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趙軍在永勝屯,獵那六百多斤的殺人野豬時,他就帶著李寶玉、黃貴等人打了一場仗圍。


    隻不過那頭野豬的移動範圍比較特殊,幾個仗口都截它不住,趙軍才設計將其趕進塔頭甸子裏,借地勢之利圍殺於它。而今這場仗圍倒不必那麽費力,隻需要趙軍將麅子從溝塘子裏往山上趕,到時堵在仗口的黃貴、陳學義就會開槍將麅子擊斃。


    雖然看不上那陳學義,但既然一起上了山,就得按著事先約定好的來。


    於是,趙軍打頭,解臣居中,張援民殿後,三人跨過溝幫子進到溝塘子裏。


    三人走不多遠,就見那溝塘子裏,雪地上滿是麅子腳印。「慢點哈!」趙軍小聲對張援民和解臣說:「你倆跟著我,離我十來米,我往前邊兒摸,看看能不能給麅子錘到這裏。」「對!」趙軍話音剛落,就聽張援民道:「兄弟,你直接給麅子都打死,讓他們都白跑!」


    「我看行!」解臣也接話說:「反正黃老哥上的不高,咱就溜那倆人。」


    三人拿定主意,便改為趙軍在前,張援民和解臣在後。趙軍自己掐著槍慢慢地向前摸,走不多遠就見前頭不少針杆灌木,他愈發小心地伸手壓彎枝條,在身體通過後,才緩緩抬手使枝條慢慢恢複原狀。


    又走出三四十米,趙軍隔著樹條隱隱看到前頭有黃乎乎的東西,他定睛一看,確實是隻麅子。


    趙軍舉槍順樹空往前一瞄,直接扣動扳機。


    「嘭!」


    一聲槍響,趙軍順著槍星看到那麅子如箭一般,自雪地上躥起,瞬間消失在趙軍的視線中。


    同時,隻聽前頭數聲「撲棱」聲響起,一隻隻麅子自灌叢中現身,連續地起縱直往山上躥去。


    這些麅子奔跑的方向,正是陳學義所在的西北。


    「往西北去了!往西北去啦!」趙軍連喊兩聲,然後把槍口往山坡一挪。


    麅子號稱雪上飛,趙軍喊兩嗓子的工夫,五隻麅子已如離弦之箭,直奔西北。


    「嘭!嘭!嘭!嘭!嘭!」


    趙軍屏住呼吸,一口氣連打五槍!


    槍打一口氣,喊話時不可能開槍。所以,趙軍為了給陳學義示警,喊完兩嗓子才開的槍。


    這時候麅子就已經跑遠了,但仍然在射程範圍之內。隻不過,打槍也有順手之說。


    趙軍今天就是不順,他第一槍沒打中,接下來這五槍竟然又都打空了。打出去的子彈,不是擦著麅子脊背打飛,就是撩著麅子屁股過去了。


    五槍過後,麅子都沒影了。趙軍舉著槍,把頭抬起向上麵看去。此時趙軍眼中透著不可思議,他都沒想到自己會連續五槍不中。


    「兄弟!」


    「軍哥!」


    就在這時,張援民、解臣雙雙從後麵跑來,二人經過趙軍才停下腳步,一起向前張望著問道:「麅子呢?」


    二人問完,卻沒等到趙軍回答,他倆回頭一看,卻見趙軍哢吧兩下眼睛,才開口對張援民說道:「完了,大哥。」


    「咋的了?」張援民問道。


    「這下丟人了!」趙軍把槍保險一關,將其挎在肩上,道:「我打六槍,連個麅子毛兒都沒打著。」


    「唉呀媽呀!」趙軍此言一出,還不等張援民說話,一旁的解臣先急了,他很是驚訝地道:「軍哥,那不能吧?」


    別說趙軍自己不信了,就連別人也不信啊!


