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見到懷中的‘赤冰’歡喜的不得了,在其絲滑的背上輕輕撫摸,惹得小家夥高興的用他的腦袋輕輕蹭天一的胸口。此時的他已經不在乎劉半仙得到的‘靈玉精’了,心情很好。


    劉半仙則是一臉的無奈,將靈玉精收在懷中,便往山穀外走去。天一緊隨其後。此時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之前明亮的月光也已經不知道在何時消失,或是躲在雲層中,或是消失在天上空。山穀變得寂靜冷清,毫無光亮。


    二人出了穀,往山下走去。雖然現在是黑夜,在山林之間更是深幽不見五指,但是對天一二人卻沒有影響,在黑夜之間如同白晝。走了大約有一個時辰,二人來到一間破敗的茅草屋。這裏雖然很偏僻,但是簡單的裝飾,別致的布局就讓人知道住的人不一般。


    實在是有些乏了,天一就想在此歇息,而劉半仙卻自顧自的推開茅屋外麵的柵欄,走了進去。穿過一小片菜田,走到一間茅屋麵前。劉半仙推門而入,裏麵卻是空無一人。


    “這個茅屋是誰的啊!你為何直接推門進去!”天一有些不解問道。而另一邊的劉半仙似乎還在賭氣,沒有說話,進門就找到火折點了油燈就坐下歇息。天一有些訕訕的拍了拍‘赤冰’的腦袋,意思是都怪你惹惱了劉半仙。


    而‘赤冰’則是傲嬌的仰著頭,一臉不屑的瞄了劉半仙一眼,其意思大概是‘我就這麽對他咋地了’。天一無奈搖頭,進屋之後也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準備打坐歇息。


    茅屋周邊很熱鬧,各樣的蟲鳴鳥叫,還有深山之中野獸的嘶吼,叫人難以入眠,天一隻是淺淺的入定。因為聲響最大的是劉半仙在耳邊的呼嚕聲,震耳欲聾。


    清風吹過茅草屋,帶著沙沙的聲響,天色漸亮,東方已經出現魚肚白。天一突然聽到外屋的柵欄被推開的聲響。心道是不是原主人回來了,心中有些許緊張起來。過了許久,隻見到一個白衣男子推門走了進來。隻見該男子白衣白帽,背後背著一個竹子做成的背簍,身材修長麵白如雪,唇紅如火,一對清澈的眸子中帶著一絲的疑慮,似乎對屋內兩個不速之客有些驚訝。隨後他輕輕關上門,將身上的竹背簍小心的從背後取下,輕輕放在門後,再從中取出基本被翻得破破爛爛的書籍。天一瞧見是《大學》《中庸》等四書五經中的幾本。將書本放在桌子上之後,躬身對天一二人行禮說道“小生範鴻,是越州城的秀才,不知道二位光臨寒舍有何貴幹呢?”


    天一第一次見到這麽有意思的人,明明是自己二人趁人不在鳩占鵲巢,而原主人來了卻還是行禮詢問。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天一,踢了踢劉半仙示意他說話,回應他的是一串呼嚕聲。


    “在下天一,在這山中走得乏了,見到貴舍便想進來歇息,無奈沒人在,隻能自作主張,是在不好意思,”


    “無妨無妨,都是江湖人何必如此拘謹,不知兄台懷中抱著的可是,山水靈獸‘赤冰’?”範鴻眼神裏閃過難以置信的問道。


    “沒錯,這就是‘赤冰’隻不過你怎麽認出來的,畢竟他和之前有很大的不一樣!”天一心中很好奇,但是看到範鴻的眼中清澈沒有任何的狡詐,就隨口問道。


    “我在一本《江湖異誌》中的一卷‘吳越雜說’之中看到一段有關於‘赤冰’的描述,說是通體潔白,似鹿非鹿,性靈通人性,踏火凝冰,身體能化大化小,常隱匿在山水之間。以‘靈玉精’為食。不瞞你說,我在這個地方已經讀書有近一年多了,曾經在山中見過‘赤冰’的蹤跡。如今見到兄台器宇不凡,手中之物又怎麽會是凡品。故此一猜,沒想到猜中了。僥幸僥幸。”白衣秀才範鴻謙虛的擺擺手說道。


    天一聽了之後對這位秀才竟是十分佩服,僅僅一點點的信息就能將其推理的八九不離十,想必這人也不是一般人。


    “對了範鴻兄不知道你在這深山之中所為何事?”天一好奇的問道。一般這個歲數的人都喜歡熱鬧,怎麽會耐得住寂寞呢。


    “不怕被你笑話,我躲進深山之中其一是喜歡深山之中的氛圍,寧靜致遠,能夠無拘無束,自在逍遙,讀幾本自己喜歡的書,吟幾句隨心所欲的詩。不用勾心鬥角,審時度勢。人生就求個自在罷了。好讀書不求甚解,怪就怪在被一群好友慫恿去參加鄉試,從區區童生被選為秀才,後來因為成績優異,有特地被舉薦參加科舉。我便躲在深山之中了,科舉考試在三個月後就要開始了。哎!”範鴻有些無奈的歎氣,天下太平文官當世,武亂乾坤無用書生。對於他這樣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在這漸漸混亂的世道之中確實是無用。也並不是不想為國出力,而是不想因為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使得改變自己的初心。因此他逃離世俗,卻始終逃不過。


