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竟是假的


    喜天邊脫衣服邊不滿的道:“那個葉飄飄不過是仗著有幾分美貌,對了二當家的胃口,二當家也隻是圖一時新鮮!哼,想跟我鬥,賤人,過一久還不是跟你一樣被我使喚,都是賤人!”


    明路破天荒頭一次被人罵成賤人,那種心情怎是一個怒字能夠形容的,而且聽到喜天竟對瑜弟心存歹意,不禁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殺意。


    從腰間摸出了一枚銅錢,扣在手中。


    又聽喜天不懷好意道:“不過……那葉飄飄皮膚確實細致,真他媽的像個娘們,等二當家玩膩了,我也要……嘿……”


    脫掉衣服的喜天,這時轉過身來卻發現身後的王來始終沒有動,當下斥道:“他媽的,你聾了!還不快去打水,伺候大爺洗……”


    身體突然定住,聲音嘎然而止,一枚銅錢嵌入他的肋下。


    看著麵前眼睛咕嚕咕嚕轉、全身幾乎赤裸的喜天,明路覺得份外厭惡,伸腳一踢,喜天碰的一聲飛跌在床上,胸口清晰地印著一個泥腳印。可一雙眼睛依舊不死心地奮力的瞪他,……滿眼的不相信。


    明路看著厭惡,又飛了一枚銅錢,打在了他昏穴上,喜天白眼一番,昏死過去。


    明路反感地瞥了床上的裸男一眼,他本可以殺了喜天,但殺了喜天反而髒了他的手,又轉念一想,如果這時殺了他,萬一被人發現,必會打草驚蛇,不如先留他一條狗命,扮成熟睡的樣子,隻要到了明天,禧恩帶兵攻上山來,此人也活不了,就讓他多活一會兒。


    明路用棉被蓋住喜天裸露的身體,又彈下紗帳擋住他的身體,隨即悄然出門向原路返回,再回到岔路口,順著陳喜離去的岔路追了上去。


    到了路盡頭的一處院落,明路見四周並無人看守,想來陳喜有意撤下了所有守衛,明路仍然謹慎的閃身進了院中,見有院內有兩處房間亮著燭火,便來到了一間房屋外麵,從門縫向裏望去,正看見陳喜在屋裏到處翻山寨的布置圖。


    明路推門而入,陳喜一驚,回頭一看是他,放下心來。


    當下對明路俯首一拜,道:“郡王爺,剛剛委屈您了。”


    明路道:“起來吧,你做的很好,本王並沒怪罪於你,先不說這些,時間不多,我們分頭找。”


    “是。”陳喜道。


    二人分頭尋找山寨的地形圖。


    據打入大羅山寨的探子回報,大羅山寨的地形圖,有兩份,其中一份就放在二當家張歸一的書房內。


    可他二人翻遍了所有地方,也沒有找到地形圖,正著急間,明路忽然發現牆上掛著的一副畫,角落裏提著李白的詩,正是那首: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他忽然想到了大羅山暗號的下一句,留下買路錢,他忽然掀開了那幅畫,卻失望的未見到後麵有暗閣。


    正懊惱間,忽聽陳喜道:“郡王爺,你看這幅畫的後麵。”


    明路翻過畫來,隻見上麵畫的正是地形圖。大喜!


    此時寅時已過,時間緊迫,陳喜當即以二當家的身份冒著雨離開了山寨。


    明路則留了下來,他吹熄了書房的燭火,來到另一個屋裏,正是張歸一的寢房。


    他之所以留下來,原因之一正是為了瑜弟。


    李瑜此刻仍舊昏睡在床上。


    明路坐了下來,靜聽四方,四周除了雨聲和瑜弟均勻的呼吸聲,就再無其他聲音。


    他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天明,等待著瑜弟醒來……就讓瑜弟好好休息休息吧,如果解開了他的穴道,想必也隻是徒然緊張罷了。


