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仙妖佛魔四方爆發了戰事,一時之間,天地變色,各族紛紛站隊,奔赴戰場。據青蟹所知,當年黑紹的父母應該是因為這個緣故離去。


    “這個我知道,當時我雖年幼,卻並非什麽都不知道,更何況最後的時候,都打到人間來了,人間也到處戰火紛飛,不得安寧。我父母為水族,參戰地點應該是在海上,不過,海麵寬廣,四位龍王各據一方,關係複雜,消息十分難探聽。”黑紹道。


    “您說的沒錯,當年天尊下令,不準在人間犯亂,所以戰場轉移,或是到了沙漠戈壁,或是到了茫茫大海,從此遠離人間,水族之戰更全部集中海上。”青蟹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還有沒有別的?”黑紹問道,事關父母,有些急切。


    “當然有,否則我也不敢跟您提。”青蟹繼續“陸上水族到了海上,並不能完全適應,多受環境限製,並未受到重用,多是負責上傳下達,運送物資的任務,上戰場的主力軍還是海族中人,不過其中有些陸上水族卻功勳卓著,令仙佛兩家吃了大虧,扭轉了戰局,恰在那時,天庭為保自身實力,退兵不出,僅剩西方一家與妖魔對戰。如來大怒,趕至南海,親自出手穩定局勢,降下鎮妖塔,將一幫戰鬥力強悍的妖族將領困在其中,大大傷了水兵元氣。自那之後,戰局全麵拉扯,僵持不動,又過百年,各方退去,各自安好。”


    “你怎知道我父母不是戰死而是被困?”黑紹問道。


    “老大,伯父伯母生死我是不知,不過,我打聽到,當年那些被困鎮妖塔的水族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青蟹道。


    “什麽特點?”黑紹問道。


    “皆為上古妖族後裔,身具特殊血脈。”青蟹道,看向黑紹。


    “我祖上確有上古血脈,可,這有什麽說法?世間的妖物,承繼血脈的不在少數,更有鳳族長盛不衰,為何偏偏要將有特殊血脈的水族困住?”黑紹問。


    “這個原因眾說紛紜,不過,其中有一個消息聽上去雖然離譜,卻頗為可信。”青蟹道。


    黑紹聞言,想了想,自己未曾聽過這方麵的說法,抬抬下巴,讓青蟹繼續。


    “聽說是為了在那些水族中尋找真龍血脈。”青蟹道。


    “真龍血脈?”黑紹皺眉。


    “老大,您也知道,現在四海之中的龍族根本不是名真言順的真龍,都是野路子。他們祖上乃是蛟龍修煉而來,否則也不可能為了占有一席之地,背叛妖族臣服天庭,更不爭氣的是,這幫子龍修煉來,修煉去就是生不出翅膀,無法成就應龍之身,估計是著急了吧,想劍走偏鋒,尋真龍血脈助他們功成。”青蟹道。


    “不過,野路子就是野路子,安心修煉成就應龍還行,想要成就真龍之身,那就是癡心妄想。”黑紹道。


    真龍跟一般的應龍,蛟龍可不一樣,那是實打實的高貴血脈,不可複製,沒了就是沒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鑽進了牛角尖,明白也變成了不明白,那東海龍王敖廣不就是鬼打牆,鑽進去出不來了,否則也不會跟咱們三弟一家鬧翻臉。”青蟹道。


    現在的四海龍族,亂得很啊。


    “按著你這麽說,當年大戰,敖廣是一手托兩家,明著幫天庭,暗著勾搭如來尋真龍血?”黑紹道,不知道敖廣是怎麽想的。


    “八成是這樣,敖廣沒什麽風骨,就是個小人,什麽地方有利可圖就往哪奔,如果真有一天他堅定了隊伍,太陽都得從西邊出來。”青蟹道,頗為不屑。


    “那···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父母還有活的可能嗎?世上鎮妖塔無數,該要去哪找?”黑紹苦惱。


    鎮妖塔並不是一座塔的名稱,而是根據塔的功用代稱,哪怕裏邊隻關了一隻小妖精,也是可以成為鎮妖塔的。


    “老大,怎麽糊塗了,既然跟敖廣有關,這鎮妖塔自然要放在身邊,遠了,他多麻煩。”青蟹道,“而且我覺得,伯父伯母若真的被困塔中,性命應該無憂,畢竟咱們跟真龍沒關係,多年不能解脫,估計是敖廣怕醜事敗露,不得不將人養起來。”


    “你說的也有道理”黑紹道,“看來,咱們還是要去東海走一趟的。”


    “老大,你可不能一個人偷著去啊”青蟹提醒“你一千年,我五百年,飄到東海就是送菜,別把自己整進去。”


    “我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真要追究指不定扯出什麽醃臢的東西來,我不會衝動,一定想好了完全之策才會行動,放心吧。”黑紹道。


