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裏,解臣已經收拾好了,正從牆上往下摘槍,他們今天要去溜捉腳,然後在附近山裏找找麅子蹤,看看能不能再打倆麅子,好給周建軍送去。


    聽門開的聲音,解臣回身見是趙軍進來,便問道:“軍哥,咱今天拿多少子彈啊?”


    上山帶子彈的多與少,與打獵的方式有關,如果是打狗圍的話,需要的子彈相對較少。仗圍其次,溜圍需要的子彈最多。


    這正對應著三種打圍方式的難易程度和技術含量。


    其中,頂數打狗圍最簡單,有獵狗掐蹤,甚至不需要人去找尋獵物蹤跡。而且狗幫會先人一步圍住獵物,等人趕到再使槍或刀將獵物擊殺。


    這除了用槍的時候,需要考驗槍法以外,幾乎沒什麽技術含量,而且勝在安全。


    打仗圍,則是人與人之間配合,趕仗、堵仗,在路線規劃,以及時間和距離的掌控上,需要一定的技術含量。


    至於打溜圍的,一般都是獨行俠,因為溜圍就是潛行到獵物附近,期間必須控製動作幅度,避免驚動野獸。多帶一個人,就更容易暴露行蹤。


    趙軍此去,要帶著解臣和張援民,他就沒想打溜圍。而且,他今天還不想帶狗,隻想進山轉悠一圈,中午得早點回來,下午答應了老江太太幫她修倉房棚頂。


    於是,趙軍就告訴解臣:“拿一包就行。”


    解臣答應一聲,從牆上掛著的,裝子彈的帆布兜裏掏出一包子彈,塞進自己的挎兜裏。


    這時,趙軍也把兜、槍背上。二人出屋,和王美蘭打了個招呼,出院上車先來在了張援民家。


    車在張援民家院外停下,聽著從院裏傳出來狗叫聲,趙軍推開車門下車,進院來看自己的花龍。


    一進院子,趙軍就看到在倉房門口拴著一條小花狗。


    這狗不是很大,估摸著在七十斤左右,黑白雙色相間。


    趙軍看著它就想說,這跟什麽五黑也不沾邊呀。


    看到趙軍向自己走來,還不認識他的花龍搖晃著尾巴,向趙軍發出了威脅的叫聲。


    這是狗看家的正常反應,花龍剛到一個新的環境,難免還有些緊張,一邊叫,一邊扽著拴它的鏈子。


    趙軍停下來沒再靠近花龍,而在他轉身時,就見張援民推門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把槍往肩膀上掛。


    “大哥別著急。”趙軍道:“咱今天就是上山轉轉。”


    說完,趙軍一指那花龍,又說:“等咱回來,我就把這狗牽走。”


    張援民聞言,忙道:“兄弟,這不著急,你要不方便,就給狗先擱我家養著。”


    “方便。”趙軍咬牙答道,這方便可是他花七十塊錢換來的。


    趙軍話音剛落,就見花龍又衝著院外一頓咆哮,明顯是又來人了。


    趙軍、張援民、解臣往院外一看,就見一人正站在門口,衝他們招手。


    “嗯?”看到來人,無論是趙軍,亦或是張援民全都一愣。


    而發愣的原因也挺簡單,因為外麵來的這人,他倆不認識。


    趙軍等人從院門出來。張援民問那人道:“你誰啊?你找誰呀?”


    那人聞言,迎著三人走來,便走邊道:“我叫金高來,是從永利過來的。”


    張援民聞言一愣,他根本就不認識這人,也沒聽過這名字。而趙軍雖然也不認識此人,但對金高來這個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金高來是鮮族人,在趙軍上輩子的時候,就是他買了徐長林的三條狗,然後把自己的命和三條狗的命全留在了山裏。


    要是沒有趙軍的重生,趙軍和李寶玉也不會提前進山打圍。那樣的話,王大龍的狗幫就不會散。


    狗幫不散,王大龍就不會去買徐長林的狗。他不買,徐長林就會把狗賣給金高來。


    有了狗的金高來,肯定要進山照量黑瞎子。可他以前沒打過黑熊,眼高手低不說,連一些基本的求生技能都沒有,他不死,誰死?


