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自天外而來,人未至,音先到。隻是聽這話便知來人是敵非友,玄白已知來者是誰,趕緊又搶著向楓之秋點出一指。


    “轟!”


    一聲巨響從玄白所製的穹頂上方傳來,來者音剛落,人已至。攜著從天而降的落勢,一腳踏破了穹頂。伸手一揮,一道與玄白冰刃風暴旋轉方向相反的風暴瞬間從他的掌心噴出,與下方的風暴攪在一起,“呼”的一陣亂風四散,兩股旋風一同湮滅。


    來人正是玄白一直念著的楓無雙,隻見他來到楓之秋跟前,不知做了什麽便收了那些剩下的鱗片,連空氣中漂浮的毒氣也一並消失無蹤。


    楓無雙想將楓之秋攙扶起來,不料此時的楓之秋緊張到極點,突然見到父親,終於放鬆了心神,腦袋一歪便昏了過去。


    看著自己兒子七竅流血的慘樣,楓無雙並無更多表示。他本就是一個決絕理性的人,他所擅長的就是控製自己,不會為了一點私情,而擾亂自己的心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雪國的大業,為了雪國的人民。


    當初投靠聖教是為了雪國,殺了玄氏一族也是為了雪國。今天,他傾整個楓家之力也要消滅這些畜生,當然也是為了雪國。


    正事沒有做完,他是不會暴露出任何多餘情感的。一頭猛獸隻有在戰勝獵物之後才會去默默的舔舐傷口。


    一團柔和的水流將楓之秋送到較遠方的一處牆根底下,楓無雙沒有跟著目視送他過去,反而是目不轉睛的一直盯著玄白。


    “你跟你的母親長得很像。”


    玄白詫異莫名,他沒想到楓無雙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但他也不會單純的認為楓無雙會跑來跟他敘舊。


    “連性格都很像,一樣的胳膊肘往外拐,腦袋上長著反骨。”


    果然,楓無雙接下來的話就證明了玄白的看法。楓無雙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


    “我沒想到你竟然絲毫不知道感恩。”


    楓無雙突然指著玄白高聲喝道:“是雪國人將你撫養長大,而你反過來卻帶著外人入侵這個生養你的地方,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哼哼!”


    玄白冷笑一聲。


    “我來尋家恨,你說那些不相幹的作什麽?難道像你這樣一個冷血無情,背叛無恥的人,還想先占一個大義不成?”


    “玄氏一族裏通外國,他們才是叛徒,其罪當誅!我有什麽錯的!這件事天下共知,就算你殺光了雪國所有的人,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楓無雙麵上義正言辭的說道。


    玄白當然知道天下人對這件公案的印象,他不止現在知道,他從小就知道。曾經的他為所有人的不理解,所有人的愚蠢。傷心過,生氣過,辯解過。


    但是,直到他慢慢長大,他終於發現這些煩惱都是庸人自擾。真正在意事情本來麵目的,隻有當事者本身。而自己若想尋求解脫,那也必須與相關的人來一場了斷才行。所以,從此以後他再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因為他要作為當事者,來尋一個公道。


    玄白看著一臉正氣的楓無雙輕蔑說道。


    “事實到底如何,天下人說了不算,你我心裏才是最清楚的。”


    “哦!對了!”


    玄白補充道:“還有那個昏君,他自然也是明明白白的。”


    “孽畜,國主豈容你來詆毀。”


    楓無雙罵道:“國主乃是不世出的一代雄主,隻有他才能讓所有的雪國人過上好日子,所有阻擋國主,阻擋雪國人崛起的石子都將被踢開。就像當初的玄家,亦或是如今的你們幾個畜生,都阻擋不了雪國前進的腳步。”


    “不過,我倒真是小瞧了你們。沒想到我手下這些太保在城裏竟也沒能收了你們的性命,反而全都玉碎身隕,我的秋兒也重傷至此。”楓無雙說到玄白他們的戰績,顯然是已經知道各處戰場的結果。


    這結果當然讓玄白放下心來,但楓無雙當然不會是為了誇獎他們而說了這一番話。


    突然楓無雙雙手印決連掐,接著右腳猛地在地上一跺,隻見一座內容繁複的法陣以他那右腳為中心瞬間出現。


    “噗”


    法陣內爆起一團白煙,當白煙散去,玄白赫然見到楓無雙的身邊竟多了五個人形塑像。隻見楓無雙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多了一方大印,正是紅葉城的陣樞。


    “不得不說,你們玄家的人還是有水平的。”


    楓無雙突然說道:“剛才我一直想吸納這座巨城的能量為我所用,但是這些力量實在是太龐大了,多到我根本承受不了。”


