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冤枉我了!我沒有想害先生的意思!我就是喜歡他,想和他玩。我看他看書累了,就幫他把書敲牆收回書架,我看他一個人睡覺冷了,就會鑽進被子裏陪他,枕頭是不小心擠下去的。爬屋頂是因為先生家的屋頂漏水,我在幫他修屋頂。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幫先生,怎麽會是在害他呢?”少女的眼神很是天真爛漫。


    “柳青書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做的這些讓他惶惶不可終日,你的好心也是在害他。我不明白,他隻是個普通的書生,你為什麽要做這些。”狄仁傑對少女的敵意漸漸消退了些。


    “先生雖然窮也很普通,但他是個很溫柔的人。當年我的主人將我丟在垃圾堆時,是先生把我撿了回來,他修好了我的傘架,又幫我換了新的油紙。先生對我如此溫柔,我也該好生報答先生。”傘女滿眼真誠的說著。


    “我喜歡先生,我願意晴天為他遮陽,雨天為他擋雨,冬天為他遮陽,就是風大了,我也願意為先生擋風。我隻是想無時無刻的對先生好,從來沒想過害他。真的,大人,您放了我吧。成全我和先生吧。”傘女的眼神裏透著祈求的神色。


    “人妖殊途,何來的成全?”狄仁傑的聲音很冷,他看著傘女的眼睛繼續說:“哪怕我今日不抓你,你日日待在這院子裏,你覺得對柳青書是好事嗎?不,隻是怪事。他每天不得安寧,惶惶不可終日,他恐懼害怕你對他的關心和照顧。你如果真的隻是想回報他,你就該遠離他。而且也許柳青書不知道當時他撿的傘裏是有妖怪的,也許他就是缺了一把傘,恰好撿了你,修複使用。人類沒你想的那麽多情,而你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偉大。”


    “不!先生是真心對我的!我也是真心對先生的!大人,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害他,以後再也不會弄出奇怪的響動,您就讓我留下來陪著先生吧!求求您了!成全我的真心吧!哪怕隻是讓我天天看著他,我心裏也是極高興的!求求大人您了!”傘女帶著哭腔的向狄仁傑央求著。


    ......


    狄仁傑說到這裏停頓住了,他描繪妲己的畫像也快接近尾聲了。妲己發現狄仁傑忽然不講了,她好奇的抓心繞肺,立馬急急的問:“那後來呢?你放了那個傘女嗎?”


    “放了。總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嘛。”狄仁傑微微一笑,那個笑容很是意味深長,讓人覺得不真實。


    “那後來呢?柳青書和那個傘女在一起了?”妲己眼睛瞪得大大的,亮閃閃的眼睛望著狄仁傑,在期待一個美好的結局。


    “那天之後,過了三天,柳青書上門拜訪。他說很感謝我的幫助,他的院子裏果然沒了妖怪,他終於過上了正常的日子。為了表示感謝,他自己的油紙傘送給了我。柳青書說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一樣物件,希望這把傘送給我以後,能為我遮陽擋雨。”狄仁傑說這話時淡淡的笑了,目光悄然的往他的書房裏的書架瞟了過去。


    他古樸的書架角落裏放著一把破舊的油紙傘,上麵依稀可以看到有一朵梅花,開的衰敗。


    妲己當然也看見了那把破舊的油紙傘,所以這才是狄仁傑說的傘女故事最後的結局。


    妲己是很不滿意的,她覺得傘女應該會得償所願的和柳青書在一起,怎麽反倒送給狄仁傑了?妲己越想越氣,於是問道:“那柳青書不知道傘女的好嗎?幹嘛還要把油紙傘送給你啊?太沒良心了吧!”


    “柳青書都不知道傘女的存在,哪裏談得上好不好。在他看來傘終究是一把傘而已。所謂人妖殊途,哪怕這人和妖怪有再多的交集,最後都是兩兩相忘的。”狄仁傑淡然的說著,似乎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見多了。


    “不行!太可氣了!我要帶著這把傘去找柳青書!我要告訴他,曾經有個傘女很喜歡他,拚盡全力的在愛他!”妲己氣鼓鼓的跳了起來,跑向書架,一把將油紙傘抱在懷中,全然忘記狄仁傑還在和她畫像的事情。


    狄仁傑冷笑了一聲,接著溫吞的說:“柳青書早已成婚了,如今孩子都有了。”


    妲己抱著油紙傘心裏很不舒服,她走到狄仁傑麵前,略帶生氣的說:“那就讓傘女白白喜歡了嗎!太委屈了!愛就這麽不值錢的嗎?”


    “愛本就不值錢。”狄仁傑手中的筆一停,妲己的畫像已經畫好了,算得上是惟妙惟俏。


    “雲姑娘,深情自古都是被辜負的。”狄仁傑這時將手中的筆放了下來,盯著畫像,默不作聲。


    妲己聽見這話後,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覺得不是這樣,卻又不知道用什麽來反駁狄仁傑的話。她心裏悶悶的將破舊的油紙傘給放了下來。如果真如狄仁傑所說,柳青書已經成婚了,她跑過去說傘女的事,不過是白白再毀一段姻緣。妲己心情失落的小聲道:“那如果按你的話說,是不是都不要深情就好了?”


    “我知道,人要是不動情,可以避免許多煩惱。行止有度,理智控製則少錯漏。”狄仁傑臉上的笑意有些許,他對自己所繪的畫像很是滿意,繼而他將畫卷拿起,朝妲己遞了過去:“雲姑娘,你看看,這畫像你還滿意嗎?”


    妲己看見狄仁傑遞過來的畫像,心中並不期待的接了過來,畢竟專門的畫師都畫的像蛇精一樣,她對狄仁傑的畫可沒什麽指望。可是當妲己將畫卷慢慢展開後,引入眼簾中的畫卷女子,另她兩眼一亮。


    寥寥數筆一個少女的模樣躍然紙上,水靈的眼眸清透而亮,含笑的唇角嬌俏可人,一襲火紅的裙裳猶如十月的石榴花,燦爛斐然。妲己看的驚呆了,頓時覺得狄仁傑並不像她所想的一樣,而是畫藝過人,頓時心間對狄仁傑又多了幾分欽佩。沒想到這狄仁傑不但擅長收妖怪,還會畫畫,不過仔細一想,這狄仁傑長期製作咒符畫符文,要是畫的不像,也不會如此優秀了。


    “怎麽樣?雲姑娘還滿意嗎?”狄仁傑看見妲己盯著畫卷一言不發,略帶忐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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