    房外風大,屋內燭火搖曳,他側首望著床上睡著的瑜弟,不禁微微的發了怔。


    不可否認,李瑜長得與他的未婚妻田惜日很像,他不是不懷疑他的身份,但事實證明他不是田惜日,那不過是他的奢望+激情而已,一切就猶如陳喜長的像張歸一一樣,一切都是老天造人時的一個玩笑、一個偶然。


    他曾經派人去蘇州調查李瑜,得到的結果是:蘇州確有其人,是一個布商的第三子,人稱李三公子,聽聞他從小便喜歡四處遊曆,增長見聞,聽聞他博學多才,風姿俊逸,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他還看到了李瑜小時候的一張畫像,原來他自小便與惜日有六七分像了。難怪長大後也這麽像……


    其實,風姿俊逸,還不足以形容他的美貌,他長得太美,美得太容易令人誤會他的性別。


    還記得,他親眼看到他的男性身體時的震撼……


    還記得,他看到瑜弟因龍茗離去而露出心痛神色時,心中的憤怒……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怨,有些恨,為什麽,瑜弟不是一名女子呢?為什麽,瑜弟不是田惜日呢?


    房外大雨瓢潑,四周一片黑暗,窗外樹影搖曳,映在窗棱上,恍惚在張牙舞爪。


    他起身來到了床邊,於近處凝視著床上的瑜弟,手指不受控製的緩緩伸出,輕觸上了瑜弟的臉頰,一股戰栗順著指尖直抵心底。


    他就快醒來了吧,醒來後他就不能再這樣放肆的看著他了……醒來後……他就是許多人的瑜弟,不是他一個人的……


    就讓他放肆一回吧,就這一回。


    他緩緩傾下了身去……


    此刻,感覺彼此的氣息在慢慢接近,慢慢的融合,而他的一切卻也在點滴的混亂。


    胸口像是情竇初開剛剛萌動時的那一瞬,不受控製的狂跳,喜歡他,喜歡他,就是喜歡他阿……


    唇瓣相觸,溫溫的,柔柔的,甜甜的……不願放開……


    卻必須放開。


    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麽,猛然站起身來,急速向後退去,遠離了床邊,就像是要遠離洪水猛獸一般。


    他到底在做什麽?!他竟然放任自己喜歡瑜弟,放任自己喜歡一個男人!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呢!他怎麽會對瑜弟做這種下作的事情?


    他忽然很惱恨自己,猛然推開了房門,奔了出去,讓冰冷的雨水和冷風打醒自己的煩亂。


    良久……


    隻聽房內床上的李瑜忽然道:“我不要!”


    房外的明路一驚,瑜弟醒了?


    隨即,他進屋一看,方知瑜弟的穴道已經自行解了,隻是還沒有醒,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他依然沒有叫醒他,就這樣立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控製不住自己,竟像是癡了一般,就這樣看著,似乎可以一直到天荒地老……


    雨漸漸停了,天快亮了,燭火也將燃盡……


    就在這時,李瑜又再次翻身,口中不滿地呢喃了句什麽,卻並沒醒過來。


    明路卻驚然發現,瑜弟的喉結似乎歪在了一旁,這一驚可不小。


    他伸指小心的用雙指指尖一夾,那喉結竟被他夾了下來,拿在手中仔細一看,竟然是假的!再看李瑜的喉結已不複見,入眼的赫然是如女人一樣的平滑。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以為自己又夢見了李瑜變成了女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卻在這時耳中清晰地再一次聽到李瑜嘟囔道:“不嫁,不要嫁……明路……”


    假喉結從手中滑落……


    他的手在顫抖……


    睡夢中李瑜的聲音……變了,而他清楚的記得,那是田惜日的聲音……


    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明路注視著床上之人,一種刺痛倏然衝上心頭。


    他想激烈的撕扯開床上之人的衣服,仔細的看一看,他到底是男是女,是人還是鬼!可是他卻沒有那樣做,此時此地,他知道,他不能那樣做,他必須忍耐,必須控製。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正漸漸接近此地,聽聲音共三人。