    所以說,金高來今天還能站在這裏,完全是托了趙軍的福。


    當然了,金高來他不知道這些,此時他正笑嗬嗬地看著張援民呢。


    而張援民聽金高來說,他是從永利屯過來的,便放下了一些戒備之心,但仍問道:“你來是有事啊?”


    “啊!”金高來應了一聲,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包花團煙,一次性抽出三顆,要給張援民他們散煙。


    張援民這個人,哪怕是以前困難的時候,他也不是個愛占便宜的人。他不認識金高來,也不知其來意,見其遞煙便婉言拒絕了。


    趙軍不抽煙,而解臣看他倆不接,自己也沒接金高來的煙。


    見三人都不肯抽自己的煙,金高來笑笑,把其中兩顆塞了回去,剩下的一顆加在自己耳朵上,然後往院裏一指,問張援民道:“這位兄弟,這是你家吧?”


    張援民點了下頭,沒有說話,等著金高來自己往下說。


    金高來往院裏扒著看了一眼,然後又繼續和張援民說:“兄弟,你家院裏那狗,你賣不賣呀?”


    一聽這人要買狗,張援民把視線轉向趙軍,趙軍見狀就把話接過來,說:“那狗是我的,我不賣。”


    金高來聞言愣了一下,剛才三人出來,問他話的是張援民,他就猜出這是張援民家,但沒想到的是,張援民家裏拴的狗,竟然是趙軍的。


    “小兄弟。”金高來打量下趙軍,說道:“我從永利過來,就是特意來買狗的,我是誠心買,錢啥的都好說。”


    聽他這話,趙軍笑道:“我這個狗,昨天剛牽回來,取它那一趟,來回油錢不說,光買狗就花了我七十塊錢。你說,你讓我咋賣?”


    趙軍的意思很好理解,這狗我花七十塊錢買的,要賣的話,肯定得比七十塊錢多,要不我折騰啥呢?


    可金高來一聽,卻是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小兄弟,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呢吧?”


    那花龍一瞅就不是成狗,這樣的狗在山區,給三十塊錢都是天價。要七十的話,那不就是開玩笑麽?


    “你這話說的?”還沒等趙軍說話,張援民就不樂意了,他道:“我們又不認識你,我兄弟至於跟你開玩笑幹麽?”


    “不是,不是。”一瞅這夥人還挺橫,外來的金高來怕挨揍,連忙道:“我尋思小兄弟是不是讓人騙了。”


    趙軍搖了搖頭,伸手攔住張援民,然後對金高來說:“你大老遠來,是不是要買狗打圍呀?”


    金高來聞言一怔,驚訝地說:“小兄弟,你咋知道呢?”


    趙軍笑道:“你要買普通的狗,也不至於跑這麽老遠來買呀。”


    “是啊!”金高來拍巴掌道:“我就聽說咱們屯的圍狗厲害,特意起早過來瞅瞅。”


    “啥?”趙軍被他說的一頭霧水,啥叫這屯的圍狗厲害?圍狗厲害與否,一看狗自身條件,二看看獵人下多大工夫去拖狗,跟地區有什麽關係。


    而且這永安屯,林場職工居多,打獵的本來就少,圍狗也不多見。就算要買狗,也應該像秦強、張來寶和王大龍似的,去嶺南買狗啊。


    金高來似乎也看出了三人的不解,笑著給他們解釋道:“咱們屯子有個小夥子,叫趙軍吧?”


    金高來這麽一問,三人都一臉怪異的看著他,解臣更是問道:“金爺們兒,你認識趙軍呐?”


    “不認識。”金高來搖頭,但道:“不過我久仰大名啊,聽說這小夥子可厲害了,去年還上我們那屯子打獵去了,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肯定跟他認識、認識。”


    趙軍聞言,扒拉了一下解臣,然後自己問金高來說:“你是奔趙軍來的?”


    “嗯呢!”金高來笑道:“我聽說他家那狗厲害,我尋思來看看他家狗賣不賣。”


    “那讓你白跑一趟了。”趙軍不再跟金高來兜圈子,直接和他說:“我就是趙軍,我家的狗不賣。”


    “哎呀。”金高來聽趙軍自報家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衝趙軍伸出雙手,在握上趙軍的手以後,更是激動地說:“一直聽人念叨你,今天可下是見著了。”


    趙軍被金高來拉著手,皺眉道:“你聽誰念叨我了?”


