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人間,


    1500年後,秦山天門鎮。


    “應龍出


    四海靖


    應三界神靈


    陰陽並舉


    行天誅


    蕩滌穢塵


    除通天大惡於……”


    “啊,哈哈!”


    “哦,哈哈!”……


    擂台下突然傳來一陣如雉雞生蛋後趕著報喜一般的哄笑。


    芩兒背負著雙手,小臉含羞,微露菲紅,大眼睛快速的忽閃幾下,露出一抹笑意,抿了抿櫻紅小嘴,停止了經文的背誦。


    芩兒心下疑惑,是否自己適才背錯了經文?


    芩兒仍然背負著雙手,輕暖的腰輕輕扭了一下,頭上星星點點的銀飾閃出一抹紫意,微微側了側身子,看向擂台之下。


    卻又瞧見一青衫少年,挺直了單薄的身子,斜背了一把超大的木頭大刀,正昂首從擂台的右側台階,麵無表情的拾級而上。


    擂台下的前排少男少女和後麵的大人們,正指著那少年,笑得仰頭咧嘴,彎腰捂肚,指手頓足,放屁噴鼻。


    “哈哈!這傻小子又扛著他家的爛木門板,跑上擂台去幹嘛?”


    人們仍在譏笑,歡樂而輕蔑。


    少年上得擂台,眼神幽怨而淡漠,毫無一絲波瀾。


    那少年神情孤傲得緊,仿如王者站在山巔,根本不屑以理會山腳下一群螻蟻捉住一隻柔弱的蛐蛐兒的歡樂。


    而此刻的少年,非但不是王者,比起擂台右側那些個已測試通關的人,甚至連一隻柔弱的蛐蛐兒,都不如。


    身形單薄的少年,以這般酷斃的姿態呈現,這逼裝的!就有點尷尬了。


    目光從坐在擂台正中的族長燕雲天和四位長老的老臉上掃過,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揚,最後在芩兒精致白淨而微微泛著桃紅的小臉上停留了三秒,臉不動眼動地眨了一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青衫少年伸出右手,單手過肩,扶了扶背上斜挎的超大木製龍行刀。


    這把刀乃木頭材質,是少年過世的爹爹在少年六歲時,上秦山扛了一塊青岡木削就而成,與龍行刀一般模樣大小,將它作為生日禮物送與少年的!少年視如寶貝,似乎一日十二個時辰都把刀斜插在背上,除了裝酷,卻也根本沒啥屌用。


    聽說唯一的用處就是,如廁時,可以支撐斜靠著後牆,拉得稍許輕鬆些而已。


    少年緩緩向站在擂台右側排成一排的十幾個少男少女走去,想和他們並排站列在一起。


    少年走了過去,昂首而立,站在了燕舞羽身旁。


    燕舞羽抬頭愣了少年一眼,目光裏滿是嫌棄,小手捂了捂口鼻,拍了拍紫色裙袂,身子往旁邊躲閃了一下。


    “哈哈哈!這傻子總是把他家的爛門板背出來了丟人現眼!”,


    人們笑得更是放浪。


    “哈哈哈!真是個傻小子!小羽可是今日報名初測的第一名!這傻瓜竟然也敢與小羽並肩而立!竟然也不臉紅!哈哈哈~!”


    燕舞羽聽得真切,頭微微上揚,一張滿月俏臉露出了得意之色。


    “蒙羿哥哥!”


    芩兒莞爾一笑,聲音裏滿是驚喜,紅撲撲的小臉如盛開的初春桃花,如雪的皓腕輕揚,緗色衣裙隻輕輕翻騰了一下,移影換形,人便從五丈開外的擂台中央,瞬間飄到了青衫少年麵前,婷婷而立。


    少年瞥了一眼芩兒,目光有些許閃爍地看向她那隻手可握的細腰,和那兩縷隨風起舞的櫻紫色腰帶。


    “蒙羿哥哥!你也來報名啦!芩兒知道你定會來的!蒙羿哥哥從來都是說話算數的!”


    “芩兒!”


    族長燕雲天旋即站了起來,皺了皺眉,喚了一聲芩兒,他對芩兒與少年的熱乎勁明顯有些不爽。


    燕雲天揮了揮手,台下騷動的人群便也安靜了許多,卻仍有人在小聲地竊竊私語。


    “芩兒!別瞎鬧!過來繼續背誦經文!”族長又喊。


    “爹爹!芩兒不急!先讓蒙羿哥哥初測吧!”


    芩兒回頭,對爹爹俏皮一笑,又偏頭看著青衫少年,拉過他的手輕輕揺了揺。


    燕雲天:“芩兒別鬧!今天的測試可不同以往,今天的測試卻是要確定進入上清玄階修行名單的!”


