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明時分。想到昨夜的驚險,陸遠仍然心有餘悸。至於那個空明的聲音,陸遠一猜就知道是誰的。


    吃罷早餐,陸遠也不收拾東西,走出房門之後,詢問了西廂院中打掃落葉的沙彌方向,便走向了東廂禪房,停在了一道寫著“隱”字的禪房麵前,正了正自己的衣襟之後,伸手敲了敲門。


    “進。”蒼老的聲音從禪房中傳來,陸遠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然後轉身將房門關上,這才徐徐走到床前。此刻,鬆隱禪師正盤坐在床上默念早課。


    “昨夜小子莽撞,仰賴禪師搭救,陸遠感激不盡。”陸遠說著,對鬆隱禪師深深一揖。


    “小施主不必客氣,莫怪老衲擅自闖進施主房間才是。”鬆隱禪師眼睛微微張開,施禮說了句。


    “哪裏話,若非禪師,小子不死也傻了。”陸遠微微一笑。


    “昨夜我觀天地元氣有些許異動,便尋向來到施主房門前,卻是忽然感到一股急躁,當即感覺施主練功出岔子了,方才破門而入。請恕老衲無禮。”鬆隱禪師也解釋了一句,卻是讓陸遠大感好奇,這內經圖的修煉法門乃是苦老頭創造出來的,沒想到鬆隱禪師竟然也能夠感受到。


    “莫非禪師也懂我這修煉法門?”陸遠不禁問了一句。


    “說是懂,也不確切。隻是近年來越發能夠感受到一些與內力不同的,來自天地恩澤的氣息,如此而已。”鬆隱禪師淡淡說了句,卻是讓陸遠更加好奇,但卻是不好深究。


    “天地大道,殊途同歸。我一把年紀了,才稍微能夠感受到一點天地元氣,不想小施主竟然有緣修煉這等奇妙功法,隻不知此功法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還是何人創造的?”鬆隱禪師也微微勾起了些好奇心。


    “不瞞禪師,此法乃是一位前輩所創,晚輩是第一個有幸修煉此法之人。那位前輩精通醫理,武功高絕,想來若是禪師有留心江湖,應該能夠猜出此人是誰。”陸遠微笑著給鬆隱禪師解惑。


    鬆隱禪師聞言,卻是微微一愣,然後露出一臉欣慰的笑意。


    “老衲行將就木,竟然能夠遇到小施主,想來是佛祖派小施主來指點老衲的。如今解惑之人已知曉,老衲功德圓滿之日也近了。多謝小施主,你我有緣,我卻是想贈送施主一樁大機緣,望施主收下!”鬆隱禪師鄭重地看向陸遠,然後從床頭拿出一冊書冊,遞給陸遠。


    陸遠施了一禮,接過書冊一看,封麵寫著《衝虛真經》四個字。


    “嗯?《衝虛真經》?這不就是《列子》嗎?”陸遠有些奇怪,便翻開第一頁。隻見第一頁就寫著:


    “太易、太初、太始、太素為氣之四境,曆四境而成渾淪。易無形埒,易變而為一,一變而為七,七變而為九。九變者,窮也,乃複變而為一。一者,形變之始也。清輕者上為天,濁重者下為地,衝和氣者為人;故天地含精,萬物化生。”


    “這,這是……”陸遠見此書,一時間竟是有些愣住了。


    “此經書乃是道家經典,我為佛門子弟,不可逾矩學之,但此書之精髓,於我卻多有借鑒之功效。老衲年八十,而能行走自如,多賴於此。今贈與小施主,正合適。”鬆隱禪師微笑著說道。陸遠也不矯情客氣,再次給鬆隱禪師施了一禮。


    這本《衝虛真經》是經過提煉的,內中所記載的並非內功或者其他功法,而是一部行氣要訣的總綱。天下內功雖說珍貴,但真要細數,多的不敢說,二三百種還是有的,但凡有些底蘊的門派,都有自己的傳承,加之後世又多有新創之功法,種類愈加繁複。但內功雖說同為引氣之要訣,但卻是五花八門,有些甚至相悖相左,難以規整統合。


    而這本《衝虛真經》的意義,就在於給修煉內功者一盞明燈般的指引,遇到岔路的時候,可以判斷哪條是正確的,哪條是死路。遇到雙通的時候,哪條路是捷徑,哪條路效果更好,都是能夠得到印證。若是能夠將此經悟透,那麽自己獨創一門內功心法便不是什麽難事。若要說得簡明一些就是,此經乃是道,而天下內功心法都是承載這條道的術。得術容易得道難,這是亙古不變的至理。


    一念及此,陸遠更加明了這部《衝虛真經》的意義,當下又對鬆隱禪師深深一揖。


    “小施主不必如此客氣,且起身來。”


    “禪師,陸遠無以為報。這裏有一枚寒玉,就當做給禪師的回禮吧。”陸遠從自己懷裏掏出了苦老頭給他的寒玉,遞給鬆隱禪師。


    “小施主心意我領了,不過你看老衲,終年一身灰色衲衣,此等身外之物與我已是無用。”鬆隱禪師微微一笑,卻是不受。


    “禪師且聽我說來,這枚寒玉乃是我剛剛提及的那位前輩所贈,禪師若是尋得那位前輩,執此枚寒玉,想來前輩便會知道你我或有淵源。相信此物對禪師,意義更加深遠。”陸遠笑著解釋了一下,鬆隱聽到之後才微微點頭。


    “如此,卻是多謝小施主了。”


    “禪師客氣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禪師昨夜仗義相救,功德無量。小子感念在心。”陸遠再次深深一揖,鬆隱又客氣了兩句,陸遠才告辭退出禪房。


    經此一事,陸遠越發深信鬆隱禪師對自己幾人沒有什麽惡意。


    “這江湖,還是好人多一些啊!”陸遠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哦?究竟是什麽事讓其歸如此感慨?”就在此時,盧乃大的聲音卻是從右側西廂房方向傳來,陸遠偏頭一看,登時有些憋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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