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聽得一陣鑼鼓喧天,小羽一驚,突然挺身而起,看向天門中街的拱背大道。


    在喇叭、鎖呐、鑼鼓與鞭炮聲中,長長的迎親隊伍已出現在了遠處的街頭轉角。


    蒙羿卻仍盯著蓋耶適才掠天而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道:“七星殘月劍……,難道此人便是雲兒所說的‘殘月無影,七星熠光’的聖城騎士,蓋耶蓋前輩!”


    芩兒一愣,小嘴瞬間嘟得老高。


    適才小羽情不自禁輕聲呼喚蒙羿哥哥,芩兒心裏不免一痛,正在慢慢自行療傷愈合,這蒙羿哥哥口中突然又冒出一個什麽“雲兒”,似乎瞬間又補了一刀,芩兒眼簾一垂,小嘴一嘟,便看向別處……


    卻又和小羽的目光不期而遇,兩人眼神一碰,瞬間彈開。


    芩兒暗想,近日蒙羿哥哥的狀態和魂力修為都好了許多,小羽的臉上似乎也變得生動起來,較往日有光彩了些,也愛笑了,難道……


    芩兒再次回首,卻見小羽仍盯著大門口的迎親隊伍,看著那花轎前麵披紅掛彩的新郎衛忠。


    那衛忠正騎在一頭紅棕色的高頭大馬之上,昂首挺胸,誌得意滿。


    小羽盯著衛忠看了好一會兒,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芩兒一眼,閃瞟了一眼蒙羿哥哥,便急匆匆的走了。


    七星殘月劍,雙雙翻騰而起,光芒一閃,隨動跟進,入地跟隨而去。


    芩兒眨眨眼,感覺小羽剛才的神色有些奇怪,卻又想不出哪裏不對。


    抬頭看了蒙羿哥哥一眼,暗藏了少女的心事,微微一笑,柔聲說道:


    “蒙羿哥哥!咱們走吧!迎親的隊伍已經回來啦!我們去找二娘吧!”


    一抬頭,周大山如烏雲壓頂,裹挾著一股勁風,撲身而來。


    周大山連說帶喘,“少~少主!芩兒!小羽呢?看見小羽了嗎?”


    芩兒上下打量著周大山,眼睛直忽閃,“大山哥!你這風塵仆仆的是從哪裏來?適才小羽剛剛進了衛家大門呢!”


    “哦!知道了!”


    大山雖胖,動作卻不愚笨,原地一個陀螺倒旋,身形一閃,人已在數丈之外,背上左右斜背的兩把金剛獨角獸頭玄鉞斧,熠熠生輝。


    蒙羿眼神一亮,一臉讚賞,“看來,大山本是一個心無城府之人,打坐修行,心無雜念,自那日初測,大山攻力提升得很快呢!”


    芩兒心裏卻是一驚,以自己對大山的了解,以往誰家有喜事吃大酒,大山隻會在兩個地方呆著,一個便是靠在廚房門口流涎水,一個就是坐在席上狂吃海喝。可今日大山哥卻是雙靴蒙灰,衣衫覆塵,胖臉冒汗,風塵仆仆,似是剛剛遠行歸來。


    芩兒暗道:“難道出了什麽事嗎?”


    “開席咯!”有人喊。


    芩兒和蒙羿哥哥相依並行,進了衛家大門……


    天色已近傍晚,賓客們大半散去了,隻有一些好事者還圍在新房外,吵吵嚷嚷的要鬧洞房。


    一群十四、五歲的生瓜蛋子,則站在外圍,伸頸踮腳,充滿好奇的眼神不斷往裏探看,想看看大人們是怎麽鬧洞房的。


    芩兒知道,每日差不多這個時辰,是蒙羿哥哥在木屋裏打坐修行的時刻,便和蒙羿哥哥一起,陪著二娘出了衛家大院,她決定先將娘倆送到天門橋。


    臨出門,芩兒回頭一望,竟看見小羽眼巴巴的倚在門廊轉角,呆看著他們。


    見芩兒回頭,小羽隨即轉身,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看向別處。


    出了衛家大門,轉過一條街,蒙羿和娘站住。


    莫曉霜:“芩兒回吧!和小羽做伴早點回去歇息,免得你爹爹責怪!有羿兒和我一起,不妨事的!”


