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實的角度來說, 索菲婭選擇聽話地去與手套匠結婚是正確的判斷。否則樞密顧問官的夫人不會輕飄飄地放過她。


    蘇維斯這個國家是絕對的階級?會,每一個階級對於自己下麵的階級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力與支配力。樞密顧問官的夫人與下級女傭之間的身份落差足以讓樞密顧問官夫人???證據都不需要就可以隨?栽贓、陷害索菲婭。


    但凡索菲婭被汙蔑說她偷竊了雇主家中的一件銀器,她立刻就會被關進大牢, 跟著吃上幾個月又黴又餿的牢飯,最??被麻袋捂住頭部,被行刑人吊死在絞刑架上。


    隻是,這僅限於葉棠沒有出現的情況下。


    “……梅你怎??會知道、這些事情?”


    索菲婭像吞了一把針那樣艱難地詢問著。盡管她認?自己和愛德華之間沒有???見不得人的, 但發覺自己變成了傳聞中勾-引小?爺的壞女人??是令索菲婭感到無比難堪。


    “這說起來有些複雜……多虧你當年對我的幫助, 我順利地生下了孩子。隻是在那之??, 我苦於生計。幸運的是一位夫人當時正?她的父親尋找一個吃苦耐勞、???髒活??都不會嫌棄的女傭。而她??中了我。”


    簡略地向索菲婭說明了梅這幾年的經曆, 葉棠??塞萊斯汀與老盧布克父女的形象美化了百?之兩千。這倒不是塞萊斯汀和葉棠有這方麵的約定, 純粹是葉棠在?自己今??要做的事情做鋪墊。


    “我的老爺是一位非常好的人。他能說話之??就經常教我上流?會的常識。塞萊斯汀小姐、我是說康奈爾男爵夫人, 那一位也非常照顧我。有空時便會與我一起喝喝茶、吃吃點心。”


    “你也知道上流?會的傳聞總是傳得很快。塞萊斯汀小姐和我說起佩福斯莊園的傳聞的時候, 我馬上就?識到傳聞的女主角可能就是你。”


    “……唉, 你不知道, 這幾年我一直在往你家寄信, 但所有信都被拒收了。蓓琪也就算了。我想知道你????拒收我的信, 就去了你家。你家沒人, 倒是鄰居????出來了。她告訴了我你家遭遇的不幸,??說你被上流人家收留了。……抱歉, 我不該提這個。”


    ??著索菲婭的麵色越來越差, 葉棠拉起她的手,把她往餐館的方向帶。


    佩福斯莊園並不是對外開放的商業型莊園, 自然這裏也沒???像樣的餐館。家庭餐館其貌不揚,來這裏吃飯的也都是莊園裏的農戶、仆人與來做工的臨時工人。彼此相熟的人們喧嘩著,偶爾有人向上樓的索菲婭??招呼。


    “總之索菲婭你的年齡??有外貌都和傳聞中的女傭很相似,所以我找到了這裏。”


    葉棠當然是在說謊。


    事實是她拿情報作?交易的內容, 讓塞萊斯汀幫自己留?一下上流?會裏有沒有哪家?爺和女傭墜入了愛河的傳聞——生活得??閑,總是有人樂?去嚼別人家那些不??好的舌根的。前途大好的?爺自毀前程隻?愛上俏女傭這樣的桃色八卦,感興趣的人更是不?。


    盡管塞萊斯汀的丈夫是個徒有男爵頭銜的破落戶,但塞萊斯汀可不是白經營莊園這??多年。萊姆沃茲莊園的擴張是肉眼可見,且即便萊姆沃茲莊園每年都在花錢擴張,莊園依舊是黑字經營,收益也始終處於穩定上升的狀態。


    眼紅萊姆沃茲莊園的發展,想要與塞萊斯汀拉近距離、搞好關係,好能從她那裏套出???經營秘訣的人不要??多。


    對於葉棠帶來的消息,塞萊斯汀是有疑慮的。??如果葉棠的消息是準確的,這?味著不僅是萊姆沃茲莊園會受到影響,整個蘇維斯也都會陷入一場動亂之中。塞萊斯汀需要時間去驗證葉棠帶來的情報是否可靠。


    “我不知道你??探這種無聊的緋聞是想做???。不過好吧,我可以與你交易。”


    沒化妝的塞萊斯汀??上去比化妝時好??多了。原?無他,她是個美-豔多情的長相,這種風-流的長相在這個時??的蘇維斯並不被人待見。蘇維斯的大眾審美與英吉利一致,都是認?白瘦幼、最好帶點病態與憂鬱的女孩??才能叫作貞潔美麗。


    不管人們喜不喜歡,大眾審美總是左右著流行趨勢。蘇維斯流行的化妝品與婦人??扮當然都是照抄英吉利那一套。


    上流?會的女性個個都把臉刷得死白死白,塞萊斯汀平時也作這種潮流??扮,以此遮掩自己的本來樣貌。


    “臭老頭不是死了嗎?所以我??算辦一個派對。”


    塞萊斯汀語出驚人。不過不得不說這種囂張叛逆的神情非常適合她明豔的五官。


    “對外嘛是宣稱希望能歡歡快快地送臭老頭上天堂。”


    實際就是真的認?老盧布克的去世值得慶祝。


    塞萊斯汀並不避諱自己對生父的厭惡,她也沒必要避諱。不論是與她交好的人??是與她交惡的人都知道塞萊斯汀與她父親不和。事到如今塞萊斯汀裝出一副悲痛萬?的模樣那才叫可??。


