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之中摻雜著一些黑色的痕跡, 有些濃重些, 有些淺薄些, 有些如同黑色的線, 穿插分割開白霧的所屬區域, 一個個遊戲場景如同散落一地的碎紙片,各種各樣的顏色在白霧中若隱若現,偶爾黑色如黑雲飄過,淩亂的時間線如繭, 層層包裹,恍若最後一道屏障。


    【逃生遊戲的大世界。】


    直觀看到這一幕的時候, 手中的時間線已經無法堅持, 哪怕這裏的時間線大多錯亂, 但, 其韌性並不會因此增強, 崩斷潰散的線頭離手, 眼前所有再不得見,如那白霧彌漫,再次籠罩了所有, 迷失了視線。


    【時間線果然是亂的。】


    那種“亂”自有某種規律和順序, 卻又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摸透看清的, 片刻間的觀察最多證實猜測, 並不能夠提供更多的經驗,隻能說,蔚為壯觀。


    【是從單機的逃生遊戲發展成現在這般規模的嗎?主導的是誰?“遊戲”是活的嗎?】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積蓄許久的傾泄之中蘊藏著自身的思考,提問回答,是最簡單的交流。


    【是。“遊戲”就是主導。半活著,所有“遊戲”的聚合共生是它的活性。】係統的回答順序而來,麵對這樣的問題,似乎早有腹案,回答得不緊不慢。


    【被我替代的鬼怪,他真的在我到來之前就死了嗎?】


    他幾乎從來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以前是回避,以後麽,時間線能夠讓他知道原主是真實存在的,在他到來之前,對方的時間毫無停頓,沒有取代,所以,被取代的契機是什麽?


    很多次活到終老,都找不到原主殘留在身體之中的痕跡,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像是一個替換,又或者,真正的抹去。


    【有怨氣殘留,鬼怪就還存在,這是鬼怪的特殊性,並不是所有的原主都如此,你應該知道。】


    係統所指的是成為原主人格之一的情況,那種共享身體的情況也很好地說明了係統絕對不是走強取豪奪的路子,霸道地直接抹去原主存在,隻為了獲得那一個供他使用的軀殼那種的。


    不管怎麽說,這種側麵印證的結果總能讓人心中好受一些。


    【所以,也許我知道的那部分劇情,其實是通過原主捋出來的?】


    像是借助時間線,他也能夠看到線上發生的一些事情,有關這條時間線會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曆史長河之中多出來一條線,順著線走,就能看到附近的種種光景。


    對係統而言,他選擇了原主,必然也是能夠從原主身上找到一條方便聯係的“線”,而得到“線”的同時,“線”末端的那些景象,被他掐取之後的那些就都成了劇情,無需耗費時間推演,自然就呈現在眼前的屬於原主的劇情。


    取代原主的他再做出一些事情,更改這部分劇情,“線”必然要因此發生偏轉,而這種偏轉所蘊藏的能量,應該就是係統孜孜以求的了。


    這般說來,因為怨氣並未完全消散的作為鬼怪的原主,在係統捋出那些劇情的同時也跟著看到了,哪怕是一個畫麵或者怎樣,也增加了他的怨氣,難怪,過去之後總是覺得那深重的怨氣實在不應該是前期最弱小的鬼怪配置。


    能夠成長成大世界的逃生遊戲不會犯合同等級上的錯誤,也就是說唯有鬼怪的後期成長才會造成這種實力和角色不匹配的情況,不知道如果繼續留在那裏,是否會更換新的合同。


    這也是他走得幹脆的原因之一,如果真的要更換新的合同,已經取代了原主的他簽下來的話,可能是把自己也給套到裏麵去了,還是盡量避免這種風險比較好。


    所以,就不跟著轉場了。


    好吧,其實就是一定要嘲諷boss兩句才過癮,一定是被原主的怨氣影響了,才會做這種衝動發泄其實沒什麽利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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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夜晚寧靜之中帶有低噪,也許是哪裏的機器還在嗡鳴,也許是哪裏的工地晚間施工,又或者是被一棟棟樓房逼到夾角的風,不得不呼嘯而過,嗚咽有聲。


    路燈之下,有些地方格外明亮,有些地方則還能看到樹木張牙舞爪的倒影,彩色的燈光之前,一小片多彩的霓虹,映照在車窗玻璃之上,像是五光十色的夜掀開撩人的麵紗,逐漸展現自己的真容。


