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老者袍袖一揮,兩壇從龍蜴軍處換來的烈酒,自李塵楓的儲物袋中飛出,此酒早讓他饞涎欲滴。


    “小子,聽你解釋沒酒可不行,如此不要臉的事,老夫喝不醉可聽不下去!”


    枯瘦老者盤膝而坐,拿起一壇酒,拍去了泥封,猛灌了一口。


    “這酒雖不怎麽樣,不過聊勝於無,你小子慢慢說吧,看能否惡心死老夫?”


    李塵楓落寞地走了過去,也坐了下來,拿起另一壇酒狂灌著,卻是不知何味……


    枯瘦老者也不阻止,冷冷地看著他。


    許久,李塵楓將空空如也酒壇放了下來,淡然一笑。


    “她……既對我有情,又豈可讓她獨擔世人的嘲諷,殺友奪妻是我所為,此生……不再辯解!”


    李塵楓說完,眼中決絕之色漸去,目中迷離隨之泛起,醉臥砂礫……


    修羅女靜靜地看著他,卻是心如刀絞,柳媚兒或許對趙玉的行徑極為痛恨,又對這家夥的俠義和照撫感念生情,她也知道此情終將遭世人所唾棄,才猶豫了一個月,直到他離去前才送出玉簫……


    她讓羊群每年四五回看望義子,就是暗示他有借口相見,讓他當夜就走,更是不舍分離的煎熬,對殺夫之人生情,又懷有身孕,其極度猶豫矛盾的心情讓人憐憫歎惜……


    而羊群並不知柳媚兒的情誼,卻不忍此事被世人所知,致她受世俗的鄙視,竟然坦承殺友奪妻,更是讓人震憾!


    修羅女象不認識醉臥於砂礫上的少年一般,定定地看著,這個智慧與神勇超凡,坑人如喝水的少年,竟有甘為弱女子,承擔天下令人最不齒惡行的勇氣,讓她震驚感佩之餘,又泛出深深的嫉妒……


    她知道,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柳媚兒和那名白衣女子,已經將倆人隔得極遠,或許隻能作為朋友,作為知已而相處了,她有了些心痛,更有著深深的不舍……


    血雲宗的那個人浮現在她的眼前,這是她之前拒絕羊群的原因,現在又多了他的兩位紅顏知己,分開亦是必然,也隻能期待來世早些相見了!


    修羅女哀婉一歎,走到以蔑視的眼神望著少年的老者麵前,深深的一福。


    “前輩,他的事晚輩略知一二,請允我代他分辯!”


    枯瘦老者望著修羅女揺了搖頭,“此子歹毒至此,你卻要為他分說,用情之深可見一斑,還是趁早抽身而出,以免誤了終身……”


    修羅女淒然一笑,“抽身可以,卻終身已誤,此生也無心嫁與他人,分辯之後還請前輩不要提起,一切皆隨雲煙消散……”


    枯瘦老者歎氣道:“也罷,就依了你,說吧!”


    修羅女也是盤膝而坐,從羊群去年到龍蜴國遊曆開始,娓娓道來……


    她說起那個驚天大案,將羊群發誓擊殺淫賊,苦苦探查,巧妙追凶,手刃凶手,趙玉托孤,萬裏護送,教授女紅,托付大儒等事一一道來……


    聽得枯瘦老者臉色驚彩無比,擊掌叫絕,每一次叫好,便喝一口酒,大呼過癮。


    修羅女見老者意猶未盡,又將羊群幼時的經曆,和他在螭龍軍中熱血拚殺,從而遭龍蜴國下絕殺令的事跡說出……


    更聽得枯瘦老者熱血沸騰,歎服不已,直呼此子為妖孽中的王者,生子當如羊群……


    修羅女完全沉浸在回憶之中,將奉命追殺羊群,生死搏殺,山洞智鬥,回複容顏,相約坑人的事一並說出,話語間數次泣不成聲,時而甜蜜,時而淒楚,引得老者長歎連連……


    修羅女最後居然連探查蜥神足印,設置迷陣的事也說漏了嘴,仍不自知……


    枯瘦老者不但毫不動怒,反而歎服少年智慧幾可稱神。


    修羅女說完後,癡癡地望著羊群,淚雨又濕梨花……


    枯瘦老者許久才歎息道:“女娃,他確實誤了你的終身,認識此人,又有哪個女子不動情?眼中又怎會還有他人?柳媚兒如此,你是如此,想來那名白衣女子也是如此……”


    “老夫虛活了這些年月,卻不如一名少年活得精彩,實在是慚愧不已,可惜他不具靈根,否則一定收他為徒,可惜他活不過百年啊……”


    修羅女幽幽道:“前輩,這世間真有來世嗎?如何才能尋到……”


    枯瘦老者長歎一聲,“……老夫也希望有,但願以他的智慧能夠找到……”


    枯瘦老者也醉倒了,他修為高深,本不至於喝醉,卻散去靈力護持,又從李塵楓儲物袋中搜出兩壇酒,痛飲而盡,隨之倒臥在他身邊睡去……


    半輪金色的光影有了些暗淡,塔中的世界裏,時間又過去了一天……


    李塵楓醒來時,頭痛欲裂,使勁晃了晃腦袋,想起睡前的事,心中仍是沉重莫名……


    “你醒了,老夫等了這麽久,該說說你的事了!”枯瘦老者袍袖一揮,淡淡地說道。


    一股清涼柔和之力,將李塵楓的醉意盡數驅散,讓他的頭腦重又清澈起來……


    他望了一眼遠遠俏然而立的修羅女,揺了揺頭。


    “前輩,我沒什麽可說的,無恥也好該死也罷,但憑處置就是!”