    “場合和時機我?經提供給你了。想要???情報你自己去拿就行。”


    換而言之,葉棠要是沒本事就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塞萊斯汀眼帶挑釁,而葉棠願?接受她的挑釁。


    “您的提議很公平。畢竟我提供給您的消息是否有價值也取決於您如何利用。”


    葉棠的應戰讓塞萊斯汀很滿?。


    她?經沒把麵前的“梅·沃克”當作是低自己好幾等的下人了。


    ??麵的事情不用說,塞萊斯汀果然舉辦了盛大的派對。蘇黎世的-名流到場無數,不?大莊園也紛紛派出子女或是下人向塞萊斯汀的父親老盧布克獻上哀悼,並?了安慰“傷心”的塞萊斯汀送來了大量的禮物。


    葉棠是與塞萊斯汀一同出場的。??在塞萊斯汀這個女主人的麵子上,誰都會給葉棠三?薄麵。


    起初矜持、嬌貴的貴婦與小姐們對葉棠有所戒備,不願?在葉棠的麵前談論別家的醜聞,以免落得個長舌婦的-名聲。可葉棠的脾氣好極了,她溫言細語幾句就能讓人心情大好。貴婦與小姐們與她待在一起沒有任何的尷尬與不適,警戒心一放下,充滿嫉妒、仇恨??有攀比、嘲??與諷刺的潘多拉魔盒就這樣??開了。


    “我聽說樞密顧問官家的小?爺,似乎愛上了一位女仆……”


    葉棠隻不過開了這??一個頭,就有源源不斷的人接上她的話。


    “梅女士也聽說了傳聞嗎?”


    優雅地放下茶杯,葉棠頷首:“是的。我以前也是盧布克老爺的女仆,對於和女仆有關的傳聞總是會免不了多在?些。”


    “嗬嗬。”


    貴婦們發出??聲,那??聲仿佛在說:“同類相惜嗎這是?”、“明知道自己是上不了台麵的身份,你??刻?自己挑破這一點?所以說低等人的臉皮就是厚啊。”


    想和塞萊斯汀交好的貴婦們可就不同了,有幾人眼珠一轉,立即道:“哎呀,梅女士您怎??能這??說呢?您現在可不是女仆了。我們都知道的,盧布克老爺去世前認下您?養女,??給了您遺產。”


    所謂“養女”當然又是一個謊言。


    ——興許是??葉棠對她說了那些話吧,塞萊斯汀似乎與去世的老盧布克有所和解。老盧布克給非親非故的梅留下遺產這件事很容易就會被傳成是老盧布克死前給了情-婦安置費。這樣的傳聞一出,老盧布克就得落得個中風也要花下死的-名聲,必然是晚節不保。


    以前塞萊斯汀恨毒了老盧布克,對於老盧布克的-名聲他自然是不在乎的。此一時彼一時,這會??塞萊斯汀是認真地想讓老盧布克走在一片讚譽聲中。雖然她本人依然不會對老盧布克有任何的好話。


    捏造老盧布克死前口頭收梅·沃克做養女、但沒來得及??這事一並寫到遺囑中的傳聞,塞萊斯汀半是威脅半是請求的讓馬登同?協助於她,與她一起散布這個傳聞。派對當天塞萊斯汀又親自帶著葉棠出場,向眾人介紹了葉棠這個老盧布克的“養女”。這下子再沒人懷疑傳聞的真實性。


    “再說了,女仆和女傭可是不同的!那個誘-惑了泰倫斯家小??子的女人隻是個下等女傭!”


    是的,在蘇維斯女仆與女傭的地位是不同的。以現??的話來說,女仆是合同工,女傭是臨時工。女傭隻能做最髒最累的雜活??,女仆則根據職責處理不同的工作。


    像接待女仆的主要職責就是幫助主人招待客人,這種需要長時間在客人麵前露麵的女仆通常比負責其他職責的女仆要更加光鮮亮麗。皇室成員麾下的接待女仆都是從中、下級貴族家中遴選出來的未婚?女。


    反之女傭就是隨時可以更換的零件。壞了就扔,不趁手了就扔,??不順眼了就扔,橫豎大不了多給一點錢當撫恤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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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倫斯夫人??小??子難得回來過暑假,推掉了整個夏季的應酬呢!”


    “所以她今天才沒能來悼念馬裏埃爾老爺的聚會啊……”


    “偏偏她那小??子居然與女傭鬧出了這種事,真是傷風敗俗。”


    “可不是嗎?”


    “……”


    夫人小姐們你一言我一語,派對隻進行了三小時葉棠就?經連佩福斯莊園的具體-位置乃至泰倫斯家的祖宗八??都知道了個齊全。


    得到自己需要的消息,葉棠連晚宴都沒參加就這樣直接去了火車站。現在??來她的決定是對的。她隻要再來晚五?鍾,索菲婭就要答應嫁給手套匠愛力克了。


    憑葉棠的能力,就算索菲婭寫下了白紙黑字的承諾,她也可以令其失效。就不必說索菲婭隻是口頭上答應愛力克的狀況了。但愛力克並不是個壞人,如非必要,葉棠不想傷害愛力克。


    “索菲婭,我來是?了帶你走。”


    葉棠握緊了索菲婭放在桌麵上的手。


    “你願?和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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