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越望著遠處的景象, 一時之間有點失聲。


    他料想過跟明光宮地位差不多的正羲宗規模應當也不小,可萬萬沒想到, 宗門所在地,竟然是這麽大的一片園林。


    “我們要先通過護城河, 才能正式進入宗門領地。”說著,沈傾覺得歉然:“有一段距離,我們隻能走著過去。”


    正羲宗並不禁止在宗門範圍使用法術,可出於尊重,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通過護城河,而不是用法術跨過去。


    莊越理解的點點頭, 就好比上了武當山, 遇到解劍碑, 必須要把劍摘下來一樣, 是一種禮儀。


    莊越昏睡過去的時間隻有短暫的一會兒,有著片刻的睡眠, 他精神了許多。跟沈傾肩並著肩,沿著長長的護城河橋, 走向對麵的園林。


    橋頭有一座高聳的門牌坊, 上寫著正羲宗三個大字, 兩旁還有兩根巨大的石柱, 盤旋著雕刻著複雜符紋。


    莊越猜測,這可能是什麽法陣,用來禦敵的。


    一眼看過去,沒幾個符紋是他認識的, 並且越看越覺得有一種畏懼感,莊越忙收回視線,不敢再亂看。


    怪不得不擔心符紋外露,被有心人記下來破解,這石柱自帶精神震懾,沒能能長時間注視。


    道路的地麵是整齊的石板,十分的整潔,兩旁每間隔一段距離,就擺放著一對銅鑄造的燈柱,每個燈柱頂上蹲著造型各不相同獸形。


    莊越好奇的指著燈柱說:“晚上點燈的時候,怎麽弄?”


    修仙界有各種蘊含靈氣的材料,無數種功能的符紋,創造出來的便利工具,讓修仙者的生活相對便捷。


    就比如燈,莊越屋裏使用的燈,就是用一種可以儲藏光的礦石,上邊篆刻上控製光亮的符紋,並且開關方式還是觸摸的。


    各個宮殿使用的照明差不多,不過要通過符紋法陣串聯到一塊,才能做到統一的控製。


    這條路就不一樣了,地上隻是石板,銅材質的燈柱好看是好看,可並不是很好的篆刻符紋的材料。


    沈傾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燈柱,說:“用法術點。”


    莊越恍然,原來還有這種辦法,符紋陣不好做到串聯,使用法術卻沒那麽麻煩,無非就是消耗的靈力多了點而已。


    說正羲宗的宗門所在,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園林,那是因為這裏的綠色植物,無論是分布還是種類,都是提前規劃好,一直保持著管理跟養護。


    林間很少落葉,能看到深色結實的地麵,既有原始的生機與蓬勃,又有著意趣與景致,特別體現出一種人與天地渾然一體的意境。


    比對起來,明光的綠化就遜色太多,就隻建築精美壯麗,園林規劃幾乎沒有,各種植物基本就是天生天養。


    徜徉在宛如自然藝術中,被洗滌了身心,所以即使走了很久的路,莊越也感覺不到勞累。


    穿過一片海棠林,倆人來到一棟建築占地頗廣的大宅。白色的圍牆上,覆蓋著黛色的瓦,敞著的宅門能看到院子裏的石徑。


    此時,正在灑掃的粗使女仆看到並行著出現的倆人,立刻恭敬的行禮問候:“主人回來了,我這就去向秦管家稟告。”


    說完,她後退幾步,才轉身快步離開。


    雖然事發突然,可這粗使並不顯得慌張,行事進退有度,可見這裏的管家把人調|教的很好。


    沈傾介紹道:“我這院子,管事的是秦嶺,在我這裏,你不用客氣,有事直接吩咐他就是。”


    莊越看完院子,又去看海棠林,這片海棠也不知道是怎麽培養的,明明已經深秋,還再開花。


    白中帶粉,一簇簇,一片片,隨著秋風搖曳生姿,紛紛如雨的落下花瓣,像是在林間撲了一層地毯。


    “你這裏,有名字嗎?”莊越饒有興致的問道。


    “什麽?”沈傾第一時間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說,為何你這門頭上沒有名字,門旁也沒有掛著門牌。要是有人找你家,怎麽稱呼你的住處?”


    沈傾有些困惑,不大明白這有什麽值得思慮,“因我門中弟子住處眾多,又各有不同,就多以附近綠植或者是山石、草木稱呼,並沒有特意取名。像我這裏有片海棠林,就被成為棠園。”


    有點簡單直白,這麽美的地方,竟然沒有一個富有詩意的地名,正羲宗的人也太暴殄天物了。像明光宮各處房屋都有專屬的名字,個別還起的很浪漫,比如上善若水。


    不過,好像正羲宗的人都不太感性的樣子,白奉皆寧願被關在牢裏,也不願意對老情人動手,固然讓人感動。


    他但凡有點感性細胞,就不至於用這麽僵硬的辦法,跟朱碧潮生生耗了三十年,師門派出沈傾去搭救,才脫了身。


    倆人說著話,秦嶺從門裏迎了出來,欣喜又不失禮貌的向主人問候。


    “管家,這位是我的朋友莊越,暫時在正羲做客。你親自去,收拾出最好的一間客房,準備最上等的用品。再找一個最伶俐的人,這段時間在他跟前聽用。”


    沈傾一反常態,不像他平日裏言簡意賅,這道命令內容詳盡,仔細周到得讓秦嶺感到詫異。


    不過,秦嶺心中雖然吃驚,麵上卻維持著冷靜,隻躬身一禮,“遵命。”


    秦嶺去親自安排客房的事宜,就由幾個屋內的下人,侍奉茶水。


    莊越看著因為主人的命令,而來來去去忙活的仆人們,“你這裏挺大,一共有多少人?”