    “你表哥吧,那是?”金高來繼續搖著趙軍的手,說:“叫王大龍啊,他跟我們後院毛二球子他媳婦有一腿,隔三差五就上我們屯子來。”


    “啊?”解臣不知道誰是王大龍,可趙軍、張援民聽了卻是大吃一驚,這王大龍現在搞破鞋都不背人了?


    見二人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金高來給他們解釋道:“那個毛二球子前兩年拉套子,爬犁跑坡了,把他腿卷進去別折了,家裏頭困難,王大龍就幫著他……”


    金高來說到此處,就不往下說,但他不說,趙軍、張援民和解臣也都聽明白了,這不算是搞破鞋,應該是拉幫套。但倆屯子隔的也不遠,王大龍就敢這麽明目張膽?


    趙軍輕歎了一聲,不再糾結此事,隻對金高來說:“真不好意思,我不賣狗,讓你白來了。你看你要是真想買狗的話,你可以到嶺南去看看。就你認識那個王大龍,他也在嶺南買的狗。”


    “哎呀,小兄弟,你可別提了。”金高來歎了口氣,說:“我都上嶺南去了,那邊狗是多,但好頭狗,人家都不賣啊。他們賣的那個,我還看不上。


    我跟你說呀,我家也有倆狗,有個青狗不大,五十來斤,就跟我倆抓野鴨子,還湊合。


    還有個黃狗,開春抓麅子、抓鹿都行,但不認野豬、不認黑瞎子。我媳婦跟你們屯老徐炮家有親戚,我問過那老爺子,老爺子跟我說,讓我再整一個好頭狗,一個硬幫腔子,就能給我那倆狗拖出來。”


    趙軍一聽,感覺越來越複雜了,這裏頭不但有王大龍,還有徐長林。


    這徐長林也是,跟誰都能攀上親戚。


    但這金高來不管認識誰,趙軍的狗也不賣。


    這是他兩輩子給自己定的規矩,不管多窮,也不賣狗。


    而且金高來一要就要頭狗,還得是好頭狗,這上哪兒整去?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趙軍又和金高來寒暄兩句,就準備上車走人,但剛走出兩步,趙軍便回身叫住了金高來。


    因為金高來比張援民還大,快將近四十歲了,他能叫趙軍小兄弟,但趙軍在和他不熟的時候,不能叫他老大哥。


    所以,趙軍學著解臣,叫他金爺們兒,然後道:“金爺們兒,你家是永利屯的,那你知道胡滿堂出事了不?”


    “知道啊!”一提起胡滿堂這事,金高來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好像都憋不住笑了,但又怕趙軍以為他是幸災樂禍,隻道:“那老頭子不知道咋的,犯上犯虎勁了,有天晚上跟東北豹軲轆到一塊堆兒去了,好懸沒讓東北豹給他腸子掏出來。”


    說著,金高來往自己肚子上比劃道:“讓東北豹擱這兒撓三道溝。”


    “哎呀媽呀。”趙軍聞言,嚇了一大跳,又問:“不說他受傷不重麽?”


    “那你得看跟誰比啊。”金高來數著說道:“他姑爺,讓東北豹給耳朵咬掉半拉;李虎子,丟了倆手指頭。”


    “我的天呐!”趙軍、張援民、解臣聽了都感覺不可思議,這是什麽人能有這麽大的勇氣,赤手空拳地跟東北豹打作一團。


    這時,金高來突然走到趙軍身前,看著趙軍說道:“小兄弟,我聽說你抓過大爪子,這東北豹,你能抓不?”


    “我抓不了!”趙軍聽金高來的話,急忙搖頭拒絕。


    他抓那東北虎是在特定條件下,而東北豹和東北虎還有所不同,能困得住東北虎的地形,卻困不住東北豹。


    尤其是在聽說了這隻東北豹的戰績以後,就算誰給趙軍八萬擔,趙軍都不帶去抓它的。


    “那豹子跟胡滿堂他們折騰完了,也沒多大張聲了。”金高來道:“我看它鑽我們屯東頭那枝杈垛裏去了,你要有心思,我領你去打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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