    枯瘦老者眼前一縷欽佩閃過,隨即消失不見。


    “小子,這可是你說的,老夫也不算違反承諾,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老夫可答應你一件事,你想好了再說!”


    李塵楓有些意外,“您不殺我?”


    枯瘦老者眼睛一瞪,“你搶的是別人的老婆,老夫殺你幹嘛?說完請求快滾!”


    李塵楓沉吟片刻,“我自己沒什麽可求的,替別人求成不?”


    枯瘦老者點了下頭,“隻要是你所求,老夫又能辦到,自然可以!”


    李塵楓大喜,一骨碌爬起來,一揖到地。


    “修羅女有些仇家,他日如果避難到此,還請前輩照拂一二!”


    枯瘦老者心中感歎,這小子如此做法,修羅女的終身想不誤都難了……


    果然,修羅女嬌軀一顫,幾不可自持,連忙轉過身去,總是挑撥自己的那人已經不在,柳媚兒或是那名白衣女子才是他的歸處……


    枯瘦老者歎息道:“老夫答應了,奉勸你一句,以後不要對女子太好,會誤人終身的……”


    李塵楓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仍是點了點頭。


    “前輩教訓得是,小的銘記於心,告辭!”


    說罷,又是一揖,快步來到修羅女近前,低聲道:”夜叉姐快走,遲則生變!”


    他走了幾步,又醒悟回轉身來,一臉的苦笑。


    “前輩,這咋出去呀?一望無垠的,走到邊上,我也該老死了……”


    枯瘦老者憋著笑,“要想出塔,得先得到石塔的認可才行,那些靈獸都是在外做惡多端,你見有出去的嗎?”


    李塵楓陪著小心,“哪如何才能得到石塔認可?”


    枯瘦老者一臉為難,“還要老夫騙它一騙才行,說你是我兒孫吧,肯定不行,它比你有腦子……說啥好呢?”


    李塵楓心思電轉,忐忑問道:“說是兄弟成不?”


    枯瘦老者大怒,“什麽?你個小破孩敢和我稱兄道弟,活得不耐煩了!”


    李塵楓連忙蠱惑道:“建木是我結拜兄長,他活的年月可是太久了,應該當得您兄弟,我這不是弟憑兄貴嘛,您說呢?”


    枯瘦老者佯裝思考片刻,無奈道:“也罷,老夫就委屈一下吧!”


    說罷袍袖一揮,一副桌案憑空出現,香爐中一柱香已然點起,嫋嫋的輕煙向上散去……


    枯瘦老者望向羊群,神色肅然,“老夫白崇,從未與人結拜過兄弟,你可想好了!”


    李塵楓也是臉上一肅,“小弟羊群,雖是凡人,但是重行踐諾之事也是不敢或忘,若做出對不起兄長的事,天誅地滅,永世不入輪回!”


    枯瘦老者有了些激動,攜起他的手,鄭重地在香爐前跪拜下去……


    修羅女看到倆人居然結拜為兄弟,欣喜異常,隨即又再陷入傷感。


    枯瘦老者白崇哈哈大笑,“羊群,你我既成兄弟就要互贈禮物,以示心誠!”


    李塵楓一臉奸笑,“大哥說得在理,咱們互換儲物袋就是,小弟最怕麻煩!”


    白崇立時如喪考妣,“你小子屬狗臉的,站起來就想著坑人,你那個儲物袋裏一堆破爛,能跟我比嗎?再說了,都是些修煉的器物,你也用不上啊!”


    李塵楓眼睛一瞪,“我用不上,可以給我叔呀,我叔家可是仙人窩,凝氣期八九層修為的十好幾個,我叔不是你叔嗎?好意思讓我空手回去?”


    白崇一臉苦笑,自己抽得什麽瘋,居然和這個坑神結拜,這哪裏有一點少年英雄的樣子?自己更象是小弟……


    修羅女看著白崇的懊悔表情,心中暗笑,之前將羊群壓製得死死的,這回一成兄弟就全反過來了,坑神是白叫的嗎?


    白崇苦笑道:“我的資源這些年也耗得差不多了,全憑那些靈獸支撐著修煉,這樣吧,咱……叔既是修士,想來修煉的資源不足,就給些獸血你吧!”


    說罷,袍袖一揮,一頭五彩大雕被卷席而來,一隻玉瓶飛到其鋒利的巨喙前……


    白崇枯瘦的手指一點,“給我吐……”


    那隻五彩大雕不敢違逆,連忙將魂血吐出,不一會就將玉瓶裝滿,白崇正要揮手將大雕驅離。


    “慢……”


    就聽李塵楓大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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