    自從進入到87年趙軍南征北戰、縱橫山林,槍下少有活口,哪有連開六槍都不中的情況。


    「兄弟。」張援民伸手拽了解臣一下,勸趙軍說:「這不常有的事兒麽?那天你沒聽黃大哥跟我老叔嘮嗑麽?以前老徐炮


    把槍都打爆杆了,也沒打著(zhao)中啊!你今天手不順,這沒啥的。」


    說到此處,張援民又補了一句,道:「再說了,咱們一個趕仗的,打著、打不著的,還能咋的?」


    張援民這話倒是不假,趕仗就是驚起獵物,並驅趕獵物往仗口跑。至於擊斃獵物的工作,那是堵仗人該承擔的。


    所以,不管趙軍打沒打著麅子,他已經將麅子趕向了西北仗口,而且還喊話通知了陳學義。可以說就趕仗這個活兒,趙軍已經做到了完美。


    「嘭!嘭!嘭……」


    突然,上頭有槍聲傳來。


    一連八槍,緊接著就聽薑偉豐的聲音傳下:「過來吧,都過來吧!」


    人家都喊了,那就往上去吧。趙軍、張援民、解臣各背一把槍往山上走,走到半道正好碰見從北邊徘坡過來的黃貴。「兄弟!」黃貴一看趙軍,就問他道:「我剛才聽著下頭開槍了,是你打的?」


    「嗯呐。」趙軍知道黃貴還會往下問,於是自己歎口氣道:「唉呀,老哥呀,這回丟人了。」


    黃貴聞言淡淡一笑,又問道:「咋的了,兄弟?」


    趙軍抬手比劃個六,然後答道:「我打六槍,連個麅子毛兒都沒打著。」


    「那有啥的?」黃貴一擺手,笑道:「這事兒擱咱打圍上,那不常有的事兒麽?」


    說到此處,黃貴臉上笑容收斂,嘀咕道:「雜艸的,一會兒沒準陳學義那逼養子得扒扯你呀。」


    說完這句話,黃貴又對趙軍說:「兄弟,他要說啥,你別搭理他,到時候老哥撅他。」


    「不用,老哥。」趙軍搖頭說:「沒事兒的,不至於呀。」四人繼續往上走走了大概二十分鍾,就看上邊不遠處,薑偉豐衝四人招手道:「快點兒來呀!」


    趙軍再往上走,就看見周圍有血跡和拖拽獵物的痕跡。等趙軍看到陳學義時,卻見陳學義就像他平時那樣,悠閑地坐在樹腿子上。隻不過趙軍不抽煙,而陳學義正叼著顆煙吞雲吐霧。看到趙軍他們上來,陳學義都沒起身,隻一邊嘴丫咧著叼煙,看向趙軍甕聲問道:「小兄弟,剛才是你打的槍啊?」


    「啊。」趙軍笑著應道:「是我打的。」


    陳學義聞言一皺眉頭,衝趙軍一仰頭,道:「打著啥了?」「啥也沒打著。」趙軍說話時,始終麵帶微笑,表現得不卑不亢。咱確實沒打著麅子,但咱是趕仗的,沒打著也不丟人啊。


    「陳大炮!」這時,黃貴在旁說道:「我兄弟這趕仗趕的多好啊,給獵物趕起來了,還告訴你明白兒的。」


    「那倒是。」陳學義點了下頭,使手從嘴邊掐過煙,然後吐了一口煙霧,才對趙軍說:「就是浪費那子彈了。」


    說完這句話,陳學義也不給趙軍他們回話的機會,他就坐在那裏,一手掐煙,一手連指麵前擺著的三個麅子,道:「來,別瞅著啦!給這麅子膛開了吧!」


    「啊!」張援民見狀,連忙伸手輕推解臣,道:「解臣,拿刀,咱倆開膛。」


    仨麅子需要開膛,他倆才倆人啊!


    黃貴知道趙軍不愛幹開膛、摘下水這些活,當即從後腰拔出侵刀,說:「算我一個!」


    「算你什麽一個?」黃貴話音剛落,那陳學義就衝黃貴一擺手,然後衝趙軍說:「小兄弟,這裏就你歲數小,你不開膛,讓誰開呀?」


    趙軍聞言一怔,隨即輕笑一聲,向陳學義一點頭,緊接著轉向黃貴說道:「老哥你歇著,這活兒讓我來。」


    說著,趙軍從身後拔出張援民送他的鹿皮刀。


    男人大都愛槍、愛刀,上山打圍的人更是如此。當陳學義看到趙軍手中的刀時,不禁眼前一亮,道:「哎呦,你


    這刀不錯呀!」


    陳學義剛說完,視線突然掃過張援民、解臣手裏的刀。張援民的那把刀自然無需多言,那是他爹張大腦袋留下的,也是張家祖傳兵器之一。


    而解臣手裏那把小刀,是仿蒙古剔而成,刀把也是鹿皮的,而刀身是由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炮彈皮打造而成。


