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囚車明顯加快了速度,終於一聲修士們的歡呼,讓眾人意識到京城就在眼前,漫長的押送就要結束。


    一個身影獨自離開了人群,來到京城一處偏僻的小院,抬手欲叩響門環,卻停了下來。


    “哦,差點忘了……他不讓我嚇到那人……”


    緩緩拿下了麵具,修羅女恢複了絕美的容顏,如一枝空穀幽蘭回到了人間。


    她欲叩向門環,卻又停了下來,整了整衣衫吸了口氣,終於叩響,沒有回應,推門而入,小院真的很小,繞過繡台就進了小廳,整潔素雅,纖塵不染。


    裏屋也很幹淨,幾件嬰兒的衣服疊放在床上,沒有見到嬰兒,修羅女轉身離去,卻被掛在妝台上方的一幅畫吸引。


    畫中一位少年指著一幅繡品說著什麽,顯然有些生氣,嘴上的草杆翹得很高,一位女子手上拿著針線,眼睛卻偷偷看著少年,眼波流動,深情卻又帶著苦澀,左手一支玉簫藏在身後緊緊地攢著……


    畫很傳神,讓修羅女不由得癡了,盯著畫中的少年美眸泛起了霧氣,直到一聲院門的輕響將她拉了回來,向小廳走去。


    一位青衣女子走了進來,摘下頭上的鬥笠掛在門後,驚詫回首,望向修羅女。


    女子清麗婉約,不施粉黛,簡單的一條絲帕挽住了發髻,尤其一縷驚色令人更是心顫。


    “你是……”女子輕聲問道。


    修羅女回過神來,柔聲道:“他……讓我來看你。”


    “誰……”


    “你畫中的那人。”


    柳媚兒先是驚喜,隨即又一絲慌亂掠過麵頰,連忙搬過一張繡凳讓修羅女坐下,自己站在那裏。


    修羅女沒有坐,靜靜地看著她,柳媚兒雙手搓著衣腳終於回望。


    “他說……無法再來看你。”修羅女道。


    “知道的……說是來京城,等了很久……”柳媚兒哀傷道。


    隨即又淒楚問:“他……好嗎?”


    修羅女揺了揺頭。


    柳媚兒嬌軀輕顫。


    “他讓我給你……”修羅女拿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


    柳媚兒接了過來癡癡地看著,終於坐在繡凳上擺在繡台輕輕地撫平,一張又一張……


    修羅女沒有再說話,就這樣看著。


    柳媚兒把銀票疊好,裝進荷包放入了懷裏。


    “我……走了。”


    “嗯……”柳媚兒抬頭。


    “有我能做的事嗎?”修羅女柔聲問道。


    “沒有,我也……做不了什麽的!”柳媚兒自言自語道。


    修羅女眼中寒光一閃,舒了口氣,向院外走去,走出院門時,終於一縷失望從眼中湧出。


    院門很快關上,傳來抽泣的聲音,修羅女揺了揺頭,戴上麵具飄然而去……


    ……


    京城很大,中心的花園廣場也大,四周的樓閣豪華大氣透著帝王的氣象,要不是手被鐐銬吊著,雙腿被數條鎖鏈壓住跪在高台上,李塵楓能有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還是修士好啊,各種羞辱的姿勢能夠隨便擺得出來!”他呢喃道。


    高台前麵擠得密不透風的人群在高聲為他唱著“讚歌”,樓閣上達官貴人開始陸續進場,指指點點,象過年時觀賞花燈一樣滿臉喜慶,整個廣場洋溢著節日的祥和氣氛。


    “赫連王爺到……”司儀高聲唱道。


    人群立即安靜了下來,向李塵楓身後的樓閣望去,神態恭敬熱烈。


    “赫連皓永來了?”李塵楓吃力地將鎖住鐵鏈的頭顱扭轉向後看去,有此威信者應該隻有他才配。


    隻見一位中年男子身穿官袍,風度清雅中透著無上的威嚴,也正向他看來,兩人都同時點了下頭,惺惺相惜之感甚濃。


    “不用管本王,照旨意辦就是!”赫連皓永說了一句便落坐,再不發一言。


    “囚徒的風頭也搶,真不害臊!”李塵楓嘟囔道,扭回了頭。


    “國賊羊群,國君有話問你,你要老實答來,不得欺瞞,知道嗎?”一名官員大聲道。


    李塵楓沒有回答,冷笑連連。


    “你可知罪?”官員道。


    “知罪!”


    “大膽,害我龍蜴軍民無數,竟不認罪……”官員念不下去了。


    “老子說知罪,國君說我不知,到底讓我知是不知?”李塵楓大笑。


    官員一臉苦笑:“王爺,國君料他不認罪,後麵都是斥責的話,這可如何是好?”


    赫連皓永臉色鐵青,好死不死的問什麽話?不知道聽他說話能把自己埋了?


    “再找找!”


    官員翻過幾頁,臉色一喜問道:“朕罵了許多,如今可有愧意?”


    “沒有!”李塵楓大喊。


    “既有愧意,還不……”官員住嘴,可憐兮兮地望著王爺,“又沒……按套路來……”


    赫連皓永氣道:“再找!”


    官員翻了幾頁,臉色又是一喜,大聲問道:“你可願降?”


    隨即又低聲稟報:“王爺,這個好,降與不降都有詞兒等著!”


