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這真的是一個完美世界嗎?


    陽光的背後是陰影,完美的背後是什麽呢?


    小玉讓我們在這個時空成為享受奢華的人,那麽創造奢華的人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無論哪個時空,都有貧窮和富有。


    窮人說:世人都是平等的,憑什麽有人富有而我們貧窮?


    富人說:都富有了,誰做我的廉價勞動力,誰給我提供服務,誰對我投懷送抱,我到哪尋找成就感、優越感,我欺負誰?


    70、


    小玉是一個神奇的人,在某種意義上說,她是一個超人。因為她擁有超能力,但她的超能力並非與生俱來,她在幼年時和你我一樣,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還不如我們幸運,因為,她是一個孤兒。


    她本來不屬於這個時空。她是另一個時空的孤兒。


    但是,這個流浪的孤兒幸運地遇到一個流浪漢,他收養了她,他們相依為命。


    她多麽幸運啊,有胳膊有腿還有生命,和億萬富豪一樣享受著陽光和空氣,當然,最最幸運的是她遇到了他。


    他是一個作家,寫的書沒人看,又別無長技,所以生活潦倒。盡管總是寫不出好作品,但他仍然孜孜不倦地堅持著,直到神經衰弱。


    家徒四壁的人是幸運的,比睡在橋洞裏的人幸運百倍,他就成為了這樣一個幸運的人。他感慨於自己的幸運,所以給自己取了個好聽的筆名----星雲,幸運的諧音,而且頗有意境。他真正的名字是什麽?算了,這不重要。


    星雲頭發蓬亂,胡子拉碴,衣衫破爛,但俊朗而挺拔的他依然強烈地散發出隨心隨性的感性魅力。


    星雲的創作又遇到了瓶頸,並且肚子也開始提出強烈抗議,精神食糧和物質食糧都極度匱乏他得出去覓食了。但是,他還得耐心地等待,等待夜幕的降臨。


    終於,夜幕給光鮮亮麗的城市披上了黑色的遮羞布,星雲走上了街頭,他的目標是一排排垃圾筒,那裏有文明的人們胡亂遺棄的殘羹冷炙。


    星雲蓬亂的長發和拉碴的長胡子遮蓋了麵部三分之二的部位,再加上夜幕的掩護,熟人是不會認出他來的。他專心專注地在垃圾筒裏翻騰著。


    星雲總是幸運的,他翻騰到一個大蘋果,這是一個完美的蘋果,像舉世聞名的“蘋果”一樣,有一個富有美感的缺口。有文化的人是和純粹的流浪漢不同的,星雲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狼吞虎咽地吃下這個蘋果,而是舉起它,對著路燈,欣賞這完美如藝術品的尤物。


    有人扯他的衣角,他從陶醉中清醒過來,低下頭,看到一個滿臉烏黑的小孩,有著和他一樣蓬亂的長發和破爛的衣衫,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在烏黑的小臉映襯下顯得格外明亮。


    “叔叔,我餓。”是女孩子,聲音怯怯的。


    “我也餓呀!”星雲感歎道,“不過,看你這麽漂亮,就給你吃吧。”


    小女孩歡喜得跳起來。


    “別急,這麽吃要生病的,得洗幹淨再吃。”


    小女孩狠狠地咽了下口水,乖巧地點點頭。


    “你爸媽呢?”星雲問。


    “我沒有爸媽。”


    “那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咯咯,我就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小調皮。”星雲愛憐地摸摸小女孩的頭。


    星雲在廣場邊的飲水池洗幹淨蘋果,遞給小女孩,小女孩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來,連果核都吃得幹幹淨淨。


    “還想吃嗎?”星雲問。


    “嗯,還想。”


    “那我們再去找找看。”


    “好的。”


    幸運的他們收獲頗豐。


    能夠清洗的,就洗幹淨給小女孩吃,沒辦法清洗的,隻要沒有變質,星雲就收入腹中。感謝城市中文明而慷慨的人,星雲和小女孩滿足地拍拍肚子,露出明亮而燦爛的笑容。


    “我該回家了。”星雲摸摸小女孩的頭。


    “我也想回家。”


    “你家在哪?”


    “我沒有家。”


    “你真的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咯咯咯,石頭縫就是我的家。”


    “那我送你去找警察叔叔,讓警察叔叔送你去孤兒院吧。”


    “不去孤兒院!”小女孩跪在星雲麵前,“他們打我罵我,我就是從那跑出來的,叔叔求你了,我不去孤兒院。”


    小女孩的大眼睛淚汪汪地盯著星雲,讓星雲覺得心痛。


    “叔叔,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回家。”


    星雲的眼眶也濕潤了,他緊緊地抱住小女孩,“別哭,叔叔帶你回家。”


    71、


    星雲變了個人。他把自己和小女孩都收拾得利利落落。


    “我以前隻有這間房子,我把這兒叫做家,但現在有了你,這兒才成了真正的家。”星雲對小女孩說,“既然是家,就得有家的樣子。”


    小女孩聽不懂他說些什麽,但她很開心有了一個家。


    “你以後就叫我爸爸,我也得給你取個名字,玉在山而草木潤,有了你就有了這個真正的家,你就叫小玉吧。”


    “我叫小玉?”


