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遠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洗了個臉,漱了個口,然後下樓叫了兩個小菜就著米粥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星月宗的一男一女兩個弟子從樓上匆匆下來,路過陸遠身邊時,轉頭看了一眼他,也沒多說什麽,神色匆匆地奪門而出。


    “嘿嘿,這兩位,今天應該是去接那位無謀兄了吧?”陸遠心中暗道,然後轉頭繼續吃著早餐。此時,昨日坐在西北角的壯漢也從樓梯上下來,陸遠回頭一看,大漢也向著他這邊看過來。昨日坐在角落,加上天色偏暗沒看清,這回算是看清楚了,大漢長得劍眉倒數,大眼高鼻,一嘴絡腮胡子,把嘴巴遮得嚴嚴實實,此刻再看,這大漢大約四十歲左右。


    兩個男人之間彼此對視,是一件有些尷尬的事情,沒有含情脈脈,沒有互相激賞,陸遠隻好拿起麵前的粥碗抬了抬,示意對方一起吃飯。大漢點了點頭,也不拒絕,走到陸遠所在的這桌坐了下來。


    “小二,添副碗筷給這位大爺!”陸遠對小二喊了一句,小二顛顛地拿了副碗筷過來,給大漢擺上。


    “來壺烈酒。”大漢難得開口,這是陸遠第一次聽大漢說話。聲音有些糙,似乎喉嚨受過傷,還帶著一點滄桑感。但作為男人,這個聲音倒是挺符合他的形象的。小二聞言自然是喲嗬一聲去拿酒了,沒多久便拿了一壺上好的酒過來。陸遠一看,偷偷瞪了小二一眼,丫的這一壺酒恐怕要花掉大爺兩百文錢。


    “這位英雄,小弟陸遠,來自福建。敢問英雄貴姓?”陸遠舉杯向漢子示意了一下,問了句。行走江湖這些時日,陸遠深諳一個道理,那就是不管麵對善人惡人,嘴甜一點,總不會得罪人。


    “叫我老五就行。”大漢淡淡說了句,拿起酒杯一口悶了,然後也不計較桌上的菜是殘羹冷炙,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就往嘴裏送。


    “那小弟就鬥膽,稱呼你一聲老五哥啦!”陸遠見大漢喝了酒,說了句,也將自己杯中的烈酒喝光。見陸遠識相,而且這桌酒菜是陸遠請的,老五也不好再冷冷對待,進而開始跟陸遠攀談起來。


    “陸小哥,昨天那一幕,我全看到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江湖經驗竟然如此老辣?”老五稍稍回敬了陸遠一句,說是恭維,也不算,隻是實話實說,但一句話說出來,陸遠就知道,這個老五也是個老江湖,嘴上不誇人,一句話卻說得人心裏舒坦。


    “嘿嘿,哪能跟老五哥相比?小弟還是嫩了點,比方這座位的選擇上。如果像老五哥那樣找個犄角旮旯偷偷觀察,也省了那一身麻煩。小弟雖然年幼,但早年我父親走鏢的時候時常帶著我,這些年老跟他鬧矛盾,一生氣我就離家出走,所以多少積累了一點江湖經驗,當不得老五哥的誇讚。”陸遠被誇,多少有些飄飄然,嘴上謙虛,臉上的笑卻是掩飾不了。好在老五也明白,年輕人就是如此,當下也不在意,跟陸遠倒也聊了起來。


    這一有人聊天,時間過得就是快,兩人邊喝酒邊聊天,不知不覺竟到了午時,瞧著這上午是趕不了路了,陸遠索性再延長一日住店,叫上一桌子酒菜跟老五繼續攀談。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的節骨眼,星月宗三人從外麵回來了,那女弟子一臉怒色,進了旅店徑直往樓上去,大塊頭二星弟子連忙招呼小二,讓他給送酒菜到房間去,那眉目清秀的三星弟子何務謀卻是一臉歉然地追著那名女弟子說著什麽。三人路過陸遠這桌的時候,何務謀忽然停了下來。


    “你小子夠狠,昨天竟然不給小爺作證。你等著,星月宗的弟子可是不好惹的!”何務謀舉起手指,雙目瞪圓,咬牙切齒地對著陸遠放了句狠話。


    “哎喲?何師兄,您別嚇小弟,小弟這是哪得罪您了?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弟計較了。這不,昨天那小娘子的嫩手您摸著也舒坦吧?小弟都把這麽好的機會讓給師兄了,您要還不滿意,大不了下次再有這種機會,小弟一並,都讓給師兄您看可好?”陸遠聽了,趕忙站起來,一臉委屈著急地看著何務謀,又是擺手又是跺腳地說了一通,原本何務謀看陸遠真著急了,臉色稍霽,又露出了一臉高傲的笑,沒曾想聽到陸遠的話,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待到聽明白了,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憋得一臉通紅!


    “你!你好得很!給我等著!哼!”何務謀狠狠指了指陸遠,隨即轉過頭朝房間方向走去。


    “誒,何師兄別生氣啊!要不一起坐下來喝杯酒水?何師兄!何……”


    “別叫了,再叫人家真的就拿劍下來砍你了,”老五笑著說了句,“我說你小子挺機靈的,怎麽對他還這麽衝動?”


    “啊?對他衝動?犯不著。昨天那局我算是看出來了,今天這家夥能夠順利出來,肯定花了不少錢。有給官府的,也有給那對假夫妻的。跟官府比起來,星月宗算個屁?沒有躲過麻煩,那就避重就輕,反正過了江西地界,甚至出了九江,他星月宗屁都不是。”陸遠拿起酒杯輕輕晃了晃。


    “你是認為,星月宗不會因為這種草包弟子大費周章地追殺你吧?”老五笑著戳破陸遠的一點小心思,陸遠笑了笑,說道,


    “還是老五哥聰明,跟你說話都不用費勁兒。哪像那個草包,昨天明明已經提醒他了,還愣往上貼。”


    “哎,奉勸你一句,少惹是非。昨天的事情,你不躲,落你身上頂多花錢了事。躲了,如今反而惹了一身騷。星月宗不會為了一個草包弟子大費周章追殺你,但如果為了宗門顏麵,怎麽也要將你帶回去興師問罪一番,再讓你家人來領走你。不清楚你的背景,他們不會動你,但總歸要費時費事。”老五搖搖頭,歎口氣道。


    “老五哥這麽說,那我還是趕緊走吧,省得那小子真拿我出氣!”陸遠聽聞老五的說法,縮縮腦袋說了句,頓時有些後怕。


    “也好。你好歹叫我一聲五哥,我與你同行,路上還能照應一二。”老五也不矯情,直接拍胸脯打包票。


    就這樣,兩人各自回了房間拿了包裹就往外走,陸遠也顧不得還多付了一晚上的房錢。倒是老五,不忘將桌上的酒水倒進自己的水囊中帶走,看來也是個貪杯之人。小二喊了兩三聲,見人頭也不回,便不再喊了。畢竟人家該付的錢都付了,房間不住還多了一份收入呢,晚上還能租給別人,多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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