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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麽辦?”白溏笑了笑,戳了戳黑紹的胸口,“應該是你怎麽辦?誠心在你,不在我。”


    “好,那我再發個誓,你聽好了。”黑紹道,再次舉手明誓,“魚妖黑紹,在此盟誓,生生世世隻愛白溏一個,此後絕不欺瞞,事事以白溏為先,任打任罵,當牛做馬,絕無怨言,如有違反,願接天罰,身形俱滅。”


    “行嗎?”黑紹問。


    “行吧,這回就放過你了。”白溏道,主動環住黑紹與之擁抱,“黑紹,我好想你啊。姐姐被抓走了,我心裏亂得很。”


    “我知道。”黑紹道,有力的手掌在白溏後背遊動,一路向下。


    “住手,我姐姐還受罪呢,等什麽時候把人救出來了,什麽時候才能玩樂。”白溏道,“聽不聽話,形神俱滅啊。”


    黑紹訕訕,收回手來置於胸前,“誰叫你撩撥我?”


    “你說什麽?剛發完誓,就敢埋怨我?”白溏問。


    “沒~~,沒”黑紹老老實實。


    白溏翻了個白眼,伸手往水裏一抓,“喲,這麽精神,還說沒怨我?”


    黑紹身子一抖,求饒,“白溏,你輕點兒,這不得有些時候才能消下去嗎?你知道的,啊”


    白溏收回手,環臂抱胸,“給我變個原形看看。”


    事已至此,黑紹也不羅嗦,大大方方化成魚兒給白溏觀看,反正平時看過多次,自己撒嬌耍賴樣子也都盡數演過,此時也沒什麽臉麵可談了。


    “你個妖精,整整瞞了我快一年光景,該打。”白溏道,托著魚兒的肚腹觀看。


    黑魚冰涼,貼在身上的感覺有些奇怪。


    “能說話嗎?”白溏問,摸了摸那對金環烏目。


    思及那時,這魚兒在池塘裏興風作浪,欺負其他魚的樣子,白溏自覺有趣。


    還是挺威風的!


    “白溏。”


    黑魚張口,口吐人言,與平時一樣。


    “還是這個樣子討人喜歡。”白溏道,將二尺多的大魚摟在胸口,撫摸魚兒的墨綠鱗片。


    魚兒精乖,微微擺尾,“白溏,你··真不怕我嗎?”


    “有什麽好怕的。”白溏道,“你是魚,我是廚子,天下哪個廚子怕食材的。”


    “那我一定努力不往鍋裏跳。”黑魚道,吐出一串水泡。


    “放心,隻要你聽話,你就算真掉進鍋裏,我也能撈出來。”白溏笑道,拍了拍魚兒的頭,“乖。”


    黑紹聽白溏言語就知道他真的不介意自己妖精的身份,心中歡喜,長時間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他繞著白溏歡快遊動,搖頭擺尾,掀起陣陣水花。


    白溏看魚兒樣子,也被感染,心頭抑鬱稍減。


    “好了”白溏將黑紹攔下,“以後有時間再玩吧,該想法子救姐姐了。”


    白溏將魚兒推了推,扶著浴桶走了出去,擦身,穿衣。


    黑紹在桶裏翻滾了一陣子,也閃身而出。


    他來到白溏的身後,手掌輕撫,將白溏一頭濕發變幹。


    “你··怎知白姐無事?”黑紹問。


    白溏整理好衣衫,係好腰帶,將黑紹帶到床前,指了指靠在一旁的油紙傘,“姐姐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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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之時,暗中傳音給我,她說紙傘不毀,她便性命無憂。”


    “原來如此。”黑紹點頭。


    “對了,我姐姐是什麽妖精?”白溏問,指使著黑紹給他束發帶。


    “白姐乃是白蛇所化,壽滿三千。”黑紹道,手指在白溏的黑發間穿梭。


    “白蛇。”白溏重複道,暗笑蛇妖與他緣分不淺。


    “怎麽?”黑紹問,對白溏的微妙變化了然於心。


    “當年,我與父親,姐姐遊湖那日,也就是你救我那日,我曾問父親和姐姐可知白蛇傳說,可有水漫金山,心裏更想著想要看看我姐姐和白素貞哪個更漂亮些。”白溏道,扭頭看向黑紹,“誰能想到,當年一個孩童戲言竟能成真,那傳說中的白蛇竟與我姐姐一模一樣了呢,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


    “恩,是緣分。”黑紹點頭,問道,“白溏,你··可怨她欺瞞?”


