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郡不大,下轄七縣,方圓兩百裏,此前因與燕雲接壤,連連戰火之下幾近荒蕪,自秦德意坐鎮荊南之後,勵精圖治三十年,今其富饒程度遠超其他五郡,特別是靖王府所在的岐城,其間繁華堪比秦都。


    一路閑散,客棧、酒肆、青樓、商行比比皆是,賣藝吆喝之聲、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寬大的石街之上,更有那奇裝異士佩刀帶劍。雖然記憶裏對這些有印象,甚至有幾處地方是他此前常去之地,但此刻真實的映在眼前,卻讓秦祥林有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秦祥林細細的體會這種別樣風情,心中的煩悶不說一掃而空,卻也輕了三分。


    不多時,兩人便走到一家名叫‘十拳館’的拳館門口,大門的左右兩邊掛著兩幅對聯,左書:“走南闖北皆不怕”,右掛:“打生打死莫不服”。館門大開,透過館門可見有十數個身影正在打拳,想來應該是這個拳館的門徒。


    “王師,這拳館是何來曆?看其左右所書,倒像是有幾分真本事!”秦祥林問道,‘莫不服’三個字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出口的,且還堂而皇之的掛在大門之上。


    “少爺,這拳館館主與奴才同姓,單名一個戰字,本非我秦國人士,而是來自上國大威王朝王家,自創一手五行拳威猛無比,據說其與人對敵,出手從不過十。年僅四十便已入宗師之境,闖下赫赫名聲,如今已是七十有八,就想著把自己的拳法傳下去,但王朝法規非大宗師不可開宗立派,所以三年前王爺把他請到了我秦國,這歧城裏有不少人都是其門生。”


    王太之三言兩語就將這十拳館的來曆說了清楚,但秦祥林卻是敏銳的捕捉到一個細節,那就是王太之提及到了‘大宗師’三字,於是問道:“王師,我聽你話語,在大威王朝之中非大宗師不可開宗立派,是否宗師之上還有那大宗師一說?”


    王太之笑道:“少爺說的正是,世間武道有十境,十境可謂宗師,一般武夫能入宗師已是不易,而在那十境之上還有傳說中的十一境,是為大宗師,兩者之差不可同日而語!”


    秦祥林將王太之的話默默的記在了心裏,突然問道:“大威王朝與我秦國比之如何?”


    王太之略微愣了愣,似有些不明白秦祥林怎麽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說道:“少爺說笑了,這哪裏是可比的,王爺曾說過兩句話,不知少爺想不想聽!”


    “哪兩句?王師請快快說來!”


    “仙道赦令七大國,把持神州無數年;開宗立派大宗師,但凡世家可滅秦!”


    秦祥林細細的咀嚼這兩句話,越是咀嚼越發感覺這個世界的不簡單,想到自己的父親曾為那仙道中人,便忍不住問道:“王師,依你之見,我父親與大宗師比如何?”


    王太之猶豫了一下,說道:“少爺這個問題奴才倒是不好回答,奴才苟活三十餘年,也沒遇見過大宗師這等人物,還是得等少爺自去問詢王爺才好,不過奴才可是聽說大宗師可比仙道金丹。”


    “哈哈,秦世子,王總管不是不知,是不好說罷了,你父親雖天資橫溢,但畢竟未成金丹,哪裏比的上大宗師這等人物。”就在這時,從‘十拳館’那邊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


    秦祥林略感驚訝,他與王太之所落腳之地距離‘十拳館’約莫五十丈,來人能清楚的聽聞他們談話可見修為之深,況且他還不一定是在門口聽見他們說話,有可能是在更遠的地方。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約七十的老者正站在門口,看向他們,老者獨自站在那裏,氣勢非凡,給人一種如淵似海的感覺。想來這就是‘十拳館’館主、武道宗師王戰了。


    “王館主,咱家與我家少爺路經此地,一時之間聊的開了,未曾注意館主到來,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宗師王戰,最注禮數,兩人站在人家拳館門口,還由其開說,多少有些不敬,且這王戰還是秦德意請來的,因此王太之怕秦祥林不識得此人,便率先向王戰抱拳行禮,以示告罪。


    “秦祥林,見過王館主!”秦祥林也隨著王太之,向老者抱拳行禮。


    “我說今兒早上怎老是聞見喜鵲之聲,不曾想有貴客臨門,世子、王總管,若是沒甚要緊事,還請館內一敘!”王戰說道,然後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王太之看向秦祥林,等秦祥林拿主意。


    “既然館主有請,我等不敢不從!”