    解臣的這把刀,李寶玉也有一把幾乎一模一樣的,都是出自張援民之手。之前李寶玉一直磨張援民給他做把刀,後來又有解臣加入,張援民就給這倆小兄弟各做了一把。


    張援民不是小氣的人,而且做這刀就是費點工夫,並沒有什麽成本。要是對脾氣的人,跟張援民好好說說,張援民不會不答應。


    可要是陳學義麽,張援民連瞅他都不瞅他。剛才主動攬活兒要給麅子開膛,就是怕這廝胡言亂語,沒想到這家夥太猖了,竟然敢讓趙軍給麅子開膛。


    要知道,趙軍打圍這一年多,隻要身邊有人的時候他開膛的次數那都是屈指可數的。


    趙軍來在那第三隻麅子屁股後,將其開膛放血,先把腸子、肚子摘出來,再捋著向上割斷護心肢,摘下燈籠掛……


    等忙活完了,趙軍抓把雪搓搓手,然後拍打掉手上微化的雪,再帶上棉手悶子。


    這時,張援民、解臣也把倆麅子處理完了,而那陳學義從樹腿子上起身,問身旁黃貴道:「老尿子,今天還打不打了?」「還打啥呀?」黃貴沒好氣地問道:「上哪兒打呀?」


    「唉呀!」見黃貴懟自己姐夫,薑偉豐插話給陳學義台階下,道:「大姐夫,咱回去吧,這打仨麅子也夠過兒了。」「那行。」陳學義抓起被他插立在雪裏的槍,往肩上一背的同時,對趙軍說道:「這麅子,我們不管了,你們仨拽吧。」「嗯?」趙軍被陳學義說的一怔,隨即回過神來,他也不生氣,反而嗬嗬的輕聲笑了起來。


    「嗬嗬嗬……」


    原本看著陳學義對趙軍頤指氣使,張援民心裏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他向解臣使了眼色,隻見張援民眼神往陳學義那邊一飄,意思是:「兄弟,咱們找機會幹他!」


    而解臣收到了信號,隻眨了下眼睛,但意思卻是:「大哥,咱幹吧!」


    可趙軍一笑,笑的倆人一激靈,張援民和解臣一時間都忘記了要找陳學義麻煩,雙雙向趙軍看去。


    此時的趙軍已經不笑了,但他麵帶微笑地拽起了一隻麅子的兩條後腿。


    看到趙軍如此配合,陳學義很是滿意,但他突然發現那張援民、解臣齊齊向自己看來。


    陳學義一愣,他本以為這倆人會跟自己生氣呢。但即便是鬧起來,陳學義不怕,而且一旦翻臉,他也不用給趙軍、張援民和解臣分麅子肉了。


    可陳學義對二人視線分別一對時,卻又是一愣。因為張援民和解臣看他的眼神中,瞧不出有絲毫的憤怒,反而……陳學義眨巴兩下眼睛,他感覺那倆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包含著憐憫與惋惜。


    但陳學義再看去時,卻發現倆人都是笑嗬嗬的,並和趙軍一樣,各拽起了一隻麅子。


    六人下人往橋頭村走,一路上陳學義和薑偉豐一直沉默不語,黃貴倒是幾次開口,說要替趙軍拽那麅子,可都被趙軍給拒絕了。


    當六人快回到橋頭村時,薑偉豐問陳學義道:「大姐夫,這麅子……咱們上你家扒去啊?」


    「走唄。」陳學義欣然答應下來。


    打圍裏就有這個規律,幾個人一起上山打著獵物,等回到村裏以後,把獵物拖到誰家扒皮、分割,那剩下的骨頭可就都歸這家人了。


    趙軍看明白了,那薑偉豐是故意那麽問的,而陳學義樂見其成。


    此時陳學義招呼趙軍他們,說:「走,拽著麅


    子跟我走。」就這樣,趙軍、張援民、解臣他們仨各拽一隻麅子,跟著陳學義到了一戶人家。


    六人一起進到陳家,陳學義的媳婦薑紅豔帶著兒子、女兒出來跟趙軍他們打完招呼,給幾人各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休息了一會兒,陳學義對趙軍等人說:「行啦,咱上外屋地把那仨麅子扒了。完事兒拿秤稱稱,把麅子肉分了。」「嗯?」聽陳學義此言,張援民和解臣都是一怔。分肉還用秤?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賣肉呢。但解臣很快就反應過來,興致勃勃地看著去他家大立櫃裏翻找秤和秤砣。


    這麅子是從山裏一路拽過來的,麅子肉有些沾凍,放在火牆邊上烤了一會兒,六個人加薑紅豔把麅子肉分割成大塊,都放在他家包餃子用的高粱杆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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