    “那就好,您就算再怎麽著急,也得忍忍。”青蟹再三囑咐。


    “我知道”黑紹點頭。


    青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放心,又提醒道“老大,你想幹什麽我也攔不住,我也沒那個本事,可是我得跟你說,你也不是一個人了,也得為白溏考慮考慮,不能撩人撩到一半就跑了,咱們說的事情肯定不是一兩年能解決的,若你真走上一遭,成不成另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等你回來了,白溏要不就是成家立業,子孫滿堂,要不就是百年已過,輪回幾世,再找可就難了。”


    “我就這麽不可信嗎?”黑紹反問。


    “不是不可信,事關至親,行事難免失了分寸”青蟹道。


    他自問,若是自己得知父母尚在的消息,能坐得住算是見了鬼,不過,此事過於複雜,消息雖有卻不確切,必須好好思量之後才可行動。


    “放心,我保證不會貿然,千年的時光都等過來了,還怕再多等幾年嗎”黑紹道,“到時候我會帶著白溏一起去接父親和母親,這樣豈不是更加美滿。”


    “你能這樣想最好”青蟹道,打了個哈欠,“老大,天快亮了,我去買吃的,你要不要?”


    “不用了,等會兒我回白家,跟白溏一起吃。”黑紹道,看著日出的方向,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青蟹不再多說,將白瓷浴桶裏瞪大了眼睛,糾纏在一起,聽得起勁兒的小遊和斑斑撈出來一並帶走,心裏盤算著,怎麽把黑紹拴在杭州城,至少,沒有完備的計劃以前決不能讓他出去了。


    黑紹站在窗口,揮揮手目送青蟹三人走遠,將屋裏收拾整齊後才回到白家。


    這個時候,白溏該要喂魚了。


    小籠包子,瘦肉粥,燒餅,油條,豆腐花。


    小遊和斑斑看著青蟹,一臉不可置信,今天怎麽這麽大方?


    “快吃啊,看就能看飽嗎?”青蟹道,拿著小籠包專心用餐。


    “那個,青大哥,你不想說點兒什麽?”小遊問,斑斑一旁充滿期待。


    青蟹和黑紹說話沒瞞著他們,他和斑斑從頭聽到尾,現在正心裏長草,好奇心爆棚,想要知道更多的“內幕。”“吃的不是白點的,趕緊把嘴給我堵上,這事到此為止,以後再說。”青蟹頭也不抬,咕嚕咕嚕喝粥,看來還是點得少啊,“老板,再來三籠屜燒賣。”


    小遊和斑斑識趣,也低頭吃飯。


    一時之間,餐桌上靜默,在旁人看來就是,這家的早點肯定好吃,這不,吃得連頭都不抬的。


    揉著飽飽的肚子,小遊和斑斑跟在青蟹的後頭,迎著朝陽走向自己的店鋪---奉棠軒。


    二樓,黑紹已然不在了。


    “斑斑哥,老大居然收拾屋子哎,看這書擺的,多齊”小遊跑到書架前,瞧新鮮,還分門別類的。


    斑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就連晚上用來休息的白瓷浴桶都打掃幹淨了,重新換了清水。


    老大勤快得讓人擔心啊!


    “青大哥,老大不會出事吧,這不是平常的老大啊”小遊問。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可是他們老大的懶散才是常態啊。


    “應該沒事吧。”青蟹見狀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青大哥,要不找人看著老大,你真確定他不會衝到東海去?”斑斑問。


    “應該不會吧”青蟹咬著牙說,心裏有些沒底。


    “你確定?”小遊問,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真確定?”斑斑問,與小遊一樣。


    “呃··”青蟹被問住了,隨後搖頭,歎了一口氣,“我去想辦法,你們倆好好看店。”轉瞬消失在原地。


    小遊和斑斑對視一眼,聳聳肩,手拉手下樓,趁著還早,沒客人上門,需要親近一下。


    白溏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坐到池塘邊,有氣無力拍打著水麵,“黑黑,早上好,咱們該吃東西了。”


    他邊打哈欠,邊喂魚,順便把自己喂飽。


    一人一魚共享軟糯的白糖糕,安安靜靜的。


    “黑黑,你怎麽沒精神,是不是也沒睡好?”白溏問,來回撫摸魚兒光滑的身體,冰冰涼涼的,很舒服,有些像黑紹的溫度。


    魚兒自然不會回答,隻是微微晃動著尾巴浮在水麵,任憑白溏的觸摸,不躲,不避,不遊,不戲。


    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白溏鬧不清楚平時活蹦亂跳的魚怎麽突然變得文靜,隻是有些擔憂地陪著,輕柔地愛撫。


    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鯈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白溏輕聲背誦,嘴角掛著一抹淺笑拍了拍魚兒的頭。


    “吾非魚,卻知魚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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