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質提著東西趕到了醫院,電梯門一打開,首先入眼的就是走廊兩邊兩排穿黑色西服的保鏢。


    叮咚的聲音一響,四周淩厲警惕的眼光掃了過來。而看清來人是誰後又立即收斂了目光,頷首低頭。


    “質小姐,先生的病房在前麵。”一個保鏢上前,恭敬的為林質指路。


    “嗯。”


    聶正均傷得不重,隻是剛好在腿上,醫生建議好好休養以免後麵行動不便。


    從出事到現在,他身邊工作的秘書和保鏢不停地接著電話,匆忙地進出。


    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從病房裏出來,他低著頭,不注意就差點撞上剛剛過來的林質。


    “質小姐?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忙暈了沒看路,嚇著您了吧?”陳秘書輕輕伸手扶住她,連連道歉。


    “沒事兒,您看著臉色不好,要多多休息。”林質反手扶住他的手肘,看著他一片焦頭爛額的神色。


    陳秘書推了推眼鏡,說:“多謝您關心,隻是現在還不到休息的時候。您是來看先生的吧?快進去吧。”


    “好,您慢點兒走。”林質微微頷首,陳秘書連連點頭。


    聶正均穿著一身病號服躺在床上,麵前是一台黑色的手提電腦,上麵顯示著今日的股市情況。


    林質伸手推開門,他一眼看過來,還有剛剛沒收住的肅殺之意。


    “哦,是你啊。”聶正均麵部表情鬆動了一下,盡力掩藏了部分嚴肅的模樣。


    而林質看起來比他還要嚴肅正經,“大哥,東西拿來了。”


    “嗯,放哪兒吧。”


    林質順從的將提來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放在沙發上,然後徑直走過來,一聲不吭的關掉了電腦。


    聶正均揉了揉額頭,無奈的看著她,說:“丫頭別鬧,我這兒忙正事兒呢。”


    林質站在他身側,來不及換衣服的她還是一身十分ol的打扮,黑色襯衫白色裙子外加五厘米的高跟鞋,氣勢不弱。


    “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讓下麵的人去操心。”她彎腰,直接將電腦抱起來放倒一旁的茶幾上去了。


    因為是vip病房,所以比一般人家的客廳還要大些,林質微微掃視了一圈,暫時還沒有發現問題。


    聶正均看著她緊繃且警惕的小臉,知道她是在強裝鎮定,也許還沒有從得知自己出事的那一刻回過神來。


    他雙手交握搭在藍色的被子上,十指修長而堅定。


    “丫頭,你過來。”他一開口,帶著無法反抗的氣勢。


    林質拉開凳子坐在他身邊,兩眼平靜的直視他。


    聶正均伸手,林質僵硬著不動,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慢慢地,在他的注視下,她全身緊繃的狀態一點一點的消失,最後像是卸了力一樣,肩膀垮了下來。


    “大哥.......”嘴唇有些顫抖,她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聶正均的手抬了起來,林質順從的趴在病床上,埋著頭擋住了自己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聶正均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她的頭發,是連她小時候都沒有享受過的溫柔。


    “堅強點,我隻是受了點兒小傷。”他想溫柔的安慰她,但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兒顯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小小的啜泣聲從底下傳來,他有些無可奈何的勾起嘴角。


    “都說了沒事了,你還在害怕什麽?”


    林質搖了搖頭,淚水全部蹭在了藍色的被子上。


    聶正均懂她的感情,包括她一直很在乎自己,在乎自己的看法和身體安危。聶正均有時候很想勸她,你已經長大了,無論我對你怎麽樣你都有能力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了,所以你沒必要這麽依賴我或者擔心我。


    可他又不能這樣說。僅僅是因為三年前他的一句話,她就可以賭氣出走,再也不主動來電話。如果他真的把心底的話告訴她,她不知又如何犯倔呢?


    “倔丫頭,橫橫都沒有你這麽嬌氣。”聶正均苦笑。


    林質抬起頭來,眼圈紅紅的,淚痕被被子蹭得到處都是。


    “大哥,你告訴我,這一次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要害你?”


    聶正均挑眉,他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當然是意外,司機不小心走錯了道和別的車撞在了一起,小事故,別放在心上。”他解釋道。


    林質的眉頭緊鎖,似乎不相信這樣的說詞。


    聶正均臉色稍冷,正色道:“這些不是你該糾結的問題,我這裏你也看過了,回去上班吧。”


    林質搖頭,“我請了假,你想吃什麽,我回去給你做?”


    陳秘書帶著文件準備進來,但才推開門就看見老板一副頭疼的樣子,他明智的選擇退了回去。


    “聽話,回去吧。”聶正均揉著額角說。


    林質站了起來,拿掉聶正均的手用自己的手替代了上去。她的按摩功夫不錯,起碼他從來沒有輕易拒絕過。


    “大哥,別趕我走行嗎?”