    “喜歡嗎?”


    “喜歡,可是----”


    “可是什麽?”


    “我還想要一個媽媽,咯咯。”小玉甜甜地笑。


    “這個,爸爸努力吧。”


    “那我在外麵喊你爸爸,在家裏喊你媽媽,好嗎?”小玉天真地眨著眼睛,眼神中充滿懇求。


    “調皮,隨便你吧。”


    72、


    有了小玉,星雲不能再窩在家裏寫作了,他得賺錢來給小玉買幹淨的食物和漂亮的衣服。身無長技的星雲隻能打一些零工,但這些已經足夠了,星雲滿足於自己的幸運,漂亮可愛的小玉是他最幸運的寶。


    賺到了生活費,星雲就回到家陪著小玉,教小玉讀書認字,聰明的小玉總是給他無盡的驚喜,無論教給她什麽,她都能很快地記住,帶她上街,街道兩邊的招牌吸引了小玉的注意力,在流浪的日子裏,她不認識那上麵寫的是什麽,而現在,星雲教她認字了,她欣喜地念著招牌上的字,星雲也覺得特別開心,聽著小玉甜甜的聲音,他感到無限的歡喜。


    但是,貧困還是惡魔一樣纏繞著他們。盡管星雲筆耕不輟,但作品還是無人問津,打零工也是沒有保障的事,萬一再遇到拖欠工資的無良老板,兩個人就要挨餓。生活窘困的生活裏因為有小玉的歡笑,星雲才覺得家是溫暖的港灣,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因為有星雲的關愛,小玉才覺得陽光依然燦爛。相依為命相濡以沫的歲月艱難而溫馨地度過,時光荏苒,小玉到了上學的年齡。


    “小朋友上學都有漂亮的小書包,咱們小玉也得買一個。”


    “太好了,謝謝媽媽。”


    在家裏,小玉一直喊星雲媽媽。


    “調皮。”星雲愛憐地刮了下小玉的鼻頭,“可媽媽還得去找老板要爸爸的工資才有錢給小玉買書包,小玉乖乖在家等媽媽好嗎?”


    “好的,早點回來哦。”小玉笑得真甜,她期待著和別的小朋友一樣走進校園,她太喜歡聽小朋友們朗讀課文的聲音了,在她心目中那簡直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可是,星雲出去很久了,都過了午飯時間,還沒有回來,小玉依在門口眼巴巴地望著小巷的盡頭,他多希望看到爸爸熟悉的身影。


    一陣狂風刮過,烏雲翻滾著霸占了陽光明媚的天空,世界黯淡了下來。一道閃電陡然讓黯淡變得刺目而耀眼,緊接著更加濃密的黑暗包裹了整個世界。震耳欲聾的雷聲猛然炸響,小玉驚駭得哭叫起來。小玉最怕打雷了,每當雷聲響起,星雲都會緊緊抱住小玉,但是現在,黑暗的小屋裏隻有小玉孤獨的哭叫聲。大雨鋪天蓋地,眨眼之間平地起浪,千絲萬縷粗大的雨柱如千軍萬馬撞擊著地麵的積水,發出駭人的“撲撲”聲。


    哭叫的小玉開亮了家裏的電燈,冀望這微弱的光亮能平複心中的恐懼。突然又一道刺目的閃電,電燈冒出一片耀眼的火花----雷聲炸響之後,小屋裏安靜下來,沒有了小玉恐懼的哭叫聲。


    73、


    小玉驚駭地發現自己站在如注的大雨之中,周圍是一望無盡的樹木。她的哭叫聲因為恐懼變得更加尖厲,在連綿起伏的山巒間回蕩。


    搜救隊聽到了這尖厲的哭叫聲,隊員們迅速向小玉靠攏。


    一個隊員脫下雨衣裹在小玉身上。


    驚嚇過度的小玉昏了過去。


    當小玉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周圍的一切美得像夢境一樣。


    這是一個宮殿般奢華的房間,溫馨明媚的燈光柔和地照耀著床邊七個真人大小的人偶,小玉聽星雲講過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童話故事,故事裏描述的小矮人和眼前的人偶一模一樣。


    “我親愛的小公主,你終於醒了。”一個衣著整潔的女傭誇張地叫著,“太太,小玉醒啦!”


    小玉瞪著好奇而驚恐的眼睛盯著滿臉疲憊的“太太”,她有著一雙和星雲一樣充滿愛憐的眼睛。


    “寶貝兒,嚇死媽咪了。”媽咪抱起小玉,在她的小臉上印下幾個熱吻。


    “媽咪?”小玉不再驚恐,因為她感覺到溫暖和愛,她隻是很疑惑,為什麽這個陌生的“太太”會對自己這麽親切。


    在家裏,星雲是媽媽,在外麵,星雲是爸爸。這個“太太”難道是星雲爸爸的女朋友?


    “爸爸呢?”小玉忽閃著大眼睛,“爸爸買的小書包呢?”