    與此同時,床上之人一動,似乎夢到了什麽而驚醒,突然睜開了雙眼。


    來不及閃躲的目光在黑暗中相撞。


    黑暗中,她的眼睛明亮如星,先是驚訝戒備,後來才恍然是他,便又釋然。


    她立刻坐起,先低頭查看了一眼,似乎確定了什麽,才又抬頭疑惑地注視著他。


    他意識到,此時自己的眼神必定泄漏了什麽,她在防他,不,她一直都在防著他,她不要嫁給……,不!不!不是……想到此,他竟忍不住踉蹌倒退了一步。


    她似更加疑惑,不明所以略帶謹慎地向四周看了看,神態謹慎小心,看在他眼裏,隻有痛,錐心刺骨的痛。


    少許,門外三人已然奔到,一人焦急喊道:“二當家,不好了,官兵攻上山了!”


    他驀然轉身,注視著緊閉的房門。暗驚:禧恩竟這麽快就攻上來了!


    身後,她已站起,正輕輕向他走來,他緊握住雙拳,指尖刺痛了掌心。


    她的氣息在慢慢靠近,他僅剩的自製力在慢慢瓦解,她輕聲在他身後附耳問道:“怎麽辦?”


    他卻失神般心神俱痛,輕顫了下,卻終於控製住自己,隻冷聲道:“你留在這裏,找個地方躲藏起來。”言罷,舉步就要開門出去,衣衫卻被突然扯住,止住了他的腳步。


    他驀然回頭,看到扯住自己衣衫的那一雙纖細的手,一雙女人的手……


    為何這麽久他都沒看出來?


    他竟然被欺騙了這麽久……


    “小心。”她輕聲道。


    他一怔,以為她會說害怕,希望他能留下,以為她會問他去做什麽,求他這時候不要丟下她一個人。可是……她都沒有,她隻是說了句小心……讓他小心……她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從來都與眾不同,甚至比他曾經以為的還要……不同……


    門外,有人焦急地喊著:“二當家,二當家……”


    門裏,扯住他衣衫的手放開了,他卻似追尋失落般地忍不住回頭去望……見她迅速找到了躲藏之地,很快便躲藏好了。而他卻仍然怔在當地,莫明的苦澀在心口蕩開……


    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外表如此的纖細柔弱,仿佛一捏就碎,卻偏有膽量深入賊窩腹地。長相是那般的柔美,幾乎能令所有人見之必不能忘,而為之傾倒,卻偏深藏如此狡詐心思。欺騙他那麽久,騙得他那般的苦……他該恨她,該怒她,該教訓她!可是……罷了,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提起精神,突然打開了房門,趁門外三人毫無防備之際,奪刀砍殺了二人,第三人猛然反應過來,急向外奔,他冷眼看著,卻未去追。


    隻在當下,忍不住回頭向門內望去……


    不久,遠遠聽得那人失聲裂肺地喊著:“王來是奸細!王來叛變了,王來投靠官兵叛變了王來殺人了!”明路仍然帶著王來的麵具未曾取下。那人便誤以為是王來殺人。


    他驀然收回了視線,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擔心尚未來得及自眼中消失,就閃身衝出了張歸一的院子。


    交叉路口處,他提刀而立,似在等候四周紛亂的腳步聲齊聚這裏,向他逼近。


    不一會兒,數十個賊人遠遠看到了他,不由分說便提刀向他砍殺過來。


    他遠遠望到,微微冷笑,突然飛身而起,引了眾賊人遠去……


    黎明破曉之際,官兵開始攻打山寨。


    天大亮時,官兵已經攻到了第三道寨門。


    刺眼的朝陽透過窗棱斜射進了屋子,帶來溫暖也帶來明亮,也帶來再也無法掩飾的恐懼。


    門外喊殺聲越來越近,很顯然官兵已漸漸接近這裏。


    惜日躲在床底下,躲在最裏麵,並細心的把張歸一丟在床下的鞋子和襪子都擺在了外麵,讓外人第一印象看起來不會懷疑床下有人,門外傳來陣陣血腥味,她不是不怕的,隻是如今隻有靜靜的等待,別無它法。