    白溏想了想,搖頭,拉了黑紹的手往屋外走,邊走邊道,“若無她,便無我,雖然親姐過世,令人傷心,可那是沒辦法的事情,過去就都過去吧,白蛇對我極好,這個姐姐我不能不要。”


    天高雲淡,風清氣朗。


    白溏深吸一口涼涼的空氣,仰望秋日金陽。


    活著,就得往前看,往事不可忘,卻也不可追。


    陽光耀眼,灑在白溏的麵龐上,讓他本就儒雅的容貌添上無端的淡然和飄渺。


    “喂,白溏。”黑紹突然心裏一緊,抓住白溏的手臂,將他帶進懷裏,扣住。


    “怎麽了?”白溏問。


    “你不會出家當和尚吧。”黑紹問。


    那種看透世事的眼神,淡漠疏離的氣質,好像紅塵都是過往一樣,隻在身邊溜走,卻不停留,就隨風飄散了。


    “放心,我最討厭的就是和尚。”白溏道,“我不是戲文裏的許仙,許仙要的是保全性命,我要的是心中所愛,我們不一樣,在我的眼裏,對你好的,我可愛屋及烏,對你壞的,我便恨到骨子裏,絕不與之為伍。”


    “我亦如此。”黑紹道,放下心來。


    “別胡思亂想。”白溏道,轉身環抱黑紹脊背,“人世不長,百年而已,時光易逝,白雲蒼狗,我為凡人,人妖有別,自知不能長生相伴,然而我既然愛你,便將這一生一世全都給了你,無悔此生,不負你意,等到我百年而去,你便接著活你的,無須將我放在心上,如此足矣。”


    生老病死乃人之長情,白溏自從覺得黑紹身份蹊蹺,便將人妖殊途放在了心上。他不是懦弱之人,既然選了便是選了,也沒有回頭必要。


    然而,情意已經投了出去,麵對生離死別還是心有戚戚。


    起初,白溏是不甘願的。


    他喜歡黑紹,就隻想黑紹屬於他一個人,更希望自己成為黑紹此生唯一,然而,天然法則,自然規律,全然無法給他這樣的保證和希望。


    人力難為,便不為。


    後來,白溏想通了。


    他與黑紹情意不假,即使不能長生相伴又如何。


    於他,黑紹定是今生摯愛,於黑紹,他白溏也是魚兒心中濃墨重彩。


    人活一世,精彩有,遺憾有,正因如此,才覺人生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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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溏想,不負此生便可,若有來世,他也不是白溏,黑紹也不是白溏的黑紹了,執著下去隻會讓此生蒙羞。


    “你不想與我生生世世?”黑紹心中一緊,又覺自己詞不達意,慌亂解釋道,“白溏,那個,我不是誤會你的情意,我隻是,隻是···,你也知道我是妖,妖能長壽,卻非長生,哎呀,這話怎麽說來的,若是有法子給你長生,你願不願意?”


    白溏的話通透,讓黑紹既欣喜又惶恐,欣喜的是,白溏對他情深意重,惶恐的則是白溏的自知之明。


    世上之人多有追逐長生,長壽的,可也有一部分人對長生,長壽沒有追求。


    如白溏這般,隻看今朝,求一世繁華的人,便不看重。


    長生對他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人的一生,尤其是在修行中人眼中,是非常短的,猶如花開花落,朝時芬芳初吐,點香凝露,午時盛放,妖豔香濃,晚時垂頭,花瓣隨風,一夜之後,就沒了這一場。


    然而,人的一生卻十分有趣味。


    有初試啼音,有青年意氣,有中年精彩,有老年安詳。


    歡樂時,有美酒佳肴助興,有才子佳人作陪;頹廢時,有清風明月做伴,有深穀幽蘭寬慰。


    選這一世安穩的,循規蹈矩,順順利利,成家立業便是終點,選這一世跌宕的,奮勇爭先,揚帆競逐,逍遙自在就是所求。


    而妖呢。


    妖的一生仿佛看不到盡頭,走上修煉之徒,除非自尋隕落,便要一直走下去,為生存,為地位,為修為,防天敵,抗天兵,非要做到一方大妖才有片刻喘息之機,有享樂之時,否則隻能作他人走狗,或是默默無聞為了修為守在洞府盤膝入定。


    人道,妖道,各有優越,長生與否隻在選擇了。


    “長生不易,你為我找到法子了?”白溏問,並未在意黑紹言語之意。


    “快了,快了。”黑紹道。


    他確實快找到了,隻是要等解救父母之時,才能與上神有接觸,進而為白溏求得長生之法,所以······


    “快了,就是還沒有。”白溏道。


    黑紹點頭。


    “黑紹,我心悅於你,自然願意與你長長久久,但是,且不說長生之法難尋,咱們假設真的能如此,我或你真的能保證對方恩愛不減,情意不變,一直走到天地盡頭嗎?”白溏問。


    情愛熾烈,不過一時,相伴才是長久,卻並非容易的事情。


    “我發誓,我可以。”黑紹道,斬釘截鐵。


    “我也可以發誓說我可以。”白溏道,“可未來的事情誰能料得到?黑紹,你的誓言我信,可我不想用誓言當成捆綁你在身邊的枷鎖,兩人在一起,尤其是長時間在一起是要共同磨合的,正如商家店鋪,該精心經營,然世事無常,不免有倒閉破產的一天,我不許你長生,隻是為自己,也是為你,準備一個活下去的退路。”


    “那你可願意與我試試長生相伴?”黑紹問。


    白溏說的真實,不好聽卻有道理。


    “當然。”白溏道。


    “那你就好好看著,我如何讓你離不開我,終生相伴。”黑紹道,再次將白溏擁入懷中。


    白溏依靠在黑紹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笑道,“拭目以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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