    “不過,當你們在玄武門下殺了小五的時候,我就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一個隻有在這座城裏才能實現的構思,可以給一個讓他們體會人生巔峰的機會,一個讓他們可以再次為國效力的機會。”


    楓無雙看著眼前的塑像說道:“這是我以這座城所積累元氣製作的五個身體,分別是以純粹的金、木、水、火、土,元氣凝結成的五具隻有單元素身體。”


    玄白凝重的看著眼前的幾具身體,在這些塑像一樣的身體剛剛出來的時候,他便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不同。


    那些恐怖的能量容納在這些身體中,散發著強烈的屬於他們各自性質的波動。在他的神識中,他們有的鋒銳,有的堅韌,有的冰冷,有的灼熱,有的厚重。


    玄白不敢想象,如果其中一個身體所蘊含的元氣,用來供給一個法術,那這個法術將有多大的破壞力。


    “讓我來想想。”


    楓無雙說著,閑庭信步一般的在這幾具身體周圍打量著。


    “小五做刺客還是很優秀的,就是身體薄弱有些吃虧,那就讓她進入這具木氣之軀吧!這樣她就算傷到了也能馬上愈合,掉隻手臂也不算什麽了。”


    說完,楓無雙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草人,捏著它慢慢的送進麵前一具身體的胸膛之內,再收回手時其上已然沒有了草人,而那具身體也開始了劇烈的顫抖,漸漸地那身體竟然在地上抽搐成一團。


    玄白瞳孔一縮,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大聲嗬斥道:“你竟然禁錮了他們的靈魂,如此強行轉生,這些身體的元氣散盡之時,他們定然魂飛魄散,重入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似你這等行事合該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哼!這都是為了雪國和聖教的事業,就算是這不人道的、殘忍的犧牲,那也應該算到你們這些些道貌岸然的,滿口仁義道德,實際上欺淩弱小的人頭上。”


    楓無雙反而是更加義憤填膺的說著,似乎那話中已經不光針對玄白以及玄氏一族了。


    “老四竟然被偷襲,這次給你一個土氣之軀。”


    說著,楓無雙又拿出一個草人,塞進了一具身軀。


    “老三當然適合用火的。”


    “老二,得到了這個水氣之軀,你肯定要比在玄武法陣裏麵更加強大。”


    “老大啊!你這家夥太癡了。這回義父再給你一個機會,想來你肯定歡喜的緊呢!”


    楓無雙念叨著,不多時便把五個太保的靈魂依次安排下去。玄白也抓緊時間不停的掐著手印,楓無雙的手剛剛將楓萬的靈魂送進最後一個身體,一隻冰刃已經來到他的身後。


    “哢嚓”


    楓無雙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反手一掌揮出,正好扇在那冰刃上,隻聽得一聲脆響,那冰刃立時崩碎。


    “嗖”“嗖”“嗖”


    楓無雙還未收回晶瑩剔透散發著寒氣的手掌,便有幾隻冰刃繞過他向著另幾個身軀飛去。


    “哼!”


    楓無雙一聲冷哼,手指微動,隻見幾麵冰盾突然出現在那些冰刃之前。幾聲脆響之後,那些冰刃也未見其功。


    但是,還有千萬道冰刃襲來,它們從玄白的身邊成型,便迅速的奔向前方。或取楓無雙的首級,或飛向那幾具正在與靈魂融合的身軀。


    楓無雙輕蔑一笑,右手微抬,便有橫跨街道的一道冰牆立在身前。冰刃劈裏啪啦的打在冰牆之上,那冰牆卻絲毫不為所動.


    “你們這些人端的是虛偽,剛剛還在大義凜然的嗬斥我,說我利用了這些靈魂,說它們沒了這些身軀之後就會魂飛魄散。那剛才又是誰在趁人之危,在他們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痛下殺手。你說如果不是我護著他們,剛才消失的靈魂,是應該算在你身上還是應該算在我身上?”


    楓無雙站在冰牆之後,怡然自得的衝玄白問著。


    “卑鄙小人。”


    玄白咬牙罵道。此時他已經停下了沒有意義的攻擊,而那些正在抽搐的身體也漸漸的趨於平靜,最先與靈魂開始融合的那具身體,此時赫然小了一半。遠遠看去竟然與當初在剛進城時見到的楓飛舞有了八分神似。


    楓無雙欣賞著對麵玄白震驚的表情,欣賞著對方無可奈何的不安。他最喜歡見到這些不可一世的天才露出這種表情,當年的玄燁壓了他半輩子,在露出這種表情之後就死了,今天他的孫子也露出了這種表情。


    你們玄家就活該滅在我的手裏!


    楓無雙快意的想著,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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