    孤獨一人,緊張和恐懼揮之不去,可她知道自己跟著明路不僅危險而且還會拖他的後退,也知道明路自有他的安排。


    為今之計,反而是躲在張歸一的房裏,是最安全的。


    沒有賊人會來搜查頭領的寢房,來的隻會是官兵。


    不過,就在明路剛剛引開了眾賊人視線不久,阿三曾帶人來這裏尋張歸一,自然無獲。


    她在床下偷聽到,有人說王來叛變了,也有人說那人不是王來,是他人假扮的,眾人紛紛揣測二當家張歸一可能已遭遇不測。當下都有些慌亂,阿三大怒,當即大罵了眾人,之後怒氣騰騰地帶著眾人去抵抗官兵了。


    看來,即使阿三當時卻有想起還有一個葉飄飄怎麽不見了,也不會猜到她就在屋裏的床底下。再說,她手無縛雞之力,阿三即便想起來,自也沒把她放在眼裏,尤其有人一早親眼看到王來自二當家房內衝了出去,還當場殺了兩個兄弟,都以為是王來對二當家做了什麽,再說這個時候,抵抗官兵和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昨夜深夜入山,應該知道她的人很少才對。看來她躲在這裏一時半會兒是安全的。


    可是,有一點她真是受不了啊,床下張歸一的鞋子和襪子好臭!她被熏得鼻子都失去了知覺,真是背到了極點。


    房門是開著的,明路走時並沒有把門關上,她知道他不是忘記了,而是有意如此,這樣子看起來才更加不會讓人疑惑屋內有人。


    可是,細想起來,今天的明路似乎有些古怪,她剛醒來時,他看她的眼神,像是見了鬼,害她以為自己周圍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為什麽那麽看著她?


    難道……她的身份被他發現了?


    想到此,不禁心驚肉跳。可仔細一想,似乎不對,醒來時,她的衣衫完好,而自己一直被點了穴道,也不應該有什麽破綻。再說,如果明路真的發現了她的身份,怎麽能這麽輕易的放過她?還不早就……唔……不想了,不想了,她一向不敢想明路發現真相的後果,單單隻想個開頭就令她害怕的不得了,更別提深想下去了。


    可惜,她並沒看到地上已被明路踩扁了的假喉結,也沒發現自己脖頸上的假喉結不見了。否則……真的會不堪設想……


    她又繼續在床下躲了一會兒,可是張歸一的鞋子和襪子真的太臭了,她已經被熏的頭昏腦脹了,再多一會兒恐怕就中毒身亡了。


    這段時間內,院子裏已經好一會兒沒人來了。官兵的喊殺聲也越來越接近這裏。她換一個地方躲躲應該沒問題吧,她反複的想,又躲了一會兒,終於說服自己換一個地方,否則她將成為史上第一個被臭襪子熏死的人,難道真是因果循環,上天在用張歸一的襪子替他報仇?


    仔細聽了聽四周的聲音,沒有任何異響,快!要快,躲到櫃子裏去。惜日迅速爬出床底,也顧不得一身一臉的灰塵,奔向了牆角的櫃子,一打開就要躲進去,卻不料,櫃子的門剛打開惜日就驚見幾隻蟑螂在裏麵爬來爬去,忍不住一陣惡寒。


    如果讓她選擇是和臭襪子還是和蟑螂關在一起的話,她還是寧願選擇臭襪子。


    沒多想,迅速關上櫃子門,立刻跑回床邊,就要俯身再次爬下去,可就在這時,卻聽到身後有聲異響,她回頭一看,驚悸地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直指向她,執刀之人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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