    芩兒看了蒙羿哥哥一眼,蒙羿點點頭。


    “好吧!二娘!您老慢點!二娘!蒙羿哥哥!明兒見!”,


    芩兒與蒙羿和二娘匆匆道別,站在街角目送兩人離開。


    見二人已走到天門橋頭,隨即身形微動,騰身在一個街邊石磨上輕輕一點,左掠右縱,飛身向衛家大院掠飛而去。


    大院內,剛才那一幫人仍在,小羽則獨自一人站在遠處,靠在內院西角門的石柱旁,負手而立,像是看熱鬧,又像是在等待什麽。見芩兒片刻便折返而回,表情略顯驚訝,隨即恢複如常,相隔數丈之外,也不言語,隻對芩兒淺淺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芩兒心之深處,有一絲一閃而過的刺痛,


    “難道!我倆之間,相惜相殺的時刻,已然開始!”


    芩兒裙衫飄飛,小嘴一抿,向燕舞羽走了過去。


    突然身後有人大聲說話,卻是那衛家的親戚,衛忠的舅舅——黎叔。


    芩兒立時站住了,回頭看將過去。


    “各位!今日小侄大婚之日,承蒙各位賞光!在下感激不盡!按習俗‘新人入家門,三日無大小!’各位不論男女長幼,皆可入房一看,嬉鬧逗趣,熱鬧一番的,不過~隻因那崔家遠在秦山鶴鳴鎮,距天門有兩百四十裏之遙,新娘一路顛簸,甚感疲累,身體略有不適,已經歇下了!掃了諸位的興致,還望諸位海涵!諸位可去外間門廳各領回禮雙份!黎某在此感激不盡!”


    眾人不免有些許遺憾,卻大都拱手行禮,和黎叔客套一番,最終各拿了雙份回禮,各自散去。


    芩兒眉頭一蹙,怎麽那衛長青不出來回稟眾賓客呢?


    正思忖間,回頭一看,小羽已然不見。


    芩兒身形一飄,掠出衛家大門,前後大街一望,竟無小羽身影。


    一側身,卻瞥見大山提了兩個芸竹紙包,咚!咚!咚,腳步紮實,落地有聲,笑嗬嗬的從衛家大門跑了出來。


    周大山看見芩兒,嗬嗬一笑,“芩兒!還沒回呐?衛家阿婆真好!把宴席上沒動筷的醬肘子和蒸蹄膀各給我包了一個!我這又吃又拿的!嗬嗬!真好!”


    芩兒微微一笑,“大山哥!回啦?看見小羽沒?”


    “沒呢?適才看見過小羽!叫我先回呢?”


    “叫你先回?為什麽?難道她還沒回家?”


    聯想到小羽今天奇怪的神色,芩兒憑直覺,預感到今天可能會有什麽事發生。


    芩兒看了看憨厚的周大山,大眼睛忽閃幾下,


    “大山哥!你為什麽要騙芩兒!”,芩兒突然喊道,神情突顯憂傷。


    嚇得周大山胖身子一抖,手裏的醬肘子紙包一下滑落下來,被芩兒閃身接住,複遞予他。


    “我~我沒騙你啊?芩兒!怎麽會?大山哥從不騙芩兒!我今天早上出門沒有等你,是因為小羽吩咐我一早便跟著接親的隊伍去了鶴鳴鎮,還吩咐我一路注意那新郎衛忠的動向,小羽還特別叮囑我說,迎親隊伍經過秦山祠堂的時候,如果發現新郎有什麽異常的舉動,便立即回來告訴她!所以今天我就沒有陪你!我也很難辦的!你是少主最喜歡的女孩子,可~可是,小羽又是少主的女人!我八歲那年就答應過少主的!如若少主不在的時候,就由我保護他的女人!所以我陪在小羽身邊的時間要多一些!芩兒,不要生大山哥的氣吧!以後大山哥……”


    “好啦!好啦!芩兒不生氣了!”


