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塹山,山如其名,岩壁層疊雜亂,雄偉而奇特,往上仰望,山就是天,天就是山,猶如一道天塹橫在東方大陸的邊緣,將之與拓夷大陸橫向割開。天塹山方圓千裏,盡是茂密的原始叢林,叢林裏蟄伏著各類凶獸,又有毒瘴沼澤、蟲豸遍地,因此又被人喚作不歸山,意為人若進入這天塹山,便是再難歸來了。


    東方大陸正值炎熱的夏季,酷暑難當,人們都疏於勞作,呼二三好友,於庇蔭處躺在躺椅上,慵懶的搖著蒲扇,飲著涼茶,連互相吹噓扯皮都透著一股子懶勁。


    街上都行人寥寥,更別提比大陸平原地帶更要悶熱上三分的天塹山以及這方圓千裏的原始叢林了。


    可竟在此時,忽的響起一陣咒罵聲,驚的叢林棲息避暑的鳥兒群起而飛。沿著較為平坦的河道,由遠及近出現了四個身影。走在最前邊的,是一名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的少年,手上腳上皆帶著沉重的鎖鏈,赤足走在這布滿鋒利石頭的河道上,時不時的還要被後邊那三個人推搡或是用腳踹,細細觀察,手腕腳腕以及赤著的雙腳皆已血肉模糊。


    後邊那三人,手拿刀劍,都是精壯的漢子,衣著統一,黑衫黑靴,衣衫心口處繡著一個金燦燦的骷髏,竟是幽冥宗的人。


    這幽冥宗乃是東方大陸上讓人極其恐懼的修魔宗門,向來行事詭異,作風狠辣,卻不知為何在這炎熱的天氣,押著那襤褸少年來到了這天塹山。


    “幹他娘的,不走了,歇歇,媽的其他人都在宗門裏享受,偏偏給咱們哥仨兒安排這破差事,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遭罪。”左邊那漢子抱怨道。


    “朱老三,誰說這地方鳥不拉屎了,不知道剛才是誰被林中鳥群拉了一身的屎,哈哈哈。”右邊那漢子滿臉揶揄,取笑道。


    “老趙你少他娘的幸災樂禍,要不是這些天壞了肚子,又恰好那時候老子頓那劈裏啪啦,你把東方大陸的鳥全找來讓它們拉個試試,看你家三爺是不是萬鳥叢中過,片屎不沾身!”朱老三邊解釋著又上前將那少年踹了個趔趄,咒罵道:“都他娘的是你害的,要不你家三爺用的著來這窮山僻壤遭罪嗎!幹你娘的!”


    “朱老三說起來你這實力,在咱們幽冥宗外門裏算,也排的上號了,都你娘出世的高手了,愣是吃拉肚子了,回去我得好好跟兄弟們講一下你的“英雄事跡”,朱老三大戰鳥群被拉一身屎,哈哈哈!”中間那漢子也是取笑道,畢竟他們一路走來,押解著少年,難得有什麽樂子。


    “別他娘的提了,說起壞肚子,我這又來勁兒了,二狗你還有紙沒,我得去解決一下。”朱老三捂著肚子對中間那漢子道。


    那叫二狗的漢子哈哈大笑道:“你說你這一道兒用了多少紙了,哪還有紙,這漫天遍野的叢林,你就地取材,用棍兒刮得了!哈哈哈!”


    老趙聞言,滿臉的猥瑣,幸災樂禍揶揄道:“我說老三你可得挑點嫩樹杈子,別回來剛讓鳥拉一身屎,再被棍爆了菊,哈哈哈!”


    “你們他娘的少給老子來這套,有紙沒!快點的!老子快憋不住了!”朱老三捂著肚子,滿臉通紅,緊咬著嘴唇,夾著腚扭著胯,顯然是要到了臨界點了。


    二狗見狀更是好笑,攤手笑道:“紙真他娘的沒有了,你要拉滾遠點,別熏著你二位爺爺。”


    朱老三“嗷”的一聲,身如墜地流星,向遠處的叢林掠去,竟是比平常快上了幾分,聲音遠遠飄來——你們他娘的等著,老子一會兒再來收拾你們!


    “二狗你看,果然古人說的沒錯,人在極限的時候,能迸發出更多的潛力,你看朱老三快的。”老趙憋著笑打趣道。


    二狗哈哈一笑,指了指拿衣衫襤褸的少年,道:“老趙你看一下這小子,我盹一會兒,等老三回來,咱們還得抓緊上路才是。”說罷徑自走到河床邊一塊石頭上打起盹來。


    老趙嘟囔著,走到那少年身前,薅起頭發就是兩個耳光,打的那少年嘴角溢出血來,咒罵道:“幹你娘的!要不是你,老子們何苦遭這個罪!”說罷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打得這少年身體蜷縮著,猶如一隻被捕出水幹涸已久的蝦。


    也許是天氣太過悶熱,老趙打累了,亦或是這少年盡管挨揍,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打著無趣,老趙將這少年拷在身邊,也打起坐來。


    且說朱老三,掠到遠處的叢林,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褪下褲子,蹲下就是一陣劈裏啪啦,心裏咒罵著,打量著眼前這些樹杈,挑選哪根更嫩一些,竟然感覺有些委屈。兀的屁股一陣疼癢,竟是被蚊蟲叮了一口。朱老三更是氣極——媽的鳥在老子頭上拉屎,你們在老子腚上啃血,老子弄死你們!