    “不算我與秦嶺,有十個下人。負責屋內有兩男兩女,廚房兩人,灑掃兩人,還有兩個男仆,管理外邊那片海棠林。”


    “哇,你這過的可真是被人侍候大的日子,難為你在明光的時候,事事還能自理。”莊越感慨道。


    沈傾傾身向他的方向,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見不是反感的樣子,才說:“我也隻是因為出身沈氏,下人有半數是曾祖撥給我的,又因為我之前擔著特殊的使命,師父師兄照顧我,多加了人手,讓我不必為瑣事煩心。”


    沈傾在正羲宗很特殊,他的待遇也特別的好。沈聞崇親手帶他進入師門,後來他被迫男扮女裝,忍辱負重,讓這位實權長老心裏很是不忍,就格外看重他。


    知情的高層也都覺得沈傾不易,他超規格的待遇,就沒人說什麽。


    不然,正羲宗雖然不講究人人獨立,過得卻是宗門集體的生活,門人身邊有一兩人侍候起居正常,最多不會超過五個,沈傾卻是連管家十一個,太超標。


    人多辦事也快,莊越一杯茶水喝完,那邊秦嶺也帶著人把客房布置好了。


    沈傾看了看天色不算太晚,就輕聲的對莊越說:“趕了一路,你也累了,先去睡一會。既然已經到了正羲,就不必再著急,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說其他。”


    莊越被說的勾起了疲憊,感覺渾身發酸,眼睛發沉。他困倦的揉了下眼,含糊的說:“不行啦,我這麽一睡,說不定一晚上就過去了,畢竟昨晚上沒睡好,這會兒困勁上來,一時半會可醒不來,還沒吃晚飯呢。”


    路上不是用辟穀丹對付,就是吃簡單的飯食,好不容易到了沈傾的家,不吃飽了再去休息,莊越覺得不能甘心。


    他聲音都變得軟綿綿,讓沈傾的表情越發的柔和,聲音也變得溫柔:“我讓下人做好晚飯,一直給你溫著,你什麽時候醒,什麽時候吃。別強撐著,你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秦嶺吃了一驚,他跟著沈傾二十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麽柔聲細語的跟人說話,不由的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莊越。


    這姑娘長得非常的漂亮,再一想莊越這個名字也似乎很熟悉,等從記憶深處把這倆字挖出來,秦嶺失態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他可還記得,沈傾僅有一次的醉酒,念念不忘的說著她的名字,神情還很悲傷。


    不想今日,竟然見到了真人!


    秦嶺恨不能撫掌,為主人慶賀,有情人難道終於要成眷侶了?!


    莊越掩著嘴巴,打了一個嗬欠,不再堅持,“嗯,那我就先睡一覺,起來再說。”


    他搖擺著站起來,沈傾過來自然的扶了他一下,領著他去了位置跟布置最好的客房。


    秦嶺讓下人們把屋裏的陳設都換了一遍,擺了幾盆正開的鮮花,怕屋裏長時間空著有潮氣,還讓人用引火術熏了一遍。


    倆人先進了房間,後邊秦嶺指了一個女仆,打算讓她跟進去侍候,卻被沈傾直接給拒絕了。


    “你就站在門外,莊越有事會叫你,他不叫你,你不要進去。聽明白了嗎?”沈傾嚴肅的看著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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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仆被看得一凜,趕緊點了點頭。


    今天沈傾做了很多讓秦嶺意外驚訝的事,可接下來沈傾的舉動,還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沈傾站在房門裏邊,當著他們的麵關上了房門。


    女仆嚇了一跳,惶恐又震驚的低低喊了一句:“管家,這……”


    秦嶺立刻板起了臉,嚴厲的瞪著女仆,“管住你的嘴,什麽都不要說,知道嗎!”


    他們這十來個人,都是嘴非常嚴緊的,可盡管如此,秦嶺還是警告了女仆一遍。


    不然,他那顆亂顫的心,實在難安。


    房門內,沈傾其實比他猜想的要正直,要純潔的多。


    關上房門,也是為了避免外邊的動靜吵鬧,打攪到莊越休息。


    沈傾走到床邊,莊越已經坐在了床邊,正伸著頭看他。


    “你放心吧,我吩咐了下人,沒有你的允許,不得進入你的房間。”沈傾輕聲的說。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秦嶺,你現在吃驚還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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