    眼淚砸在他的頸窩處,順著脖子流了下去。


    聶正均算是怕了她了。他活了半輩子還沒有被女人束縛過,也自然沒有女人敢對他用眼淚攻勢。但唯有林質,這麽多年來,她隻要一哭,他心裏就沒有好受過。


    小蘿卜頭時期的她總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抱著洋娃娃坐在大門口,隻要看見他回來那雙眼睛就閃閃發亮,他隻要一走,她總是扯著他的衣角,要哭不哭。


    直到現在,聶正均也隻為她一個人的眼淚投降過。


    大概是折騰一天他也累了,在她熟悉的指法下他也忍不住閉上眼睛養神。林質將床的高度往下調,扶著他平躺在床上,拉起還帶有一點點清香的被子給他蓋上。


    輕輕地拉開門,她走了出去。


    保鏢前來問她有何吩咐,她擺了擺手,說:“我出去買點兒東西,大哥在睡覺,你們不要讓人打擾他。”


    “是。”


    走到醫院的樓下,她選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撥通了她從未主動打過的電話號碼。


    “喂?”那邊的人似乎是才從夢中醒來,懶洋洋的。


    “我大哥出事是你做的手腳嗎?”


    “怎麽可能?你想多了,等等.......你大哥出什麽事了?”


    林質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疲軟的胳膊,單手舉著電話,她說:“我可以答應幫你。”


    “真的?”那邊的人忍不住微笑。


    “但是如果讓我查出來我大哥這次出事跟你有關的話........”林質停頓了一下,仰頭看著快要落下去的夕陽,她說,“就算賠了我自己的一條命,我也得拉著你一塊兒去地底下見我爸媽。”


    沒有等那邊的人回複,她直接掛了電話。


    坐在殘留著夕陽的餘溫的凳子上,她雙手撐在兩側,微微用力,指甲泛白。


    大哥........


    林質沒有守在聶正均的病床前,因為她知道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收拾了一下東西,她住進了他大哥的別墅。


    “小姑姑,你可算回來啦!”橫橫從樓下旋飛似的跑了下來。


    林質放下行李,帶著疲憊的笑容抬頭,“怎麽啦?你又闖禍了?”


    “咳,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啊!”橫橫叉著腰擋在她麵前,頂著一張帥氣的俊臉做攔路虎。


    “好吧,橫橫少爺又有什麽吩咐啦?”林質拍了拍他的肩膀,繞過他到餐桌旁到了一杯水喝。


    聶紹珩同學很扭捏的說:“爸爸住院了,沒人給我開家長會了.......”


    林質放下水杯,“要開家長會了?”


    橫橫撓頭,“對呀,期末考試完了嘛......”


    “考得怎麽樣?”林質隨口問。


    “哎,發揮有點兒小失誤。”


    “班上多少名?”林質解了渴放下水杯,反過來撐著餐桌問。


    “.....也就二十多名吧。”橫橫的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低頭畫圈。


    林質驚訝:“可你們班總共才三十個人呐。”


    橫橫扭頭,抱胸,撅嘴:“我比上次進步了好不好.......進步了兩名呢。”


    林質哭笑不得,“少爺,您也對自己的要求太低了吧!”


    橫橫撇嘴,“你去給我開家長會吧,我不想讓徐秘書去了。”


    “好吧,什麽時候啊?”林質答應。


    “周三下午三點開始,你別遲到啊。”橫橫老氣橫秋的囑咐道。


    林質低頭捧著他的臉,揉了揉:“知道啦,少爺!”


    橫橫扭頭輕哼了一下,滿臉享受。


    “二十二名?”聶正均放下手上的工作,看向一旁的徐秘書。


    徐秘書的專職就是負責安排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的,所以對聶紹珩少爺的成績他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並且時常是第一手消息。


    聶正均皺眉:“他們班不是隻有三十人嗎?”


    徐秘書尷尬的點頭,對於沒有在學習上照顧好小少爺他很內疚。


    “小少爺.....沒有質小姐以前用功。”徐秘書說了一句公道話。


    聶正均重新拿起了文件,“他要是能趕上他姑姑的一半兒我就心滿意足了。”


    徐秘書配合的點頭,他從質小姐讀書的時候就開始負責這些事情了,質小姐從來都是第一名,無論在哪裏。可小少爺就不一樣了,他似乎對學習天生沒什麽興趣,無論找了多少位家庭教師他都有辦法把人家趕走,差點把他給急死。


    “那......還給小少爺安排假期的家庭教師嗎?”徐秘書小心翼翼的問。


    聶正均低頭在文件上做標記,頭也不抬的說:“這次給他找個好的,最好能降住那小子。”


    “是,先生。”徐秘書不禁有些發冷汗,以前的家庭教師不是經驗豐富的特高級老師就是海外留


    學回來的洋派教師,已經是最受追捧和認可的老師了。


    可論要能降服小少爺的?難道是質小姐那樣兒的?徐秘書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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