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確實會來事兒,甚至比不少老爺們兒都會哄異性。


    可它一個多月前,還叼著撿徐美華故意扔出來的雞,去向小熊獻媚呢。


    而它跟小熊在永興大隊招待所的倉庫裏,過那種相親相愛、沒羞沒腺的日子,距離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個月呀!


    現如今小熊懷了它的孩子,它竟然又看上人家的狸母狗了。


    看著眼前的三塊野豬肉,狸母狗愣了一下,它剛才看主人黃貴分肉,想過去蹭一塊都被白龍給嚇退。ト


    現在這大黑病子把肉吐到自己眼前,又是打得什麽主意?此時不光狸母狗愣,黃貴和薑偉豐也都驚呆了。


    狗吃肉,還能往外吐?這是什麽技能?


    他們知道這大黑瘸子厲害,是頭狗、香頭好,關鍵是能跑吠聚狗,還能像人一樣截仗。可這倒嚼算什麽技能?


    一時間,黃貴愣住了,他割肉喂狗的手都停下了,這讓大胖很是不滿!


    而此時的黑虎,根本不管別人咋想,它低下頭使鼻子把其中一塊肉往前一拱,使肉來在了狸母狗爪前。


    狸母狗瞪眼看著黑虎,尾巴也不搖了,它感覺這大黑瘸子對自己·····應該是真心的。


    可就在這時,狸母狗身旁的兩隻小狸狗忍不住了,它倆也饞呐,當即試探著往前一探頭。「汪!汪!」


    隻聽惡狠狠的兩聲狗叫,兩隻小狸狗瞬間又把腦袋縮回去了。可咬它們的不是黑虎,而是狸母狗!狸母狗先是往右咬了一口,這一口沒咬著它兒子,但卻將那隻小狸狗給嚇退了。


    緊接著,狸母狗又向左歪頭一咬,待這隻小狸狗也後退時,狸母狗趴在了地上,歪著頭卻使腦袋壓著野豬肉。


    它眼中透著凶狠,試圖嚇退所有惦記自己肉的狗。這是剛認識黑虎,就不待見前房兒女了?


    不,這就是狗。說起來很怪!


    狗通人性,會用性命去保護主人,但不會舍命去救自己兒女。


    如果是黃貴來拿狸母狗眼前的肉,狸母狗連哼哼都不會。可現在,哪怕是它自己生的兒子,想搶到它嘴邊的肉也不好使!


    這時,黑虎似乎是想要跟這狸母狗親近一下。畢竟它肉都給出去了,總得嚐著點兒甜頭吧?於是,黑虎搖晃著尾巴,伸嘴把鼻子往狸母狗的頭上湊去。


    當初,黑虎給小熊送完吃的,也想討些好處,但沒有一次能得償所願。


    可這狸母狗跟小熊不一樣,小熊雖然打不過黑虎,但小熊不慫。畢竟人家身經百戰,是一等的頭狗。而這狸母狗剛打圍沒多久,在見識過黑虎的凶殘以後,它不敢太反抗黑虎。


    所以,當黑虎向它嗅來時,狸母狗仍趴在地上,使下巴護著肉,轉頭不看黑虎,卻從唇齒間發出「鳴嗚」的示威聲。


    隻不過,黑虎一直在它頭上嗅著,狸母狗就一直地「嗚鳴」。


    「黑虎!」這時,聽見趙軍叫自己名字,黑虎迅速地轉身向趙軍望去。


    趙軍可怕這黑廝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幹出什麽不堪入目的事來。於是,他便伸手衝黑虎招呼道;「給我過來!」


    趙軍聲音不大,但語氣是降調,黑虎聞聲連忙小跑至趙軍身前,然後就把腦袋向趙軍探去。


    「起開!」趙軍反手一巴掌抽在黑虎耳朵上,他沒用力,但那黑虎卻「嗷」的一聲,轉頭又跑到黃貴身邊。


    「兄弟!」黃貴看了一眼扒自己腿要肉的黑虎,然後笑著對趙軍說:「你這狗有意思呀!」趙軍:「嗬嗬·.··.·」


    解臣和薑偉豐給野豬開膛,黃貴不斷地分割下水喂狗。過不多久,張援民也從下麵上來了。剛才張援民在坡下,把大炮卵子撞廢的那頭小黃毛子給收


    拾了。


    由於一會兒他們還要按原路返回,所以張援民沒把小黃毛子往上拽,而是直接仍在了下麵,這等下山的時候,捎帶手把那小黃毛子拽著就妥。


    但此時的張援民,手裏拎著野豬燈籠掛,過來將其往黃貴身邊一撂,又往四周撒摸一圈,才對趙軍說:「兄弟,咱不說打那大炮卵子麽?」


    「大哥,你這話說的······」趙軍聞言一笑,道:「打狗圍這玩意誰能說得準呐?」


    趙軍這話確實不差,打圍就是見啥打啥。人尚且如此,何況狗呢?畢竟那狗一進山,看著蜜狗子還追呢?