    “我不!”芩兒態度堅決。


    蒙羿不語,神情卻是木然,眼睛隻看向擂台正東的那個長丈許,石色赤黃的天璣石誦經台。


    在天璣石台右側的巨大銅質神龕架上,赫然擺放著一把雲翼龍行刀。


    那是一把斷刀,自刀的握柄往上的四分之三處被硬生生折斷而去,大半個刀身通體精黑,隻有鋒口緩緩流動著森森的青紫色寒意。刀雖然斷去了一截,卻也讓刀頭變得彎如初月,也是好看。


    雲翼龍行刀,刀背厚重,略帶有雲浪飄形花紋,刀刃順滑,倚風斜走;即使斷去了一截,刀長仍有八尺,握把一十二寸;刀身與握把連接處刻有五爪青龍出海圖案,握把盡頭便是龍尾,正好掛配了兩縷碧青色三尺流蘇。


    瞧得那把龍行刀,蒙羿的嘴角傲然微翹。


    那是他父親蒙闐的兵器。


    蒙闐,號雲武,曾被聖主禦封為雲武戰神,魂力已達太清靈階,使用的雲翼龍行刀乃仙級兵器;蒙闐是東方聖城近五十年來唯一到達了昆侖山以北玉珠峰之人,也是為尋找神器前往西宇冰峰征戰得最為遙遠的聖城勇士。


    “蒙羿!你過來!”


    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傳來。


    蒙羿知道,這是二長老蒙錦元在喚自己,便昂首走了過去,芩兒自是相伴在側。


    蒙羿上前,右腳後踏半寸,微微躬身頷首,淺淺地向大人們行了一禮。


    燕雲天一臉黑線,出了一口粗氣,他很反感蒙羿的這一股傲氣。


    蒙錦元瞟了一眼燕雲天,又看了看站在大人們麵前的芩兒和蒙羿,眼神有些猶豫。


    “羿兒!你要知道,我們秦山一族每一屆隻有十二個上清玄階的修煉名額!而你去年魂力測試也僅僅是琥珀黃,隻是剛剛到達了玉清慧階低級!是沒有資格……”


    “可蒙羿哥哥背出的經文是我們秦山一族所有的人中最多的!況且,按以往的慣例,今日隻是初測報名,要通過一年之後的攻守技能末試,才能最終決定修行名額的!隻是初測報名而已,為什麽不可以!”


    芩兒揚了揚月牙籠煙眉,搶話,如同竹筒子倒出數十粒翠珠子落進了玉盤子,銀鈴般的聲音煞是好聽。頭上的點點銀色頭飾閃著小星星一般的悠遠晶紫色光亮,神情極是乖巧,小身子輕輕向蒙羿身邊靠了靠,引得台下的少年們一陣羨慕和騷動,“哧溜,咕嚕!”不停地舔吸自己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擂台左側排在第二位的15歲的燕驍宇劍眉皺了皺,左腳向前邁了一寸,右臉抽搐了一下,雙拳握緊,微微有些抖。


    旁邊的燕舞羽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襟,示意他不可妄動。


    蒙錦元:“芩兒!你可知道!玉清慧階魂力太弱的人,是沒有力量使用勇士兵器的!以羿兒現在的修行狀態,就連最低等的木級兵器魚尾雙匕都是拿不起來的!”


    蒙錦元看著芩兒,苦笑了一下。


    要知道,他內心是多麽希望蒙羿能夠加入上清玄階修煉啊!


    蒙羿是自己的兄弟蒙闐唯一的兒子。4歲便開始定慧初修,至6歲時的魂力測試,卻已能將天璣石誦經台的經文迫出到第十八行。也就是說蒙羿6歲時的魂力已達到了太清靈階,這在秦山一族是絕無僅有的,前途無可限量。即使他的父親蒙闐,也是在十九歲時,魂力方達太清靈階,這才勉強能將誦經台的經文迫出到第十九行。


    當年,因為自己的兄弟蒙闐成為當今聖城為數不多的魂力達到太清靈階的勇士之一,自己也才順理成章地被族人推舉為了族長。


    後來,因為蒙家又出了一個像蒙羿這樣的神童,人們都視之為秦山一族乃至整個聖城的驕傲和未來的希望。


    這也讓燕氏這樣的大家族都想方設法地前來巴結蒙家。


    燕雲天在蒙羿7歲那年,向蒙羿的母親莫氏(莫曉霜)提出了一個想法,欲將小女兒燕舞羽和蒙羿訂立童親。


    莫曉霜為人極是心善,平時也很喜歡乖巧孝順的小羽。


    卻因為當時蒙闐正被聖主派往昆侖山尋找神器,莫曉霜不敢擅自做主,當時隻說了一句“小羽是個討人喜歡的乖孩子!我家羿兒可皮了!”,然後就沒有了後話。


    燕雲天轉天回家後,不久便派人前來說合。


    莫曉霜推辭不過,雙方便出了小孩的生辰八字,接了庚貼,莫曉霜卻也提出,等到蒙闐凱旋回鄉,再舉行儀式,再立下許婚契約和龍鳳禮書。


    燕雲天見莫曉霜已經應承下來,大喜,他知道蒙闐對妻子極為寵愛,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便迫不及待的送來了信物,一雙天地龍牙碧玉珮,蒙羿戴的是天珮,燕舞羽戴的是地珮。


