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妮卡不知道十幾年沒聽人對她說起這句話了,甚至她自己也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她在心裏想,今天是她的生日麽......


    芙蕾妮卡發覺突然出現的萊茵不僅沒讓天命三人震驚,反而使他們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她突然意識到這一切是個陰謀,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商量好演戲給自己看的嗎......


    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做,自己知道後又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為什麽她一個毫不在乎自己的人,要去關心天命,為什麽萊茵一個新來的與自己命運毫無交集的人又要謀劃這出戲劇!


    她又想......今天真的是她自己的生日嗎?


    芙蕾妮卡突然回想起了萊茵曾說過的那些話:


    “即使是個純粹的淫邪之人,你也會如此同意嗎?!”


    “你想想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麽狀態!你已經被所謂的研究衝昏了頭腦,變成了被魔法研究的人!”


    “真麻煩!”


    “為了你的研究,你不惜犧牲自己的貞潔供人泄欲,不惜被人利用,加害於人,你敢說你沒有錯?!”


    她看著萊茵那敗犬樣,終於驚醒了過來。


    ............


    芙蕾妮卡嘴唇微動了幾下,說不出話來,她隻能在心裏對自己訴說:


    什麽嘛,原來被逼的不是我自己......


    什麽嘛,我是這麽迫切的想將自己的第一次當做籌碼......


    什麽嘛,作為一個學生敬仰的教授,不知不覺之間變得這麽肮髒......


    什麽嘛,那些話我都聽到了,隻不過當時腦海裏下意識的將其屏蔽了......


    什麽嘛,我早已經變成了那個臨淵而行的人,一隻腳已經懸空了,就等著一陣清風了......


    什麽嘛,真差勁......


    在三人震驚的神情下,一滴晶瑩的淚水從芙蕾妮卡的眼中滴落。


    “什麽嘛!不甘心!”


    她聲嘶力竭的叫了出來,吼出了心裏最後的倔強,


    萊茵心口疼,他蹲在地上看著陷入迷茫中的芙蕾妮卡,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確。或許有的人,這一生就為了某個目標而活,當她失去了這個目標後,又能去做些什麽呢。


    【可他不想那個受人敬仰的芙蕾妮卡教授步入深淵,他就是這麽自私,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就不讓它發生。】


    這次他就算自己多管閑事了,他是要步入王道的人,想著下次絕不會多管閑事。


    這時候陰影中又突然走出一個人來,院長帕奇,六階黃金騎士。他一直都在,就搬了個椅子坐在八角塔的護欄內,他在陰影裏像一塊石頭,默默的看著眼前的戲劇。十幾米開外的戲台上,沒人能發現他這個觀眾。


    他在眾人驚愕的神情中走出來,然後說道:“芙蕾妮卡,現在你也應該能明白了,你所研究的‘血統’隻不過是個空想而已。這種東西,給那些邪惡的黑魔法師,他們都不會去嚐試。”


    帕奇手上一直拿著一個小瓷瓶,他在眾人麵前將塞子打開,裏麵立馬飄出粉紅色的霧氣。


    所謂“血統”,是指芙蕾妮卡研製的這種粉紅色的易揮發的秘藥。


    芙蕾妮卡也是隸屬於龍淵王國內的一個大家族,幾百年前,龍淵的王親自賜姓“安格斯”。


    安格斯一直作為征戰之族,為王國四處征戰。他們這一族,從生下來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死在戰場上。


    芙蕾妮卡有兩個哥哥,他們戰死在討伐蠻族的途中。有個妹妹,也已經被分配到伊格納茲森林外的禁衛軍裏,等奧法公爵叛亂的時候,身為小隊長的她也隻能是個炮灰。


    她從小聰慧優異,在魔法方麵造詣極高。成年之時曾作為交換生被送往精靈族學習,回來後擺脫了戰死沙場的命運,而是在這裏作為一個教授,授人以漁。


    在這裏好多年了,每年都會有一批人被送來,一批人離去。


    這作為培養戰場利刃的黑石學院,每年都會來一批報喪的人,他們作為教師,起碼要知道自己的學員死在哪裏了吧......


    每年學員畢業後去的地方都不同,死的地方也當然不同。後來統計了一下,這麽多年裏,從這裏出去的學員基本上把整個王國都死了一遍。


    這麽多年裏,芙蕾妮卡注意到,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強者的命,而有的人不管怎麽修行,也隻能當個炮灰而已。他們的修行速度因人而異,那些努力著,最後也隻能當炮灰的人,就像是她的兩個哥哥和那個妹妹一樣。


    所以芙蕾妮卡就一直想研究出一種加快人們成長的秘法,隻要成長得快,變成強者,就不會那麽容易死了吧......


    讓所有人都能變得像他自己一樣,這麽強大的話,就不會在戰場上犧牲了,每個人都是天選之人,不就沒人會死了嗎?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所想的,也是她一直以來所追求的目標。


    因為研究,她漸漸變得話少,孤僻,但她卻忘不了關心那些即將奔赴戰場的學生。她會盡自己所能的將知識傳授下去,不遺餘力的,不求回報的......


    帕奇將芙蕾妮卡的經曆說完後歎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放在那團揮發出來的粉紅霧氣上,那團紅霧像是活過來一樣慢慢的附著在了帕奇的手掌上,然後滲入進去。


    “這就是名為‘血統’的秘藥,是芙蕾妮卡研究了無數天才的血統和身體機能後按照最佳適度比配置出來的人體改造藥劑。”


    “這種易揮發的粉色霧氣會滲入人體,然後慢慢替換掉原有的血脈。短時間內,人體內的潛能會因為與這種藥劑的共鳴而被激發,可是這種藥劑進入人體之後就會與血液融合,被融合的血液會很快壞死。壞死的血液會淤在體內,感染更多的血液,最終使用這種藥劑的人,都會如曇花一現般枯萎。”


    說著帕奇拿出一把小刀,將手腕處割開,任那粉紅色的血液流出。


    “血液是在時刻循環的!帕奇院長,你這樣會不會......”布諾聽傻了,但也差不多明白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沒事,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話,對這種藥劑會有抵抗性。”


    流下的血有著淡淡的香氣,比一般的血液更加濃稠。


    “倒是芙蕾妮卡,你沒事吧。我這一生隻做過一次令自己愧疚的事情。看著你那每天都充實忙碌的模樣,不忍心阻止你,這就是我所愧疚的!”帕奇遺憾的看著芙蕾妮卡說道。


    她每天都泡在那堆粉紅色的霧氣裏,全身的血液都已經被感染了,如果說沒事的話,那就是自欺欺人。


    芙蕾妮卡輕輕笑了笑,還是那麽有魅力,曇花盛開的時候,或許也比不上她。


    “我沒事的。”芙蕾妮卡顯得很輕鬆的樣子,輕鬆到叫人心疼。“天已經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不過萊茵......你能留下來和我說說話嗎?”芙蕾妮卡似乎已經完完全全的想開了,微笑著對著眾人說道。


    萊茵捂著胸口,坐在地上,點了點頭,帕奇則背著手,搖搖頭,朝黑暗中走去。


    天命也已經借著戲台把自己壓抑已久的情緒爆發出來,見已經沒什麽事了,她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萊茵,轉身離開了。


    布諾和布吧顯然受到了驚嚇,愣了半天,在芙蕾妮卡的示意下才離開。


    空曠的八角塔前,隻留下芙蕾妮卡和萊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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