    大幅的廣告牌上變幻著色彩,時而是漂亮的風景,時而是廣告語和電話,街道兩側的行人漸少,地上的水窪倒映著一片光怪陸離的場景。


    在車中小睡了一覺的人睜開眼,晚來的風,微涼,從留出的車窗縫隙之中鑽入,帶來外麵自然的氣息,屬於城市的微微躁動的氣息,又有那恰到好處的涼,為一切降溫。


    男人翹著腳,連夾腳鞋都沒脫,就那樣直接翹到前麵的車玻璃上,幾乎踩上去一樣,七分長的褲子露出一小截光滑白皙、一看就很少見陽光的小腿來,往上逐漸寬大起來的褲子說不上是怎樣的風格,卻也沒辦法讓腰身隨之寬大,反而更顯腰細,寬大的t恤衣領也大,微微凸起的鎖骨上一條銀鏈反射著外來的彩光。


    一頭黃毛在這樣的彩光之下也變了顏色般絢爛,狹長的眼像是狐狸眼,透著某種狡猾的味道,骨節分明的手拉出一旁的手機,按亮了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多了,足足睡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是失約了。


    啊,其實也沒什麽要緊,收保護費這種灰色地帶的事情,能不幹總是不幹的好,可惜,下水容易上岸難,若是真的要不幹,還是要想想辦法的。


    這一想,又覺得好麻煩,不如維持現狀好了,總之,死劫很容易過,隻要不像原主那樣肆意,把自己的退路也給堵死了,總不會死得太慘。


    無親無故,鄉下一個奶奶還有低保撐著,又有左近親鄰,不至於真的就他一個依靠,這般算起來,似乎還真是難怪原主毫無責任心的浪蕩了。


    沒文憑,沒學問,也沒這方麵的上進心,小小年紀就跟了大哥,大哥說不上是退了還是混出頭,反正一個網吧的家業撐著,看起來也有幾分牌麵的樣子,目前接了一攤子事兒,是大哥給介紹的,幫某個娛樂場所看場子,順便收收周圍的保護費。


    娛樂場所麽,周圍總是有些魚龍混雜的小門子,原主要做的不是去把那些門堵了,而是稍微規範一下,收點兒錢,給個門檻,不然什麽小攤小販都能堵門,娛樂場所也娛樂不起來了。


    這方麵的分寸,原主掌握得不夠好,有的時候事情做得太絕,說起來,好像就是明後天的事情,非要逼得一個交不起保護費的離開,正好逢了那女人被騙了全部的積蓄,想不開,竟是直接就死了。


    自殺。倒是沒有真的追究原主的責任,但那女人還有親人,被她早年丟棄在孤兒院的殘疾兒子,不知道怎麽找上來了,不僅是原主,還有原主身邊兒那些小弟,都死得很慘。


    先從小弟死起,讓他們恐慌,讓原主害怕,在害怕之中迎來死亡。


    “原主所為也就是雪崩時候的一片雪花,不是根本因素,就算什麽都不做,那女人也有可能因為積蓄被全部騙走而尋死,所以啊… …”


    往後仰了仰,維持著這個姿勢,感受著腰部墊著的軟墊又被壓下去兩分,拂過眼前的碎發,他想,順其自然吧,他也不是過來做聖父的,從原主的角度出發,也算是忠於職守,不能說是完全的錯,沒必要矯枉過正。


    人啊,各有各的命。


    這種說法似乎有點兒消極,但從命運交織的線條圖案之上來看,卻又不能不說其中的道理還是在的,所以,插手太多,未必就是件好事,因果反而是次要的了。


    “這次,算休假嗎?難得的輕鬆。”


    當個好人大概還有些偶像包袱,難以甩脫,本來就是壞人的話,隻要不壞得更加徹底,就此滑落深淵,其實還是能夠掛在懸崖上看看風景的,難得身處這樣接地氣的位置,有點兒新鮮。


    從原主的記憶中沒發現世界有什麽特殊,從劇情中也看不到什麽非常感興趣的點,他很快就決定隨波逐流,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


    底層小混混的奮鬥史?


    不好不好,奮鬥太累了,又不是要當黑老大,不符合上頭的精神啊。


    小混混的日常?


    流水賬?貌似、可能、大概、還行吧。


    一日如常,日日如常,就是日常了。


    很快把目標定格下來,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不用看都知道眼睛下頭的黑眼圈兒多影響形象,晝伏夜出什麽的,真是不健康的生活狀態,唉,困了,不如回去睡?


    在車上窩了好一會兒,這會兒腿腳放下來,都覺得不是自己了似的,看起來逍遙自在的姿勢,遠沒有看起來那麽舒服。


    住所的話,微微皺眉,倒是有個獨立的住所,就是太兄弟義氣了,竟是把手下的小弟都攏到一起住了,沒有幾間房,日日都是烏煙瘴氣,記憶中的畫麵,一看就讓人不想回去了。


    不如… …車子在路上拐了一個彎兒,睡覺的話,比酒店便宜的洗浴中心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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