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允可不似那半截埋土裏的禁軍領軍般沒腦子,麵對檀邀雨就一個原則——服軟!</p>


    恭恭敬敬朝著檀邀雨抱拳施禮後,客氣又不諂媚地詢問道:“天女怎會來此?”</p>


    檀邀雨此時還在調息,嬴風忙將腰一掐,驕橫地氣勢拿捏地極其到位,仰著下巴搶先一句嗆道:“你說天女怎會在此,總不能是來上香的吧?!”</p>


    叔允臉頰抽了抽,早聽說天女身邊被安排了十二女冠,個個長得嬌豔欲滴,不可方物,今日一見,怎麽是個這麽潑辣的角色?</p>


    檀邀雨朝後麵招了招手,跟在身後的一大一小兩個和尚趕忙上前,戰戰兢兢地躲在檀邀雨身後。</p>


    “方才遇到一個騎馬的魏兵,不由分說就要殺人。若說這大和尚犯了罪,本宮尚且信你。那這娃娃犯了什麽死罪?若本宮記得不錯,大魏哪怕是犯官家眷,未滿十歲也最多是記入奴籍,怎麽叔大人這金吾衛已經有私改國法的權利了?”</p>


    叔允嚇得趕緊單膝跪地,“下官不敢!這是……隻是……就是……”平時最能長袖善舞的叔允,此時竟想不出來該讓誰背這個黑鍋。</p>


    畢竟殺人的都是禁軍,他雖疑惑指令不一,卻不敢硬攔,更不敢說是皇上身邊的人辦差不利。</p>


    檀邀雨同叔允打過幾次交道,深知他寧可不做也不做錯,寧可無功也不要有過的處事原則,索性也不問了,轉而道:“該抓的人可都抓齊了?本宮既然來了,就隨你一同進宮。免得陛下待會兒要問,還得再去傳一次旨。”</p>


    叔允想說這又不是什麽好事兒,您怎麽還往前湊?猶豫了一下,叔允還是半遮半掩地小聲道:“此事……有些麻煩……”</p>


    檀邀雨倒是沒想到叔允會提醒她這麽一句,和氣地答道:“再麻煩的事兒本宮也遇過,況且……也不是想躲就能躲得過的。”</p>


    叔允想了想也是,畢竟檀邀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皇後了,未來也會是太子的保母,今日之事涉及太子,同檀邀雨的確也是脫不清幹係。</p>


    叔允點頭,“那下官著人給您安排馬車?”</p>


    檀邀雨此時恨不得趕緊坐下調息,笑著道謝,“有勞大人了。”</p>


    另有幾個金吾衛上前去拉邀雨身後的兩個和尚,小和尚當即就又嚇哭了。</p>


    檀邀雨見他實在可憐,難得地安慰了一句道:“放心去,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叔大人並不是那種靠嚴刑拷打來羅織罪名的汙吏。”</p>


    叔允臉頰又一抽,總感覺這誇獎像是給他套上了個殼子,趕緊抱拳道:“天女過獎了。”隨後又轉身對屬下交代,“小的就別上刑了。”</p>


    聽說檀邀雨與叔允一同進宮,拓跋燾的心忽地提了起來,太子的背叛已經讓他心力交瘁,若是檀邀雨也參與此事,拓跋燾實在不知自己會不會失控。</p>


    </p>


    直到兩人入宮,進入大殿時叔允恭敬地後撤半步,做了個請讓的手勢,拓跋燾才鬆了口氣。</p>


    若檀邀雨真的參與了此事,叔允就算不當場抓人,也不會連個守衛都不帶地讓檀邀雨入大殿,更不會對她依舊恭敬。</p>


    拓跋燾本想起身,可此時崔浩和監管宗室的建寧王已經在大殿上了,礙於規矩,隻好等檀邀雨走進了才詢問道:“你怎麽也來了?”</p>


    拓跋燾這口氣同方才訓斥建寧王時截然不同,雖還帶著怒氣,卻柔和了許多,這讓大殿裏一直屏息的眾人也都緩了口氣。</p>


    檀邀雨掃了一圈在場的人,竟不見宗愛。她壓下心底的疑惑,從容答道:“本宮閑來無事外出走走,途徑小昭寺附近,遇到官兵在追殺一個七、八歲的小和尚,覺得奇怪便出手攔了下來。後來聽說是在抓反賊,便將人又帶回小昭寺交給了叔大人。又想著陛下會問起,索性便跟來回話。隻是……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p>


    叔允忙撇清關係,“臣奉旨審帶領金吾衛審問寺中的僧侶,禁軍負責抓捕。許是其中有什麽誤會,抓捕時有些逃跑的僧侶被當場處決。”</p>


    拓跋燾並不在乎死了幾個和尚,他隻想知道真相如何。於是追問叔允道:“審的如何了?”</p>


    叔允看了檀邀雨一眼,沒急著開口。</p>


    拓跋燾擺手,“但說無妨。”</p>


    叔允這才回道:“方丈主持與幾個大和尚都審了,按他們招供的,那些武器是三年前藏在一批禮器裏,存放在小昭寺的。來存放的人是個內侍,還給了不少金葉子為佛像貼金身,還說這些禮器是替宮裏的貴人私下做法事用的。後來也的確每年都用這些禮器做過些法事。隻是都是由那內侍帶人來擺放器物,他們寺中的人並未碰觸過。”</p>


    叔允恭敬地垂著頭一股腦兒地說完,倒是完全沒去看拓跋燾的表情做何反應。</p>


    崔浩聽完上前道:“陛下,且不說這些僧侶所招有幾分真假,即便全是真的,也不能證明此事是太子所為。”</p>


    建寧王也道:“太子殿下素來仁孝,絕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請陛下明察!”</p>


    拓跋燾冷哼一聲,“若不是他,他心虛什麽?又為何要逃出皇宮?”</p>


    檀邀雨有些訝異,太子逃出皇宮?這是怎麽回事?</p>


    此時一名禁軍入內,抱拳稟報道:“回陛下,東宮裏的一名小內侍招了,說是他替太子去的小昭寺。”</p>


    大殿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現在說人證物證俱在也不過分了……</p>


    拓跋燾冷眼看向崔浩和建寧王,“你們還有什麽好話能幫他說?”</p>


    建寧王垂下頭,心知太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可崔浩卻依舊作揖道:“還請陛下不要聽信一麵之詞。無論如何,也該聽聽太子殿下的說法。”</p>


    拓跋燾冷哼一聲,“朕知道崔司徒曾經教過太子,可是要在此時徇私?”</p>


    崔浩腰杆一挺,底氣十足地答道:“臣一切為了大魏,絕無私心可徇!正因臣教導過太子,才更確信太子為人,絕不是犯上作亂之人!”</p>


    檀邀雨站在崔浩身後,默默看著眼前這個脊背筆直的人,終於還是看見了曾經那位清高直諫的崔氏族長的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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