    芩兒趕緊打斷了周大山的話,她知道,大山為人忠厚,心純如水,見自己生氣,他會一直手足無措,說出心裏所有他認為你可能感興趣的話來安慰你的。


    自蒙羿和燕舞羽訂立童親的那年開始,大山便認定了小羽是少主的女人,並以保護少主的女人成為他一生最為榮耀的事情之一,從此便常常跟在小羽身後。


    然而,說是保護小羽,恰恰相反,由於大山總是在別人給了他好吃的東西後,什麽事情都答應別人做,總被人捉弄,此刻,小羽便會挺身為其出頭。


    芩兒把醬肘子放在大山的懷裏,踮著腳理了理大山的衣領,“大山哥!你先回吧!可別回家就吃喔!臨睡前如果餓了就吃一小塊!好嗎?”


    大山卻不依,可能是覺得芩兒剛才是真的生氣了,又或者是因為今天沒有陪在芩兒身邊,心裏很過意不去,竟然說天有些晚了,這會兒非要陪著芩兒,保護芩兒。


    芩兒心裏暗暗叫苦,從剛才周大山的話語中,聰慧的芩兒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八九分,這事跟衛忠有關,也跟秦山祠堂有關,芩兒已料定,小羽定還在衛家大院之內,注意那新郎衛忠的動向。


    芩兒略一思忖,“大山哥!你先回家!看看小羽回府沒?我去衛家再看看!如果小羽已在府裏,你把包裹放在家裏,再折返回來接我!好嗎?”


    周大山望望天上彎月,又看了看手裏包著的醬肘子和蹄膀,狠狠點了點頭,畢竟這跑來顛去的,如果把這兩包美食顛散架了,或者汁液顛漏了些,是很影響口感和嚼勁的。


    “好!芩兒!找到小羽在這裏等我!我拿兩隻氣死風大紅燈籠來接你倆!我片刻即回!”


    芩兒一個長點頭,前額差點碰在膝蓋上,隻希望大山快點離開。


    周大山冬瓜胖臉一浪,驀然轉身,旋風驟起,靈活的胖子模樣也是可愛,一手提一個包裹,整個胖壯的身形隻有雙腳如風火輪一般直翻飛,瞬間滾得好遠。


    芩兒捂嘴偷笑,目送大山走遠,笑臉微收,回頭望了望衛家大門,正待凝神聚氣,掠上衛家西牆內的青瓦側園,突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黑影,背上背了一黑布包裹著的長條形物事,越出衛家院牆,騰身而起,一晃身,已躍上牆外一棵巨大的龍柏古樹暗影處,靜靜的貼住,一動不動。


    芩兒旋即低頭,身形未動。


    月光如水,


    夜,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


    芩兒料定那人是在等待,又或者是看身後是否有人跟蹤。


    看那人敏捷的身形,也絕非泛泛之輩,如果跟得太近,極易被對方察覺。


    芩兒回過頭來,緩緩朝天門橋方向走去,眼角的餘光卻仍注意著那棵巨大的龍柏古樹。


    方才向前邁了三步,那黑影便無聲的斜飛出去,落在前街醬園鋪的店招上輕輕一點,往天門中街方向,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芩兒回身,正欲飛身追趕,一個嬌小的黑影從衛家院牆裏一閃而出,猶如一隻輕盈的飛燕,又如蜻蜓點水一般,從另一個方向,以極快的速度向秦山祠堂方向,無聲的飛掠而去。


