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留宿的屋內,七殺閣主正坐在他對麵,一起對飲。


    “你啊,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此不小心,若是這個朱隼活著逃出七殺閣範圍,那你的身份就曝光了。”七殺閣主語氣雖冷,說的話卻是讓陸遠心中再次泛起陣陣暖意。


    “我說師傅,現在能說說,為啥這個朱隼此番非死不可了吧?”陸遠拿著酒杯吮了一口,笑著問道。


    “我不是說了嗎?他動了不該動的人。”七殺閣主說了句。


    “什麽人?”陸遠雙眼放光追問道。七殺閣主聞言抬頭看了陸遠許久,這才緩緩喝口酒。


    “去歲六月,應天府皇宮大火,你可知道?”七殺閣主四下聽了聽,小聲問道。


    “知道,聽聞是前麵那位自焚了。”陸遠聽到正戲來了,立馬雙眼放光小聲應了句。


    “嗯,傳言是這樣。”七殺閣主淡淡說了句。


    “傳言?”陸遠挑挑眉,品出了點非同尋常的意味。


    “障眼法而已。”七殺閣主小聲說了句,陸遠聞言立馬瞪大雙眼,這事可是大事,天大的事,難怪七殺閣主如此謹慎。


    “如此說來,當今?還在找?”陸遠也小心地四處看看,反問了句。


    “沒有,說白了當今也知道是障眼法,但還是配合演戲,哭了一陣。當今那位,對前麵那位,著實不太看在眼裏,常說若是他老子,當今還會忌憚,前麵那位真的是……太嫩了。”七殺閣主有些古怪地說道。


    “那,這跟朱隼又有什麽關係?”陸遠有些奇怪地問了句。


    “可憐前麵那位,信錯人了,以為這位金刀王乃是自家祖父的心腹。剛到地頭,就被朱隼給賣了。”七殺閣主搖搖頭說了句,“人頭直接送到應天府,人家叔侄倆都沒真正要你死我活,你這邀功邀得,不死你死誰?他至今還以為自己立了大功,想要為朝廷效力呢。”


    “竟然還有這種事?”陸遠瞪大眼睛有些驚訝,“咦?不對啊,你不是說他閉關多年嗎?怎麽還能賣了那位?”


    “你傻啊,閉的又不是生死關,難不成偌大的金刀王府還真留給他弟弟?主事還是可以的,隻是不露麵而已。”七殺閣主白了陸遠一眼,這個徒弟腦子靈光,就是偶爾會犯犯傻。


    “哦哦,這樣。那如此說來,師傅你是?那位的人?”陸遠有些好奇,這件朝廷的事,為什麽會讓七殺閣插手?


    “我?我是他老子的人,他老子過世之後我就帶著七殺閣淡出了,不再理會他的事情。之所以殺朱隼,也隻是盡盡最後一點情誼。本來嘛,選擇繼承那個位置,就要做好赴死的準備。何況那位跟他父親比起來,差太遠了,怎麽值得我效力?”七殺閣主鄙夷地說道,顯然對於前麵那位也是不大看得上的。


    “這些……我是不太懂啦。”陸遠淡淡說了句。


    “哼,看看他用的那些人就知道了,還有那個姓方的,竟然攛掇那位恢複井田製?當今要是沒滅他家八百多口人,我都想把他虐殺個千萬遍了。那位之失,多半也是被教唆壞的。”七殺閣主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卻是除了在陸遠麵前露出的溫柔之外,難得的暴露自己的情緒。


    “井……井田製?不是,還真把自己當堯舜禹湯,要恢複周禮了?要真這樣,天下還不得大亂?”陸遠吃驚地說道,沒想到那場血腥的洗牌背後,竟然還有如此荒唐的事跡。


    “可不是嗎?八百多人,九族盡夷,都被其連累了。”七殺閣主說罷竟然搖搖頭,似乎頗為憐憫那些人。作為一個殺手,七殺閣主的情感未免太豐富了點吧?陸遠心中暗暗吐槽了句。


    “九族?八百多人?嗯,我記得太祖時候,似乎有謀逆案,一案牽連一二萬人者。”陸遠眉頭微皺,這個“九族”,似乎不太符合陸遠的想象。


    “那是牽連朋黨,本朝所謂九族,乃是上溯至曾曾祖父,下追至重重孫,加之自己一代,合計九代,凡十六歲以上者皆在株連範圍內,女子已外嫁者,則不牽連其家。稱曰‘九族’,株連九族,看似‘九族’大於‘三族’,實則所涉牽連者遠少於三族矣。”七殺閣主給陸遠普及了一下當朝律法,卻是令陸遠茅塞頓開。


    “如此說來……我想問的是,師傅和七殺閣,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會反朝廷的人,是吧?”陸遠最後又確認了一次。


    “正是。殺朱隼,隻為略盡情義,此番事了,我與前太子也算是因果盡斷了。”七殺閣主說著,竟是有些落寞。


    若是前太子健在,或許他也會成為朝臣中的一員,或者成為那把可能永遠不被用到的,隱藏在背後的刀吧?人生得一知己,是莫大幸事。自己也迷惘了挺久了,如今是否要就此撒手讓陸遠接管七殺閣?


    看著眼前有些稚嫩的陸遠,再看看那個斷成兩半的七殺星麵具,七殺閣主果斷放棄這個念頭。


    開玩笑,現在交給他,底子還不得給他敗光了?


    ……


    七殺閣主此番在陸遠房中,主要還是教授他關於帶著麵具時候,如何提高感官的方法。陸遠此次閃避略微遲鈍了些,還是跟麵具有關。


    麵具遮蔽了陸遠的視線,連帶著對距離的判斷也稍稍失了些準頭。這也在七殺閣主的意料中,所以其實對於朱隼的暗殺,七殺閣是做了兩手準備的。陸遠兩人即便失敗了,還有七殺閣主和上一代天梁星動手,基本能夠保證萬無一失。


    得知真相的陸遠自然是抱怨了一番,但心中卻並未真的有多大怨言。俗話說,會撒嬌的孩子有奶吃,陸遠自然多少懂一些。而且越跟七殺閣主接觸,陸遠越是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見過七殺閣主,隻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第二天一早,陸遠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從此開始領教自己犯下的一大錯誤……


    “陸公子,陸公子不好啦!楊姑娘要殺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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