    無奈蹲著的姿勢太不方便,隻得揮著衣袖驅趕,又無奈蚊多勢眾,隻好顧腚不顧頭,啪啪的打起落在自己屁股上的蚊蟲,打的自己白花花的屁股不消一會便紅了。


    太遭罪了!方便完的幽冥宗的朱老三,悲愴不已,看著眼前這些幹硬的樹杈子,心中竟然祈求起上蒼來,渴望著哪位大慈大悲的上仙能感應到自己的期盼,從天而降送下些手紙來。他實在是不想用棍兒刮,可是奈何蚊蟲太多,他那白嫩的屁股實在禁不住蚊蟲的熱情,心一橫,一咬牙,側過身就要拿棍兒刮。


    就在此時,似乎上蒼響應了朱老三的期盼,他身前的草叢裏一陣悉嗦,兀的出現一張人臉來,這臉在朱老三的眼裏猶如慢放一般,無限貼近,忽的呲牙一笑道:“大俠你要紙嗎?”


    這本來在朱老三聽來應猶如天籟的聲音,此刻卻嚇得朱老三渾身一機靈,也不怪他,他心中期盼歸期盼,他卻實在想象不出這人跡罕至的天塹山原始叢林中除了他們竟然還有人在,而且在他眼前忽的出現,他卻沒有絲毫感應。


    朱老三出於本能,猛的往後仰身想要避開,無奈此刻姿勢實在是難以施展他那絕佳的身法,被褲子一絆,一屁股坐了下去。下邊有自己的排泄物也就罷了,說巧不巧,手中那幹硬的小樹杈,剛剛也才伸到他嬌嫩的菊花下,這一屁股下去,朱老三猶如被一道電流從尾巴骨過到了天靈蓋,人都疼酥了。


    朱老三“嗷”的一聲蹦起來,本能的捂住了自己那不知道還算不算雛菊的雛菊,卻又摸得了自己的滿腚屎。


    那少年不顧朱老三由白變紅,由紅變紫,又由紫變黑的臉,捏著鼻子,滿臉真誠的說道:”這位壯士,小生千古秀,恰好路過此處,聽到一陣啪啪啪,銷魂不已,特上前來看,見大俠您在此方便,要拿棍兒刮,出於道義,特來送紙,但又怕大俠難為情,顧出此一問,可是您這反應也太過激烈了些,莫不是我不夠帥,嚇著大俠了嗎?“


    再看這叫做千古秀的少年,生的好不俊俏,身著布衣服,腰間別著一個酒葫蘆,烏黑的頭發隨意紮在腦後,滿臉的秀氣,眼神中卻又透露出一絲狡黠,說不出的寫意瀟灑,讓人一看就不由得生出一種親近感,當然,此刻的朱老三是例外。


    朱老三聽得少年言語,一張老臉憋的醬紫,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道:”老子要你娘的紙!你神經病啊!老子他娘的弄死你!“


    或是朱老三被氣昏了頭,他沒想過這少年為什麽出現在這天塹山,也沒注意這少年雖然衣著隨意,在這惡劣的環境中出現,竟未染風塵。


    朱老三確實怒了,一手提著褲子,另一隻手變換成爪,狠厲的拍向少年的天靈蓋,一出手,竟是要置這少年於死地——見過老子這麽丟人的一麵,豈能讓你存活!


    少年見他出手,卻是不慌不忙,施施然往側麵一閃,避過朱老三狠厲的這一爪擊,抓住朱老三的手腕,借力往前一帶,卸了朱老三的力道,又順勢往後一推,將朱老三推了個跟頭,嘴上也不閑著,委屈道:“大俠這是為哪般,我好心給你送紙,為何卻突然對小生出手?哎呀呀你慢點,可別沾了我一身,我這可是新換洗的衣裳呢!”


    朱老三被推倒在地,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卻不覺那麽痛,甚至有些溫軟,猛然回過味兒來——老子又他媽坐屎上了!


    朱老三揚天長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角劃過一滴翔,哦不,是一滴淚——流年不利,太他娘的憋屈了!


    朱老三被少年推倒,卻冷靜了下來,剛他氣極出手,招式比往常更是狠上幾分,雖說這幾日身子骨有些發虛,但好歹實力在這擺著呢,這少年輕鬆解去自己的攻勢,反倒讓自己吃了虧,可見這少年的不簡單!


    朱老三不愧是老江湖了,思緒電一般閃過,反手從地上抓起剛被他以嫩為標準淘汰的樹杈子,向少年擲去,大喝一聲:“接我五毒鏢!”褲子都來不及提起,反身就向河床掠去,邊跑邊大喊道:“二狗!老趙!有鬼!快過來幫我!”


    千古秀往上縱身一躍,避過朱老三的樹杈子暗器,腳尖輕點一下樹梢,人如平沙落雁般,說不出的寫意,緊隨著朱老三,也是到了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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