    芩兒一愣,那天門中街方向,也正是秦山祠堂之所在。


    略一思忖,感覺那個嬌小的黑影似有些熟悉。


    事不宜遲,芩兒按了按腰間的子午鴛鴦劍,身形飄忽一閃,腳不沾地,騰空連踏數步,掠上樹梢,抬眼一看,那嬌小的黑影已在百丈之外的一處瓦楞飛簷上。


    芩兒在一棵枝丫上站定,捏訣定勢,瞬間拔出子午鴛鴦劍,一左一右展開!……


    刹時,鴛劍順鋒刃邊緣呈櫻花紫色,鴦劍順鋒閃現赤金色光芒。芩兒的眼眸竟驟然呈現一圈細如遊絲的冰藍色光暈,一雙小手微微持劍平舉,如展翅欲飛的新燕,卻聽一聲輕微的嬌呼,


    “飛魄流光,隨心而應!”


    芩兒使的,竟是移影換形第三式。


    但見那一綣櫻紫色和赤金色光芒,立時交纏而起掠向芩兒身後……


    芩兒竟恍如一顆明亮的流星,一閃而過,劃向天際。


    “嗖”的一聲,一束光亮從那嬌小的黑影身旁閃過,黑影大吃一驚,往右一閃身,伏在了一處瓦簷,手裏,瞬間多了一根碧青翠綠的伏魔碧玉杵。


    因為擔心被發現,又不能跟得太近,芩兒從黑衣人身旁一閃而過,決定先一步到達秦山祠堂,守株待兔。雖然自己還不能確定對手的最終目的地,但從對方大致的行進方向和身手看,憑自己移影換形的方位轉換速度,對方已很難逃出自己的視線範圍。


    月光下,黑衣人身形一動,頭上精巧的鬟髻有晶亮的翠綠色光亮微微一閃。


    “難道會是小羽?”,芩兒心裏暗暗吃了一驚。


    因為身形轉換太快,芩兒也沒看清黑衣人所持的兵器,


    眨眼之間,芩兒已在黑衣人數十丈之外。


    離秦山祠堂還有五裏之遙,芩兒便看見了那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背上,仍然背著一個用黑布罩著的長條形物事,正腳不沾地,掠瓦飛簷,身形也是奇快。


    芩兒稍稍穩住身形,收了子午鴛鴦劍,右手淩天一指,雙腳一上一下,騰空連踏數步……


    月光下,芩兒竟身輕若羽,如仙女飛天,緩緩飛升而起。


    這便是移影換形第九式:穿雲魄霧,天外飛仙。


    相傳移影換形功法為淩波仙子所創。淩波仙子原為九天玄女座前奉圭持璋女童,因心純至善,日日與神器為伴,竟一朝得道成仙。


    上古滅世,媧皇劃四方聖境,以留人間孤血,以數百年冰封,淨滌人心。千年後,新日初春,曙光乍現,冰融水清,萬物複蘇,祥瑞之光升騰,四方聖境清明,一片昌明隆盛之相,唯有苗疆陰山,山高路險,一片荒蕪,群獸出沒,人類生存在極為惡劣的環境之中,難以繁衍生息。


    玄女奉媧皇法旨,遣淩波仙子下凡施法。


    淩波仙子拔下頭上花簪,劃地為河,引來靈泉河穀的清涼雪水。


    又化身為一個身披著金黃色羽衣,下身著白玉色的長裙的美麗少女,與群獸鬥智鬥勇,將哪些吃人的巨獸全部引誘到了苗疆陰陽穀,劃地為湖,引來盤龍江水,圍繞陰陽穀四周,群獸從此不再滿山遍野,狼奔豕突,傷人性命。


    淩波仙子又將自己在與巨獸搏鬥追逐中的身形步法,傳於人類,以躲避野獸的攻擊,這便是淩波微步移影換形身相轉換功法,此功法共九式,為苗疆人所獨有,從不輕易外傳。


    卻不知,那芩兒為何從小便會此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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