    “百姓願我降否?”李塵楓大聲道。


    “又沒按套路……”官員麵色一僵。


    ”問他百姓願又如何?”赫連皓永氣道。


    官員連忙大聲照問。


    “赫連皓永,你是國君嗎?敢假傳聖旨!”李塵楓大聲斥責。


    “大膽,王爺隻是代問,又怎算假傳聖旨!”官員忍無可忍。


    “王爺代國君是遲早的事,也是百姓心中祈盼,羊群願答,請接著往下問!”李塵楓恭敬道。


    廣場的百姓麵露喜色,期待之意甚濃,赫連皓永看到嚇得一頭冷汗,一口氣沒喘上來,咳嗽不停,怒視官員。


    “再問下去……咳……本王就成謀朝篡位了……咳……還來?”


    “哦,哦……本官該死!”官員連忙又翻了幾頁,“雖有愧意,奈何罪孽深重,立即問斬,以儆效尤!”


    李塵楓大笑:“劊子手何在?還不行刑,等待何時?”


    “劊子手何在?還不行刑,等待何時?”官員聲嘶力竭高聲命令。


    “遵命!”


    一名身著紅衣的虯髯大漢,往雪亮的大砍刀上噴了一口酒,上前幾步高高舉起向李塵楓脖頸砍去……


    當……


    砍刀被高高的打到空中旋即落下,深深的插入高台直沒刀柄。


    “王爺,這小子死不認罪,還是將他辯死為好!”閻繼宗站在空中使勁憋著笑。


    赫連皓永站起身虛拱了拱手道:“閻宗主說得是,辯完再斬不遲,眾卿家誰來?”說著望向百官。


    龍蜴官員同時一哆嗦,眼觀鼻鼻觀心視若無睹。


    “閻宗主,要不你來?”李塵楓揶揄道。


    閻繼宗麵色一僵,連忙飛到樓頂,一副道骨仙風不屑為之的作派。


    遠處樓頂上,修羅女麵具後的美顏終於露出了笑容,這是許久以來第一次,冤家還是那個冤家……


    “老子既無愧意,死不瞑目,還望成全!”李塵楓痛不欲生大叫。


    廣場上寂靜無聲,都盼著有人出頭狠狠地打擊國賊的囂張氣焰,可惜一直沒有……


    這時兩輛馬車駛來,人群讓開道路。


    “文卿,文大儒……這下好了,辯死他,辯死他!”百姓高聲叫好,群情激奮。


    百官也終於不再裝睡,露出舒心的笑容。


    馬車停下,文大儒由人攙扶著走了下來,命弟子將一張拜帖送上樓閣。


    赫連皓永接過看了看,皺起了眉頭,終於還是點了下頭。


    “王爺有好生之德,允國賊妻子探望,勸其歸善!”


    廣場上一陣喧嘩聲起,議論紛紛,不約而同望向第二輛馬車。


    李塵楓一愣,呢喃道:“這兒還有國賊嗎?我妻子?啥時候娶的?”


    一位女子掀簾從馬車中走出,青衣如雲,杏雨梨花,雍容妸娜,玉手提一食盒,左手拈起裙裾款款拾階而上……


    廣場上靜寂無聲,無論男女都張大了嘴癡癡地看著,女子之美讓人窒息,我見猶憐。


    李塵楓的嘴比別人張得大些,直到女子走到眼前仍如在夢中。


    “夫君餓嗎?媚兒給你送些吃食!”柳媚兒一笑令百花黯然。


    李塵楓沒說話,嘴卻張得更大。


    “那就是了,媚兒喂給你吃。”


    柳媚兒跪地地上,放下食盒,從中取出酒菜,夾起菜肴放入他的口中。


    李塵楓的嘴終於閉了幾下。


    “好吃嗎……”柳媚兒有些忐忑。


    “能吃了!”李塵楓傻笑。


    “比女紅差些的……”柳媚兒期艾道。


    “咱們……啥時候開始的?”李塵楓小心問道。


    “就是……說不清……我沒有禮教,不應該這樣的!”柳媚兒黯然低下了額頭。


    “誰說的!我送你回京就沒安好心,隻是一直沒機會下手,這才得逞!”李塵楓眼睛一瞪。


    柳媚兒驀然抬起盈淚的美眸,欣慰感激地看著他,輕輕說道:“我是弱女子,做不了什麽的,沒人來看,妻子總是要來的!”


    李塵楓深情道:“你比文大儒都強,比天下至強的男子都強!”


    “不能說文大儒,他送我來的!”


    “哦,那算了,我和他平輩,其實說也沒啥!”李塵楓大言不慚道。


    柳媚兒吃驚地看著夫君,眼波流轉似有不信,卻又堅信不疑。


    “楚嶽國方大儒死氣白賴的非認我做師弟,文大儒自然就是平輩,話語權在咱手裏,幹啥都是儒說典範!”李塵楓評價道。


    “哦,那就好……”柳媚兒從善如流,“我見到她了!”


    “誰?”李塵楓心裏發虛,上次紫柔也是這句。


    “你知道的……”


    “她沒嚇到你吧?”李塵楓大皺眉頭,懷疑媚兒見過紫柔,不過自己的台詞還是要說的。


    “嚇到了,美得驚人,給了我一些銀票!”柳媚兒輕聲道。


    李塵楓鬆了口氣,還好,若是再來一個真要抹脖子了。


    誰知,柳媚兒心驚道:“她想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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