    “達令----”媽咪朝門外喊道,“快來,寶貝兒要你。”


    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小玉張大了眼睛,她多麽希望星雲舉著一個漂亮的小書包出現在她麵前。


    走進來的是兩個陌生人,一個白大褂,還有一個滿麵笑容的人跑過來親熱地捧著小玉的臉,“乖寶貝兒,爸爸的小心肝兒,以後可不要亂跑了。”


    “不要說我的寶貝兒,都是你不好,玩得好好的非要去簽合同,是一個億重要還是寶貝兒重要?”媽咪氣呼呼地埋怨著。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們的乖寶貝兒最重要。”爸爸坐在小玉身邊,“乖乖不要生爸爸的氣哦,爸爸保證,以後不管多大的事都不離開小玉和媽咪,好不好?”


    小玉伸出手摩挲著“爸爸”的胡子,感覺和星雲一模一樣,雖然很有親切感,但是這畢竟不是她最最親愛的星雲,小玉失望地大哭起來。


    “別怕,別怕,”爸爸慌忙抱起小玉,“爸爸媽咪都在陪著你,以後再不讓你一個人了。”


    可是小玉還是大哭,而且越哭越傷心。


    “沒關係,孩子隻是嚇著了,您和夫人多陪陪她,過段時間就好了。”白大褂說。


    媽咪也跑到爸爸身邊,和爸爸一起抱緊小玉,“媽咪和爸爸都在呢,不要哭不要哭。”


    小玉號啕大哭起來。


    無論爸爸媽咪怎麽勸,她就是一直哭,一直哭,哭聲由號啕轉為抽噎,直到睡著。


    74、


    小玉夢到星雲買回來一個畫著白雪公主的小書包,她開心極了,摟著星雲蹦啊跳啊……小玉笑醒了,她看到爸爸和媽咪一左一右躺在兩邊。


    小玉悄悄地溜下床,走出宮殿一樣的房間,門外的一切驚呆了小玉,她不由自主地發出“哇哦”的一聲----這真是童話中的宮殿哎,一盞綴滿水晶的大吊燈閃耀著星星一般晶亮的光,牆壁上掛滿精美的巨幅油畫,從寬大的樓梯走下去,柔軟如草地的淡黃色地毯讓小玉的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滿足,舉目所見都是晶瑩剔透珠光寶氣,小玉不懂得這一切的價值,但她能感受到美,感受到震撼,她漫步其間,如同身在夢境。


    一張造型精美的茶幾上放著當天的報紙,這可是小玉的最愛,她欣喜地跑過去,饒有興致地辨認報紙上的字。


    她開心地念出了聲:“孟氏集團主席之女在蟒山景區意外走失,搜救隊員冒雨營救……”


    她念得很專心,沒有察覺到爸爸和媽咪都在樓上看著她。


    “寶貝兒。”媽咪輕輕地呼喚著,唯恐驚嚇到她。


    小玉呆呆地盯著樓上笑咪咪的爸爸媽咪。


    “看你,嚇著寶貝兒了。”爸爸急忙跑下樓,溫柔地抱起小玉。


    “寶貝真棒,能認這麽多字,連蟒山的蟒字都認識,真了不起。”媽咪一邊誇著,一邊也走下樓。


    傭人們聽到聲響,都集中過來,十幾個人眾星捧月般圍攏在小玉身邊。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微笑,這是小玉從未見過的溫馨畫麵,她感動得大哭起來。


    “哎呀,都圍過來幹嘛呀,嚇著小公主了,快都散了吧。”一個年紀較大的傭人說。


    “這孩子,回來以後總是哭,肯定是嚇壞了。”媽咪說。


    “這兩天咱們啥都別幹了,就在家陪著寶貝兒吧。”爸爸說著,向年紀較大的傭人招招手,“準備個party,讓小公主開心開心。”


    75、


    小玉穿上了白雪公主的長裙,七個小朋友穿著小矮人的服裝,當然,還有一個帥氣的小男孩裝扮成王子。


    在草坪上,七個小矮人圍著白雪公主載歌載舞,參加party的小朋友都主動跑來擁抱小玉,小玉不認識他們,但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是真誠的微笑,小玉開心極了。


    一匹高大的白馬出現了,上麵坐著英俊的王子,打扮成仙女的小朋友向王子拋灑著鮮花。傭人牽著白馬停在小玉麵前,王子被抱下來,送給小玉一枝嬌豔的紅玫瑰,全場響起一片歡呼。小玉開心地發出“咯咯”的笑聲,悅耳極了。


    從此以後,小玉過上了公主般的奢華生活。


    每一天,麵對的每一個人都用最溫暖最真誠最純粹的微笑來討好小玉。漸漸地,星雲在小玉的記憶中模糊了,曾經的孤獨和悲苦也淡忘了。以前,除了星雲,小玉麵對的都是嫌棄和冷漠,而現在,這一切轉變得太快,小玉幼小的心靈在嬌寵中開始扭曲,乖巧的小玉變得囂張任性----與其說她逐漸有了公主的高貴氣質,不如說她習慣了對所有人頤指氣使。


    不過,大家覺得小玉終於恢複正常了,這才是原來的小公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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