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風盡楚天闊,疏雨凝愁夜更寒,梧葉聲聲催秋老,芭蕉點點何時還。離歌怎奈翻新闕,孤影那堪倚舊欄。尋覓闌珊燈火處,徒留滿地落花殘。”血一在回來時候已經夜深,聽見有人東苑有人在吟唱這詩詞,深秋的寒意帶著詩詞的悲涼。


    癡情男女難相守望,天下間又有何其多。血一微微輕歎,腦海深處浮現出的倩影,那一絲甜美,在心底慢慢蕩漾。


    回到小院的時候怡夢已經睡下,點上一盞燭火。靜靜望著雲海,天色突變風起雲湧。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越是臨近大點開始的時候,血一越是心神不寧。心中總是有些突兀感,那是對未知危險即將到來的預警。


    而此時距離大典開始已經僅僅隻有一天的時間了。


    突然間他聽見外麵有打鬥的聲音,此時已經是子時,按理說這個時間應該不會有人打鬥。出於好奇,血一身形一閃,循聲而去。身法飄渺,無人知曉。


    待靠近了之後發現時兩批人在打鬥,刀劍交錯,劍氣如虹。兩夥人其中一夥人是身穿黑白長袍,頭梳道家發髻,袍子後背還有陰陽雙魚圖案之人,這是太一門的標誌。另一夥人渾身都被黑氣包裹,帶著猙獰麵具,功法邪氣凜然,一看就是修羅殿之人。不知道為何兩夥人在此地交手。


    血一見到領頭之人是一個青年人,體型微胖,麵色紅潤,臉上的稚氣未脫,此時卻在叫囂道“魔教中人都是奸邪之輩,殺人魔頭,我萬庫太一門未來掌門,現在要殺你們立威,好讓你們知道我們是正邪不兩立!殺掉他們!”


    少年人自己卻沒有動手的樣子,手底下幾位同門,為了討好這位很有可能是未來掌門的大少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太一門,我和你門派並無瓜葛,為何要如此緊逼!”修羅殿的一個領頭之人說道,此時他也是有苦說不出,這次來本來是由兩位護法之一帶隊的,進了泰山之後,那個護法就說有事叫他們上玉皇頂等待匯合。


    他們舟車勞頓之後,來到此地已經是距離大典僅僅隻有一天時間了,沒想到在上山的過程當中遇見了這個小煞星。


    江湖中人動手之前一般都會互報名號,而且師出有名。可是這個小煞星直接就叫人動手,還是偷襲。叫他們措手不及,而且動手的幾個太一門的弟子修為也是不低,出手狠毒,招招斃命。


    “邪魔外道罷了,對於你們人人得而誅之,既然還有臉來泰山,真當我們正道沒人嗎?”萬庫義正言辭的說道。


    “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懂什麽,我們是應招朝廷而來,你們卻對我等痛下殺手,是不是不將朝廷放在眼裏!”為首的黑衣人說道。


    “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你們借著夜色偷偷上山,就是意圖不軌,我隻是替天行道而已,別廢話了受死吧!”萬庫眼珠子一轉說道,隨後在懷中取出幾張符篆,口中念念有詞,符篆燃燒起來,隨後金光大作直接將幾位修羅殿之人籠在其中。


    金光慢慢範圍縮小,將幾個修羅殿之人逼得活動範圍越來越小。最後退無可退隻是,有人碰到了金光,立馬裏麵傳出雷霆之聲,幾個修羅殿之人頓時魂飛天外,最後在幾個太一門人的劍下,去見了他們的邪神修羅。


    一邊的血一見了這一切之後並不覺得有何不妥,這也是他為何易容之後上山的原因,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而此時血一對這個自稱未來太一門的掌門,起了好奇心。


    因為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以為陸歌才是未來太一門的掌門人,憑空冒出的這個萬庫。似乎也有一定的手段,在剛剛那群人的對話之中血一似乎聽到了什麽消息。那個修羅殿的護法上山之後就說有事要辦,心中若有所思。隨後轉身離去,不再理會這一群人。


    一夜無話,天色大亮之後,血一收拾一番過後,就在院子中指導怡夢練劍。出劍的速度要疾,力道要強,手腕要穩。每一個招式都要做到盡善盡美。哪怕隻是簡單的一刺,也蘊含著劍勢的底蘊。隨後血一演示了一遍‘自在劍’中的一招‘隨心所欲’劍法看似雜亂沒有章法,卻每一招都精妙無比,叫人難以防範。血一手中的劍就像和他融為一體一樣,怡夢有時候甚至感覺不到血一的存在,眼中隻有那一柄深青色的‘青玄’。人劍之間的聯係緊密無比。


    血一使完劍法的時候,聽到院落門口傳來有人鼓掌的聲音,轉頭過去他發現來人竟是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之人。