    「我不是說別的!」聽趙軍這話,張援民道:「我尋思咱打那大炮卵子,我就沒背縛豬鉤。」說著,張援民往周圍一比劃,道:「要不得咱是不是把這些豬都抓回去了?」


    「是,是。」趙軍連點兩下頭,緩緩從樹腿子上起身,然後對黃貴說:「老哥,我老嫂早晨給咱拿的包子呢?」


    「啊?」黃貴一愣,抬頭看向趙軍道:「那個······讓我放車裏了。」說到此處,黃貴頓了一下,忙問趙軍說:「咋的?兄弟,你餓啦?」他們都是吃過早飯的,眼下又剛過十點,誰能這時候就餓呀?


    「我不餓。」趙軍卻道:「我不餓,那一會兒晌午了,咱不也得吃麽?」「啊?」黃貴有些發惜,皺眉道:「兄弟,咱今天不就幹這一場嗎?」


    在喂狗之前,黃貴就問過趙軍,這些狗都怎麽個喂法。當時趙軍就讓黃貴敞開了喂,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今天隻幹這一仗。


    既然不準備再來第二仗,那為啥要在山裏吃飯?宋蘭、是給他們帶了包子,可此時那些包子已經凍實了。要吃的話,在外頭怎麽吃也不好吃。


    所以,眼下要是在外頭吃烤包子的話,還不如回家去讓宋蘭給他們做飯呢。於是,黃貴就對趙軍說:「別吃那包子了,咱回家吃多好啊?」


    「沒事兒。」趙軍笑了笑,道:「我下去攏火,烤倆包子等著你們。」


    「啊?」黃貴搞不明白這是咋的了,但聽趙軍問他說:「老哥,狗都喂咋樣了?」


    「啊······」黃貴回過神來,答道:「你那狗都喂飽了,現在就剩我這幾條狗沒喂了。」「那行了!」趙軍一甩手,道:「那我先下去了,你們收拾吧。」


    黃貴:「...···」


    就在黃貴和薑偉豐一頭霧水時,張援民笑著對趙軍說:「兄弟你下去吧,完事兒野豬啥的,你都不用管。」


    「好嘞!」趙軍吹了聲口哨,他帶來的八條狗紛紛抬頭看向趙軍。但見趙軍把手一擺,又叫了聲「走」,這些狗便先後起身跟上趙軍。


    就連那待在狸母狗身旁發賤的黑虎,也麻溜地跟了過去。


    眼看著趙軍帶狗離去,黃貴很是不明白,皺著眉頭嘀咕說:「回家吃多好啊?有飯有菜的,這..··..」「唉呀!」張援民笑著打斷黃貴,說:「黃大哥,咱兄弟是懶啦!」


    「啊?」黃貴一怔,就聽張援民說:「咱兄弟不願意拽這豬,他就先跑啦!」「啊,哈哈······」黃貴恍然大悟,笑道:「這麽回事兒啊!」


    趙軍的行為就像有的人,他們可以做飯,但是不願意刷碗。有些農村人願意幹地裏的活,卻不願意收拾自己家院子一樣。


    平日在家那邊打圍時,趙軍除了開槍,其它的活他輕易都不會伸手。從開膛到扒皮,再到扛麻袋或者扛獵物,趙軍很少有參與的時候。張援民和解臣都習慣了,而黃貴和薑偉豐也沒放在心上。


    且不說今天圍這幾個野豬,趙軍家的獵狗出了大力。關鍵是冬天山上有雪,拖拽野豬不會太吃力。這三隻小黃毛子加一頭母野豬,四個人正好一人拽


    一頭。


    等黃貴把自己的五條狗都喂飽了以後,解臣、黃貴和解臣各拽一頭野豬下山。


    張援民空手走了一會兒,來到他之前開膛的那頭黃毛子身前,使繩子綁上豬腿,拖著將其往山下拽。當四人看到汽車的時候,也看到了坐在一旁烤火的趙軍。


    烤火是為了取暖,但趙軍卻沒烤包子。黃貴他們歸來也沒說什麽,五人一起把狗和野豬弄到車箱上,然後起車回家。


    汽車很快就回到了橋頭村,一路來到黃貴家門前停穩。在國富、民強出來幫助的情況下,一幫人先安頓狗,又卸下了野豬。


    等都收拾妥當,黃貴先是對宋蘭說:「趕緊整飯,我們還沒吃飯呢。」


    宋蘭答應一聲,小跑著往屋裏而去。黃貴則是指了一頭生前八十多斤的小黃毛子,對國富、民強說:


    「拽屋裏去,一會兒跟你媽給它扒了。」


    國富、民強齊齊答應一聲,倆人拽起一頭野豬就往屋裏走。


    而此時,黃貴轉向趙軍道:「兄弟,剩這仨豬吧,我尋思給它賣了,到時候多少錢呐,咱哥一家一份。」


    「這都好說。」趙軍隨口應了一句,他不缺這兩個錢,張援民和解臣也不差。但趙軍沒拒絕黃貴,是他另有打算。


    見趙軍無異議,黃貴就招呼薑偉豐拿鍬。


    黃貴家這邊比趙軍家那邊更冷,白天的溫度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在這種溫度下存儲野豬,就是將其置於菜園子裏,然後使雪將豬蓋住。


    如此儲存,豬肉還不失水分。等要吃的時候,將野豬拽進屋裏,放置在灶坑或火牆邊解凍。而要賣的話,也是整豬出售。


    黃貴和薑偉豐使鍬撮雪,而趙軍、張援民、解臣進屋喝水。


    至於中午飯,宋蘭給他們煮的熱湯麵條。是使野豬肉炒酸菜嗆的鍋,但沒有荷包蛋。


    等吃飽喝足,上午打圍的五人往炕上一倒開始休息。薑偉豐也沒走,他還得留下來,晚上跟著吃豬肉呢。


    在五人睡覺時,宋蘭帶著國富、民強在外屋地給野豬扒皮、卸肉。


    她沒有王美蘭那兩下子,黃家也沒麽多鍋灶。所以,晚上這頓飯隻有四個菜。烀野豬肉切片蘸蒜泥、野豬拆骨肉炒酸菜,再加上炸黃豆和嗆土豆絲。


    這等飯菜對趙軍來說,屬於家常便飯。可對於黃家來說,都快趕上過年了。......


    與此同時的永安屯,趙軍家裏。


    東屋炕桌上也擺著四個菜,五花肉燉凍豆腐、粉條,這道菜對東北人來說,哪怕是二十年後,也極為受人喜愛。


    除此之外,還有炒雞蛋、炸花生米和拌冰糖蘿卜。四個菜,有葷有素,有涼有熱。


    隻是今天趙家又很冷清,還是一家四口吃飯。而此時,王美蘭和倆小丫頭都已下桌,就剩下趙有財坐在桌前,一口菜、一口酒地吃著、喝著。


    都說生活需要儀式感,趙有財從六點半到家,一直喝到將近八點。


    王美蘭都把外屋地收拾利索了,回來一看趙有財還在那兒自斟自飲,當即就道:「你有完?沒完了?你要喝到半夜去呀?」


    這真不怪王美蘭事兒多,這自己喝酒,都能喝一個半點兒,這不純純酒蒙子麽?趙有財倒是沒喝多,他微微轉頭斜了王美蘭一眼,把王美蘭斜的一愣。


    還不等王美蘭急眼,就見趙有財把右肩膀往上一提,身子向左一歪的同時,他鬆開了握杯的右手,將其伸入右邊褲兜裏,拽出遝錢來。


    看到錢的一瞬間,王美蘭眼睛一亮。但見趙有財右手往起一舉,在半空中微微一頓,然後直接將錢摔在了炕上。


    當錢落在炕上的一瞬間趙有財在心裏默道:「就剩


    七百了!」


    「這是幹啥呀?」王美蘭連忙上炕,雙手齊往前一摟,再往回一帶,錢就都到了她麵前。


    然後王美蘭坐下,慢慢將錢捋在一起。等將錢收成一遝,王美蘭使左手捏住錢,隻見她左手中指、無名指把錢從中間往外一折。緊接著,王美蘭一抬右手,拇指、食指指肚捏在一起,輕輕往中間啐了一口,隨後便數起了錢。


    「刷刷刷······」


    趙有財不忍去看,但王美蘭數錢的聲音卻不斷地傳入他耳中。


    都說熟能生巧,就王美蘭數錢的速度,哪怕是到農村信用社找個出納、櫃員過來,都未必能比得過她!


    等查完了錢,王美蘭很熟練地把錢往兜裏一揣,然後才衝趙有財笑道:「哪兒來的錢呀?」趙有財沒精打采地說道:「建軍給的。」


    「建軍?」王美蘭一聽,瞬間瞪大了眼睛,急問道:「咋能要姑爺錢呢?」「不是。」趙有財強忍著心裏的痛苦,把錢的來由給王美蘭說了清楚。「唉呀。」王美蘭歎了口氣,搖頭道:「這親家母也是······」


    王美蘭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埋怨人,但其實她是感慨,感慨自己親家母這人真不錯。


    趙有財眼角一挑,偷偷地白了王美蘭一眼。而在這時,王美蘭突然回頭,嚇了趙有財一跳。王美蘭打量了一眼趙有財,問道:「要照你那麽說,建軍早就應該把錢給你了。」


    「呃·····」趙有財哢吧兩下眼睛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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