    這是很少見的,在秦山一族,男女訂親都是男方先向女方送信物,然後女方回禮,然後男女雙方在訂親儀式上戴著信物跪拜家族中的直係親屬,以見證這門姻親。


    燕雲天這樣做,可見他當年對這門親事的重視和迫切,唯恐別人會把蒙羿先一步搶了去。


    “經文背得多又怎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不是廢物一個!”


    擂台下,有人大聲說道。


    蒙羿回頭,瞟了一眼台下起哄的人們,嘴角浮現出一絲嘲諷,幾年來,他已徹底看淡了人世間的所有人情冷暖,這也讓年僅15歲的少年變得具備了和他年齡很不相稱的成熟和睿智。


    這一切變化,都是從5年前的那個冬天開始的。


    蒙羿永遠都記得那個冬天。


    那天,下著漫天的大雪,9歲的蒙羿正和小羽,芩兒,燕驍宇在擂台前的演武坪玩耍……。


    雪地裏,小羽小臉紅撲撲的,伏下身,捏了一小團白雪,正準備扔到蒙羿哥哥身上。


    一抬頭,卻發現蒙羿哥哥和芩兒呆立著,一動不動地望著村子外的那條秦山古道。


    小羽走過去,拉著蒙羿哥哥的手,“蒙羿哥哥!怎麽啦?”


    蒙羿不語,警覺地望著遠方。以他的定慧和魂力早已感知到了20裏外一陣陣急撲而來的馬蹄聲。


    蒙羿瞟了一眼芩兒,他有些驚訝,就在剛才,是芩兒拽了一下他的衣衫,提醒他呼嘯的雪風之外的異常。


    芩兒往蒙羿哥哥身邊靠了靠,頭也不回地喊:


    “驍宇哥哥!快去叫爹和族長,有外人進入了秦山坤界,已過了坎辰橋!”


    正在擂台前麵堆雪人的燕驍宇身體胖壯,聽得大吃一驚,腳下一滑,撲倒在剛堆好的雪人身上。


    忙活了半天,算是白費功夫了。


    燕驍宇爬起來,抹了抹臉上的雪,撒開四蹄就往家裏跑,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爹~!爹!”


    小羽抽出了身上的小木劍,護在了蒙羿哥哥的身前,望了望雪花紛綣,杳無人煙的秦山古道,又望了望蒙羿哥哥冷峻的小臉,“蒙羿哥哥!他們在哪裏?是誰?”


    “十八匹快馬!”,蒙羿側了側頭,聽了一下,答非所問。


    “加上套在一輛馬車上的,應該是二十匹快馬!”,芩兒眨眨眼,補充道。


    話音未落,


    漫天雪花忽然騰空亂飛,狂風大作,村口像是猛然卷起了一大片烏雲,黑壓壓一大片。


    小羽驚叫,“啊!好多黑色的追風馬!”


    三人來不及閃避,四周一下翻騰起一卷數丈高的雪浪,雪花漫天飛舞,聖主的九個信使和九個護衛已瞬間將三人團團圍住。


    一輛雙駒銀蓬馬車,卻已毫無聲息的停在了村口雕梁畫棟的龍門柱旁,都不知它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那裏的,仿佛已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停靠了千年。


    十八匹渾身精黑的獨角五尾魄風騅,已圍成一圈,緩緩地踢踏著步子。


    蒙羿張開小手臂,把芩兒和小羽攬在了自己胸前,冷眼看著騎在馬上戴著銀色獸頭麵具的聖城信使。


    很快,族長蒙錦元,莫曉霜,燕雲天一幹人等趕了過來。


    蒙羿,芩兒,小羽趕緊跑過去,依偎在大人們身邊。


    為首的一個頭戴烏金頭盔,身披赤色長衫的信使,很明顯是頭兒,但見他身背五尺闊柄長劍,麵具下的雙目炯炯有神,眼神凝重,流露出一絲絲肅殺的紫色寒光。


    信使頭兒一勒韁繩,通體精黑的獨角五尾迫風騅前蹄淩空,仰天嘯叫,鼻孔裏噴出兩縷月白色氣體,嘶鳴聲在山穀裏悠遠回蕩。


    “誰是莫曉霜?”


    信使頭兒聲音很冷,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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