞入到陳風笑丹田當中去了,其速之迅疾光電難追。


    自老芝溝通靈脈引爆已身,到光華入體僅僅不及瞬息。說時遲那時快,光華方一入體,陳風笑便覺得周遭暴颶“轟隆”震響一聲,頃刻天地為之黯淡。


    恍惚時候,暴戾盡去。耳邊風聲簌簌蟲鳥啾啾,定神一看才見周遭古木扶搖,藤蘿掛天,竟是到了一處莫名林野當中。


    陳風笑驀見此情,心內不由狂喜難止,一時生出重見天日之感。心中胡亂道:“感謝,感謝!出來……!”


    還未叨念完,便聽得身後雄山高峰“轟隆”一聲炸響,有一道無形波蕩以睥靡之勢橫掃而來,所經之處高峰崩塌深穀夷平,樹石諸物盡成齏粉,此情此景如同天宇傾覆末日降世一般。


    好在此時陳風笑身外劍盾尚存,才未被這狂暴天地威能碾成碎末,繞是如此隻這霎時間其通身功力眼見告罄,劍盾當即哀鳴一聲消散無蹤。陳風笑知道此時此刻定是由地底靈脈傾爆所致,雖說是暫時脫出地底密窟,以方才所見的疾烈波蕩來推算,這會兒應該還處在此山當中並未真正脫身出去。


    這等形勢之下難保灰衣不在周邊設伏另有後手,想及此,不敢多做停駐,亦不敢輕易運使靈機暴露己身,稍稍辯識了一下方位,就傾盡氣力縱起身形往東疾奔。


    一口氣奔逃了三四日有餘,這才在一處溪穀之旁止住身形。稍作喘息,陳風笑運使神識仔細探查一遍,見周遭除去霧靄煙雲之外,林木蔥鬱蘚蕨依依,氣息祥和平靜並無陰穢異樣。便隨手布置下兩套隱匿禁陣,靠在一塊巨石之後摸出一丸增氣丹填到口中,撫平心神持功恢複。


    幽澤之內險象環生,修士與妖獸甚為肆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撞上。他如今丹田之內靈氣傾竭,行在其間實在是太過凶險,因此不得不停住腳步恢複一番。


    匆匆就是近日許,丹藥充裕之下已然恢複過來。這裏不得不說洞真經功法的殊異之處,其雖修煉雖是晦澀艱辛,恢複起來卻甚是神速。要知道尋常五層境的修士,若是如陳風笑一般幾至罄盡,即便是增氣丹充裕怎麽著也得需要兩三日才能圓滿。


    這會兒正是暮夜深沉時候,陳風笑撐起身來,臨溪掬了幾口甘洌溪水,胡亂摸了摸臉麵發髻。忽然之間似乎猛然記起一事來,失聲道:“哎呦,那老芝呢!”


    他隻記得在暴颶當中時候有一團光華撞進自己丹田之內,並不敢確定是不是老芝。當下忙內視一看,見丹田精氣之旁,土丸靜靜懸浮,其上微光朦朧不可窺探。陳風笑喃喃道:“但願他就在土丸當中,那老芝分魂待我不錯,我可不能言而無信。”他其實惦記是那半瓶靈乳,隻是不好意思宣諸於口罷了。


    “你倒是心善,竟還記惦著吾。”忽然之間有聲自腦海當中響起。


    陳風笑乍一聽聞當即嚇了一跳,蓋因其音幼稚,似乎是兒童所發。這等荒蠻之地又怎麽會有孩子在呢?


    “誰!”陳風笑忙運使神識四顧查看,林野茫茫盡無回應。


    “我就在汝身旁!”驚駭之際,忽然在其側身溪石之上緩緩顯化出一個四五歲許的總角女孩,樣貌長得眉目清秀憨態可掬,小小身量之上合體穿著一件赤紅裲襠,裸臂冼足,肉敦敦的甚是惹人喜愛。


    “老芝?”陳風笑驚駭出聲。


    總角女孩眉頭一皺,撅嘴道:“難聽死了!什麽‘老芝’、‘嫩芝’的,我有名字的!”


    陳風笑笑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你又不曾跟我說過……。”


    總角女孩傲嬌道:“吾名‘赤吟’,你可記好啦!”


    陳風笑聞言嘻嘻笑道:“這個名字真亮堂,正所謂:赤子吟素心,那個……。”他本想謅一謅文雅,可惜腹中統共就沒幾滴墨水,一下子就卡殼住了。


    “‘那個’什麽呢?”赤吟滿目疑問。


    陳風笑尬笑一聲道:“沒什麽,沒什麽,晚輩記下了。”


    赤吟又道:“我凝道初成,還需一些時日來穩固境界。因此不得不另尋淨土,在這裏要跟你道一聲分別啦。先前之事多虧道友舍命周旋,救命恩情我吟素定會銘記於心!”


    陳風笑忙道:“不敢,不敢,前輩也救了小子一命,一命抵一命咱們正好……。”


    吟素肉臉一肅,沉聲道:“別打岔!時機緊迫,我與你長話短說。首先,這團‘吉壤’我在渡劫塑形時候順便引用雷霆之威把先前的煉化枷鎖給轟解開了,你且內視一觀。”


    陳風笑聞言心內一震,忙去觀瞧,果不其然土丸雖依舊淌洋於靈海當中,其先前束縛在丹田之中的那縷本源早已消亡不見。洞中攻伐激烈他並沒察覺此事,這會兒見到了,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幽幽道:“解開了也好,我本就不想去栓住它,大家和和氣氣的做朋友不是更好麽?奈何祭煉法決就是如此,我當初隻是照做而已。”


    吟素訝道:“難得修士當中竟有你這種無私坦蕩之人!我知道這裏麵或多或少也有我居於上境,使你不敢輕易埋怨之因在其中。但是吾之所做全是出於善意,你們修士或許不知,靈物一旦煉化之後必損其真性,再也沒有了窺探上境的機會。即便是有所謂的飼育之法,頂多不過是把其喂食到一定境界罷了,一旦過了臨界上限依舊不能寸進。


    其實最善的是能與靈物心心相印互相依賴,如此以來其才能與你共進共長。這團‘吉壤’本就是先天不足的伴生之物,我在凝道之時給其種下了一粒種子,時機一旦成熟自然會生出靈智,種子當中一並伴有我族修煉上進之法,道友無須再勞心費力去尋那些低劣飼育之法。”


    陳風笑心生感激忙道:“多謝前輩厚賜……。”


    赤吟納悶不解:“這些好處我並非是賜給你的,而是給的‘吉壤’,你又謝我做什?”


    陳風笑一時語噎,吃吃道:“是……是。”心中卻說:“我真是拍馬屁拍到驢蹄子上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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