    秦祥林也不推卻,他正有意看看王戰眾弟子的習武情況,便同意下來,與王太之隨王戰進了‘十拳館’。


    入得館門,便是一個百丈方圓的巨大武場,較之秦祥林前世的武場也不遑多讓,場中林立著十來根黑玄樁,約莫二十人正在行那站樁、打樁之事,最小的隻有八、九歲的樣子,最大的也才十七、八歲,但一個個行拳之間拳風鼓蕩,盡皆不俗,仔細看去,都是些習武的好苗子,根底打的也頗為厚實。


    邊走,王戰邊向兩人作介紹:


    “這個小子叫林雲,年十五,家中排行老三,最是吃苦,習武八個月,武道兩境。”


    “這個叫周傑,年十四,是個左撇子,習武七個月,武道兩境。”


    “這個叫莊嚴,年十六,比較憊懶,習武一年,至今才武道一境,時常被老夫責罵。”


    “世子所見這些隻能算作記名弟子,到了武道三境我便會讓他們前往秦將軍軍中,在那軍陣沙場上走上一遭,待得到了武道六境拳有生罡之時才能回來正式入我門下。”


    ………


    一路走來,在介紹場內眾門人情況的時候,王戰臉上笑意濃濃,有些像個老頑童,正將自己心愛的寶貝拿出來向人炫耀,全然不似個武道宗師。


    來到中堂,分賓主坐下後,王戰便問向秦祥林:“世子,你觀老夫這些門人如何?”


    看到這些人的資質根骨,秦祥林不由拿自己做了做比較,便不太願意說話。但王戰相問,也不好不答,隻得說道:“我觀館主眾門下,習武練樁之中拳風鼓蕩、腳下生根,基底打的極為牢實,資質根骨皆是上上之選!”


    “世子言過了,王總管,您說呢?”聽聞秦祥林的話,王戰大笑,繼而問向王太之。


    “王館主,少爺說的就是咱家想說的,恭喜王館主喜得眾佳徒!”王太之說道。


    “王總管,世子這樣說倒也罷了,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世人不知你王太之,我又豈會不知,難道你欺我年老,使不出力了嗎?”王戰佯怒道。


    “王館主,若要說不足卻還是有的。”就在王太之被王戰問的有些尷尬的時候,秦祥林突然說道。


    “哦?”王戰眉頭一挑,頓時來了興致,也來了一點脾氣,習武之人隻服真功,最煩嘴皮,且將臉麵看的比誰都重。更何況他乃武道宗師,誰不敬仰。


    “世子不妨說說,老夫這些門下哪裏不好!若世子說的好,老夫府中那柄太玄寶刀就贈與世子,若是說的不好,嘿嘿,老夫說不得要上貴府與靖王爺討教討教。”


    “少爺!”一旁的王太之輕聲提醒,欲言又止。


    “無妨!”秦祥林擺了擺手,說道。雖說他如今才武道一境,但他前世貴為國術大宗師,又何嚐會見識短淺,敢這麽說自有他的底。


    “王館主,我觀他們練拳,不僅資質根骨上佳,也是吃的苦勞之人,加之又有您親自教導,假以他日,若不中途夭折,必能登高望頂。但唯一有點不足的就是,您之門人眾多,難免會顧此失彼,照看不周,短時間看不出什麽,長久下去就可能會良莠不齊。”


    俗話說‘兵貴精而不貴多’,當師父的隻有一個,而徒弟卻有幾十個,這讓師父怎麽教的過來。秦祥林一席話拿住七寸,直說的王戰臉色陰晴不定,就連一旁的王太之也有些吃驚。


    良久,王戰才撫掌讚道:“世人皆言靖王三世子不學無術,我今觀來,這分明是有雙火眼金睛,看來他們是瞎了眼。王總管,你說是也不是?”


    “王館主,咱家一直認為我家少爺乃非俗人。”王太之說道,言語含蓄,但眉角之間全是笑意。


    “世子,我觀你亦有武道一境之修為,不若與我這些不成器的門下把把手如何?”王戰提議。


    秦祥林猶豫了一下,說道:“王館主,把手倒是可以,但我怕到時候……”


    “無妨,世子盡管放手施為即可。有王總管與老夫在,可保世子無恙!”王戰笑道,隨即,便著人喚來莊嚴。


    秦祥林雖隻有武道一境,但他的拳‘不見高下,隻分生死’。王戰的這些門人顯然沒經過生死搏殺,雙方若是打起來,隻怕會出現不好看的結果。但王戰明顯理解錯了秦祥林的意思。秦祥林也不作解釋,就點頭應了下來。


    待得莊嚴來到中堂,王戰分別作了介紹,也不忘囑咐莊嚴:“切磋即可!”


    “莊嚴,見過世子!”莊嚴率先向秦祥林見禮。


    秦祥林打量了下這個莊嚴,眉目之間神意暗藏,行走之間穩若磐石,雖然王戰說他練了一年才武道一境,但在場的眾多門人中,就屬這個莊嚴資質最好,且根底打的也最為牢實,屬於厚積薄發的那種,其餘門人,哪怕暫時走的快,但到後麵,就屬這個莊嚴走的最遠。正所謂‘養精蓄銳千百日,爭道隻在瞬息間’!看來王戰在他身上是下了苦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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