    “範兄既然有這樣大才,為何不去為國效力!”天一有些好奇問道,他是不懂得範鴻的心思。


    “兄台可是現在天下大勢?北匈奴近日來蠢蠢欲動,沉溺了六七年,其內部一直在動亂,隻要北匈奴一統一,那麽景國的北方戰事必定告急。近些年景國武皇不參政事,雖說丞相司馬奎是大家之才,少了皇帝中樞,底下的各個諸侯已經分崩離析。而北匈奴連年戰亂,其勢力雖說不增但匈奴兵丁的實力卻是與日俱增,以一敵十怕是不在話下。現在幽州軍不過十萬,匈奴一經犯亂。幽州的天塹是擋不住北匈奴的馬蹄的。此外還有南地蠻王,雖說不然犯境,但幾年前的變故導致越王疏於沙場,到時候孰勝孰負也不好說。四麵受敵,江湖之中又硝煙四起。這樣的景國我一個區區書生又能有何作為。有這份心無這份力!”書生口若懸河一般說了一段,天一聽得有些雲裏霧裏。


    “小書生,你的見識不錯。老夫再問你一個問題!”不知什麽時候劉半仙醒了過來,聽了範鴻的一段話以後,似乎被這個少年人的見識所驚,出口問道。


    “先生你醒了,有何問題盡管說!”見到剛剛還在瞌睡的劉半仙已經醒來,範鴻起身行禮恭敬的說道。


    “你認為江湖和廟堂的關係應該如何相處!”劉半仙眉頭微微皺起說道。


    “先生故此問,相信先生一定是江湖中人,而且地位不低。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實話實說。”範鴻將胸膛挺起,腰板筆直,昂首望著劉半仙。“現今景國外患不少,而景國內憂也是不斷,而這一切都是出自江湖,江湖人士恣意妄為,認為自己是代表天地除惡揚善,但是殊不知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是有違法度的,逍遙在法製之外,殺人於任意之間。這就導致江湖之上風波四起,冤冤相報何時了,江湖人的仇殺還會殃及池魚,多少無辜百姓死於非命。如今的江湖上正邪相爭,所謂的正道和魔道的爭鬥,往往是民憤難平,平頭百姓看的說不得。朝廷也是鞭長莫及。如果將來江湖還是這樣的混亂不堪,那我認為,廟堂將不會坐以待斃,想要排外必須先要安內,我想陛下將來會在此對江湖舉刀。除非江湖之上也有他的秩序,不然後果可想而知。”範鴻一口氣說完,不卑不亢,不在乎劉半仙的臉上鐵青。


    “你的意思是江湖如果和廟堂之爭的話,完全沒有勝算?”劉半仙有些氣急道。


    “關於勝算的事情,我一個小小書生怎麽能夠看得透,隻是我希望是廟堂勝,當今武帝是個風采絕華之人,治理國家也是有經緯之才,要不是當年的事變,如今的景國已經是內外一統天下大同的景象了。何必有這麽多禍事。但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四境都有漁翁所在,所以這是可謀,卻也不能謀!”範鴻眼中略帶悲痛之色,他是一個普通人,從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而來,見證了太多黑暗的東西。深感無力的哀嚎有多麽疼痛。


    “你說的沒錯,但是你既然知道我是江湖中人,那番言論還對著我說,你不怕我隨手將你殺了?”說完劉半仙的氣勢一變,煞氣凜然,整個房間之內氣氛凝固,範鴻眼中見到自己似乎被鮮血所籠罩。難以呼吸,還是堅定的望著劉半仙。不曾低頭,很難想象這個單薄的身板怎麽能堅持得住這麽大的壓力。


    一步,兩步,劉半仙漸漸走向範鴻,範鴻一口鮮血噴出,坐在地上。


    “喂你夠了哦,真的想弄死他啊!”天一一個閃身就到了範鴻身前,將其扶起,回頭瞪向劉半仙。


    “走了,天亮了!”劉半仙氣勢一收,推開門發現外麵的陽光正好,空氣清新,心情愉悅。


    “哦!我知道了!”天一扶起範鴻,隨後將他身上的塵土拍掉。對他一笑,轉身就跑向劉半仙。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的壓力是想讓他身體之內多年的鬱結給吐出來,疏通經脈!”天一不懷好意的看著劉半仙。


    “哼哼,你這個臭小子懂什麽。我隻是不想這麽有意思的人死的太早,那這個世界多無趣!!”劉半仙被揭穿有些惱羞成怒說道。


    看著兩個人漸行漸遠,沒有聽到二人的話語,範鴻將屋子裏麵收拾了一番,隨後將書籍放在竹簍之中,小心背在肩上,隨後關上門,最後看了一眼茅屋之後,深吸一口氣歎道“是該回去了!”


    一人一路一竹簍,此後廟堂爭鬥,無煙戰場。由不得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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