    大景國禦史大夫範鴻,此時他身穿一身書生服,手持一把百折扇。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沒人能夠想到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書生,正是攪動江湖的幕後黑手,此時他身邊站著一個有些木訥的年輕人。範鴻開口說道“劍法我是看不懂,但是我感覺到剛剛你已經差點和劍融為一體了,這是不是你們江湖中人所謂的練劍的最高境界人劍合一。”


    “人劍合一談不上,隻是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血一心中微微一怔,暗道這個書生的靈覺很敏銳,如果說是怡夢看得出來他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她從在習劍而且她和血一練的是同一種劍法。可是這個沒有習過武之人,竟然能感覺到這一些,血一就有些好奇了。


    “血一兄過謙了,如果你都說自己是雕蟲小技,我看那些外麵的人都是欺世盜名之輩了!”範鴻指著周圍江湖中人大聲說道,並不忌諱別人的眼光。


    “哦,範鴻兄,竟然如此看得起在下,不知範兄找我有何事?”血一對範鴻知道自己真實身份並不意外,如果這都不知道,那他怎麽還算是江湖中人頭號的朝廷鷹犬眼中釘肉中刺呢。


    “來來來!來了邊走邊說!”不顧血一反對,範鴻就上前拉著血一的手就往外走去。周圍圍觀之人見到這個陌生書生對血一的舉動這般親密,眼目之中都有些異樣的色彩。


    血一倒是沒有把這些眼光放在心中,隨著範鴻一路走。下來玉皇頂,沿著萬丈懸崖邊上的階梯足足走了近半個時辰之後,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這是一座叫做天燭峰的山峰,山勢峻峭拔地而起,奇鬆怪石不可勝數,筆挺的山峰就像是雨後春筍尖一般,直插雲霄。走過幾塊巨石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深潭,深不見底,就像山巔之上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天地相接,水天一色。就像是塊天然的翡翠鑲嵌在山巔之上。由於還是清晨,湖麵之上的水霧還未散去,朦朧的美感,叫人心向神往。


    “這個地方很不錯吧!”範鴻有些得意地說道。血一由衷的點點頭,卻沒有接話,不知道這個青年的禦史大夫心中何意。


    範鴻也沒有說話,隻是吩咐那個叫柴火的少年人去拿了兩根魚竿,範鴻將其中一隻拋給血一說道。“這裏麵的白魚可是人間難得的美味,沒有土腥味,魚肉入口即化!試試運氣吧,說不定能釣上呢。”


    說道釣魚,血一就想到了赤冰,這家夥貌似挺喜歡捉魚的,可是抓到之後就將其凍住也不吃,進了泰山之後他就吩咐赤冰自己活動去了,畢竟留在身邊有心之人一眼就認出血一的易容了。


    將手中的竹竿掂了掂,隨手撚起一點餌料,輕輕甩了出去。隨後靜坐下來,轉頭看向範鴻的時候發現他沒有在魚鉤之上放上餌料,就將其甩在湖水之中。


    “你怎麽沒有放魚餌,怎麽能釣上魚?”血一有些好奇問道。


    “你是何看法?”範鴻平日間就喜歡這麽逗問柴火。


    “莫不是你想學先聖偉人薑氏,垂釣用直鉤,寓意願者自來?”血一不假思索的說道。在他的印象之中,上古時期有位薑姓呂氏為遇賢主直鉤釣魚,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後遇周國文王出山一舉克殷封神。成就一段史上佳話,因為其傑出的謀略,被稱為‘百家宗師’。


    “哈哈哈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但是你可知道我已遇賢主,為何還不用餌料釣魚,你莫以為我還在等另一賢主出現?”範鴻有些好笑的望著血一說道。


    血一眉頭緊皺,卻沒有多言。


    “哈哈哈,實話是我釣魚從來沒有上鉤過,所以放不放餌料又有什麽區別呢?”範鴻哈哈大笑之後,將魚竿放置一邊。


    隨後走到邊上的亭子中間,在案板之上提筆畫著什麽,血一並無理會。靜靜望著波瀾不驚的湖麵,任憑水底幾尾魚對餌料的撕扯,表麵的平靜誰有明白暗流的洶湧呢。


    “你來看看我這畫!”範鴻有些得意的將自己畫作拿起,放在血一身前。


    “好畫!”血一由衷的感歎道,他看的不是畫的本身,而是那一條條筆畫龍飛鳳舞,一筆一劃之間都有著不同的韻味,那感覺很熟悉卻又有些陌生。明明觸手可及,卻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終於有識貨之人了,柴火你看看別人!和你這個進水的木頭就是不一樣!”範鴻開心的笑道。


    柴火默默不語,心中冷笑道‘這倆怕都是傻子吧!’。


    風微拂過,水底那最大的一尾白魚奪得了最大的那塊餌料,洋洋自得之時,卻發現了喉間漸露的銀白毒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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